世界又变得死一般寂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周子伊和沈琦的嘭嘭心跳声,沈琦的手里还紧握着那个捕魂瓶,指节微微泛白,她怕自己失手让这个魂魄逃走。
家里乱七八糟的,被孤魂附身的沈父也没了动静,他倒在茶几上,碰洒了刚刚沈琦没来得及喝完的酒水。
依旧心有余悸。如果今晚沈琦没有叫周子伊来,那她是不是在睡梦中就被杀了?
死亡永远令人恐惧。
此时周子伊的心理防线终于崩了。她的手发抖,断成两节的剑也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周子伊也像那把残剑一样跌落在地。
对于死亡,周子伊从来不害怕自己的离开,相反的,她太过恐惧自己身边之人的离开。
曾经,她最爱的姐姐离开了她,毫无征兆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她不敢相信。
姐姐怎么可能突然死了呢?
她又打开了那从没被回复过的聊天软件。
“姐姐,只要你回复我——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我都保证再也不纠缠你了。”
从日出到日落,周子伊没有等到周子秋的回复,她怪姐姐太狠心,就算是生气,怎么可以不理睬她这个妹妹。
第二天,她等到了周子秋的死亡通知书。
那一刻,她感觉天塌了。
悲伤,愤怒,恐惧,像是魔鬼一样无时无刻的缠着她,折磨她。
在那时,她就已经夜不能寐,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夜晚,看着那张和姐姐近乎一样的脸,她又哭了。
“姐姐就是因为受不了我才自杀的。”周子伊带着这样的想法,在夜晚,像姐姐一样,用剪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四溅,她觉得自己终于是赎罪了。
好在,周父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周子伊的卧室早就装上了监控,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监视她。
所以,当鲜血涌出的那一刻她就被送到医院进行救治。
绽开的皮肉又重新被缝合,她的生命又得到了重生。
迷茫间,她发现:原来死亡,也这么难以成功。姐姐究竟是怎么失血过多死亡的。
恍惚间,她看见了周子秋,她正向她张开她那温暖的怀抱。
周子伊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再睁眼,只有冰冷的病床和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陪着她。
姐姐不见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当看到那被缝合过的伤口时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己一直都活在监视下,还有,姐姐割的腕,根本就不致死,杀死姐姐的是一直以来对她的忽视。
恼怒,周子伊恨不得现在再自杀一次。
可惜父亲已经安排的保镖对她全天看护,她没有机会再自杀了,就这样,她硬生生饿了自己八天,这八天里,全靠营养液过活。
周父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饿的没了人形,只有那心跳图上的波形才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父亲给了她周子秋的日记本,日记本的第一页写到:
“2019.6.27 今天我将离开这个令我痛苦的家,我希望我的离开可以为子伊换来幸福。平平安安,周子伊。”
下定决心自杀的时候她没哭;被逼到用绝食反抗的时候她也没哭;而现在,她哭了,她哭她的姐姐太傻了,她哭自己的没出息。她肆无忌惮的哭,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她还是松了口,吃了这近十天的第一口饭。
再后来,她怒砸了三千万,在偏僻的山区为孩子们建了一所小学,名字就叫“秋·希望小学”。
媒体采访时,问她为什么学校名称前要加一个“秋”做前缀,周子伊只是回答说。
“秋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是在秋天出生的;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姐姐是秋天离开的;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姐姐叫周子秋。
可现在呢?一生中第二个想要守护的人又差点死在自己面前。
自己的爱,就这么容易让人命丧黄泉?
怒火又从中作祟,可周子伊就算现在再生气也不能当场发作。
于是她就憋着一肚子气,像拖狗一样把周子秋拖进了沈琦的卧室。
期间,沈琦也尝试去帮周子伊,可周子伊不语,只是一味的肘击。
屋外雷声轰隆隆,雨声哗啦啦。沈琦从外感觉到如此的挫败感。她的面上多了一丝忧郁,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似醒非醒的周子秋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解自己的衣服,冰凉的触感又似有似无。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红发热,她别过脸去,说了一个“宋”字。
“什么?”周子伊解周子秋衣服的手一顿,把耳朵凑在她嘴边,问到。
“宋清……安……”
周子秋的声音不算大但足以是周子伊这个姐控炸毛了。
周子伊跳起来:“宋清你妹啊?!你要是没死就别给我装死了行不?”
乌拉哇啦并且语速极快的叫喊声,周子秋根本就听不清,但她还是铺捉到了两个字——你妹。
原来只是周子伊吗?周子秋有些失落。
突然她又混身一激灵:周子伊这混蛋,扒她衣服要干什么?!
“子伊……”
暴怒的周子伊一听,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原来周子秋还是记得她的声音的。
她又蹲下,开始解周子秋的抹胸。
“别……”
又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周子秋,我他妈*******”
……
单方面的争吵是以沈琦的疑问结束的。
她问:“为什么周子秋姐姐的身体在慢慢变透明?”
“魂要散了呗。”周子伊不紧不慢的说,“就该让她这没良心的魂散了!”
但看见地上的周子秋,她还是心软了。
“拿把刀来,要锋利点的,我怕疼。”
……
刀刃划过指尖,鲜血滴落在周子秋的胸前,绽开的血珠犹如血色玫瑰,尤其的魅惑。
痛,好痛,怎么会这么痛?如同窒息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恐慌。
“够了。”周子伊忍不了那钻心的痛感,仔细看,才发现她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站起来:“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你难道还想让你的小情人接你来?”
“你还装??差不多得了。”周子伊忍无可忍,踢了地上的周子秋一脚。
只是一脚,周子秋不仅没起来,身上还多了一些裂纹。
周子伊一惊,赶紧去扶,不扶还好,一扶周子秋就像乐高一样散开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无由头的声音在周子伊的脑海中乱窜,由左及右,又由右及左。
一直重复的声音吵的周子伊心烦意乱,她求助般的看了眼沈琦,结果沈琦也和周子秋一样裂开了。
世界开始崩塌,墙壁开始倒塌,落下的不是墙皮或者碎砖,而是一块块的乐高颗粒。
先是地板,再是墙壁,最后连天花板也开始塌陷,整栋房子轰然倒塌,周子伊也被掩埋在内。
没有反抗或挣扎,周子伊静静的在废墟里。
她低声念着圣经,只希望可以洗净她罪恶的灵魂。
青春时期,她只想拥有周子秋;现在,她只想拥有沈琦。这都算不上是什么很难实现的愿望。
不过,她忘了,一件事,只要你对它越上心,它就越容易事与愿违。
就像现在这样,周子伊现在除了自己,什么都没了。
圣经的诵声从未断过。
周子伊现在又有了新的愿望——如果人真的可以轮回转世的话,她下辈子不想再做“周子伊”了。
时间悄然流去,周子伊还是在诵着圣经。
忽然的,她惊觉有什么液体在注入自己的体内。
难道已经在受地狱酷刑了?也对,就光自己给周子秋建灵魂空间这一件事就够自己下十八层地狱了。
睁眼,她看见了挂着的血袋——又是这令人厌恶的病房。
门被推开,沈琦左手拎了一大袋水果,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就怎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睡醒了啊,睡美人?”她嬉皮笑脸的问。
病床上输着血的周子伊一听,血压立马飙升。
“你给老子滚!”
沈琦非但没有滚,还把一大袋水果放在了周子伊的床头。
“医生说你最近太累了,还有点贫血,要好好休息一下——要吃个苹果吗?我给你削。”
周子伊听到自己是累成这样的,偏过了头。
沈琦见周子伊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削起了苹果。
沙沙的削苹果声一直环绕在周子伊的耳边,她有点想哭。
沈琦还是个活人,这比什么都好。周子伊心想。
不多时,一个削好的苹果就送到了周子伊的嘴边。
周子伊看了一眼,随后傲娇的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不切块的苹果。”她说完,还故作轻蔑的看了一眼那颗大苹果。
要是别人,绝对不会惯着周子伊,甚至还会觉得周子伊这个轻蔑的眼神是在瞧不起自己,就不可能再上赶着贴着周子伊了;可沈琦不一样,她知道周子伊这是想吃的表现,因为平时周子伊对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一眼都不会看的。
咔咔刀落,苹果被切成了小块,每一块的大小都恰到好处,保证可以吃出味道的同时又保留了咀嚼的空间。
沈琦把苹果装在了一个精致的盘子里,又用牙签扎起一块递到周子伊的嘴边。
“公主请吃平安果。”
周子伊开口说了一句话。
“无聊。”
话虽然这么说,但周子伊还是吃下了那块苹果。
……
一直等到周子伊差不多吃完了那颗苹果,沈琦才贱兮兮的说:“大小姐,我们两清了。”
周子伊疑惑:“清什么?”
“你那一秒八千的宝贵时间啊。我可是陪护了你一天半的呦~”沈琦满脸笑的又给周子伊剥了个橘子。
这次她处理的很仔细,连橘络都去掉了,又毕恭毕敬的送到周子伊嘴边。
一生践行不吃白不吃理论的周子伊,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吃掉了那瓣极具心机的橘子。
等到周子伊咽下,沈琦才说:“好姐姐,吃了这个橘子,以前我做错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呗,你别生气了嘛~”她突然又脸红了,小声说道,“还有像是恋爱的那种事,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
周子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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