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薛晏扑到谢怜的胸口,惨兮兮地哭诉道:“我还以为要与你阴阳两隔了呢。”说完就把谢怜紧紧地搂在怀里。
“去你的。”谢怜艰难地推开他,虚弱地笑道,但紧接着还是认真地看向薛晏,颇为动情地说道:“薛晏,这次多亏了你和十一。”
“不许肉麻啊!”谢怜话音刚落,薛晏就慌张地跳了起来,指着谢怜大叫。
谢怜挑眉笑了笑,背靠在墙上,一脸慈祥地看着表情夸张的薛晏。
薛晏坐到谢怜的床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怜儿,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要干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谢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非要干?”薛晏问道。
“嗯。”
“我骗了你,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会死,我相信我的医术。”薛晏笑着拍了怕谢怜的肩膀。
当然,我更相信你。这句话,薛晏没有说出口,因为实在太肉麻,肉麻的话他向来只跟女人说。
谢怜自然懂薛晏的言外之意。
薛晏站了起来,把木门缓缓推开,晨光如潮水般涌进,昏暗的木屋瞬间被照亮,薛晏举起宽大的衣袖挡在头顶,他整个人仿佛和阳光糅合在了一起。
“走吗?”薛晏浅笑着问道。
谢怜点了点头,双手撑着床面,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嘴唇与昨日相比,稍微有了点血色,他看着薛晏坚定地说道:“走。”
薛晏笑着伸出一只手臂,谢怜紧紧地握了上去。
“这深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啊,我以后老了就要来这等死,你记得给我收尸。”薛晏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我一直都没问你,那年,下那么大的雪,你怎么把我拉回来的啊?”薛晏搀着谢怜,忽然问道,他低下头,眼神微微一暗。
谢怜没说话,他记不大清了,他只记得,那天雪下的很大,他头一次见到像鹅毛一样大的雪,落在身上还不会化。
高耸的杉树一眼望不到顶,他们仿佛生来就如此高大,立于天地之间,温暖的阳关透过他们的树缝,地上斑驳一片,不知名的花正凭借磅礴的生命力野蛮地向外扩张,鸟群扑翅,溪流潺潺。
谢怜的手挂在薛晏的脖子上,薛晏一只手拉住谢怜垂下来的手,另一只手抅住他的腰,尽可能让谢怜借自己的力往前走。
城门口,十一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红色的绸带,紧紧握着一只已经上了弦的弓弩,手背青筋暴突。
“没找到。”随从伏在十一耳边悄声说道。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十一冷冷嘱咐下去,他面带杀意地看向面前叫卖馒头的商贩,商贩朝他心虚地点了点头。
十一自然知道他是宰相府派来的盯梢的,昨日夜里,护送谢怜出城的随从来报,马车半道被截,好在薛晏早就下了马车,这才没让老妖得逞。
快到响午,日头越来越晒,十一等得越来越着急。
“十一。”远处有人唤他。
十一猛地抬起头,焦急地追寻这道熟悉的声音的出处,终于在街道尽头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一直攥着的手终于松了下来,随即举起弓弩朝卖馒头的商贩的推车上,迅速地射出一箭,尔后又转身,冷漠地抬起手臂,朝茶楼的栏杆又射出一箭。
底下的人立刻冲了出去,把替宰相府盯梢的人通通拿下。
十一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薛晏他们款步走去,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努力去压住自己愈来愈着急的步伐。
“累死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重。”薛晏迫不及待地朝十一抱怨起来,尔后把谢怜一把推到十一怀里。
十一赶紧搂住虚弱的谢怜,嫌弃地瞥了一眼薛晏。
“现在?”十一把谢怜扶上马车问道。
“嗯。”
“你们要干嘛?”薛晏迷糊地看着他们。
“上谏。”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圣德二年,许平山被贬青州刺史,永世不得入京。
“臣斗胆问一句,那封密函,您看到了吗?”谢怜抱拳问道。
皇帝轻蔑一笑,看着眼前救过自己的功臣,摇头笑道:“谢怜,朕是皇帝。”
“为什么?”谢怜抬头又问道。
“杀人——对一个宰相来说,罪名太小,他以为朕怕他,笑话,朕是皇帝,如若不是怕寒了老臣的心,朕才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去纵容他,等他犯一个弥天大错。”
谢怜默然。
“你这次做的很好,说吧,想要什么。”皇帝看向谢怜问道。
“臣想为一女子求个官职。”谢怜单膝跪下,没有犹豫地抱拳说道。
“哦?”皇帝坐下,盘起手里的珠子,打趣道:“能当上女官的女子在本朝可算得上是凤毛麟角,谢爱卿这是想徇私枉法?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谢怜耳尖微微泛红,低头说道:“是王府的世子妃丁月,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次牛二的画像便是她画的。”
“哦,朕想起来,是那个刚嫁到王府就克死夫君的世子妃?”皇帝收起珠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的,世子本就体弱。”谢怜赶忙解释道。
皇帝挥了挥手让谢怜先起来,笑道:“你和她认识?”
“她救过臣命。”谢怜诚言道。
“既然如此,看在你的面上,就封她为画师郎吧。”皇帝随口说道。
“皇上,女子为官有两个途径,一为科举二为荐举,荐举之人要品行端正,有所学,有所长,丁月二者兼备,臣才敢斗胆向您举荐。”谢怜看向皇帝,坚定地说道。
“朕知道了。”皇帝微微一笑,抿了口茶,闭目吩咐道:“你身子欠佳,这段时间就好生休养,得空查一下南诏国来的奸细,在他们捅出篓子前解决掉,人,任你调遣。”
“诺。”谢怜伏身应下。
四月,王府的花扎堆儿地往外冒,一处浓一处淡惹得蜂蝶乱舞。
“小姐,你会有官服吗?画师郎是干嘛的?官职高不高?”青禾蹲在丁月的身侧,不停地问道。
“女子为官最高不过从九品。”丁月捏了捏青禾的脸,勉强笑道。
能当上女官,这倒是在丁月意料之外,丁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昨日夜里,许芊凝派人来请她,想在离京前再与丁月见最后一面,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查出真相以告慰死者,她没想过会有牵连到许芊凝。
“我是该叫你丁画郎还是世子妃?”许芊凝早已等候多时,一身白衣随风而起,她没有带面纱,红褐色的疤痕被**裸地暴露出来。
丁月停住脚步,微微一愣,轻声回道:“随你。”
许芊凝不露齿地笑了笑,眼神有些疲惫,随后朝她款步走来。
“明日我就要离京了。”许芊凝盯着丁月的眼睛说道。
“对不起。”
许芊凝眉眼向上一挑,困惑地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该不会以为我找你,是为了来怪罪你的吧?”
“许大人有错,但你没有。”丁月低声回道。
“许大人有功,我也没有。”许芊凝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后坐在草垛上,刚生出来的嫩草扎在皮肤上并不疼痛只觉得有些瘙痒,许芊凝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我爹风光时,我没少沾他的光,更何况,我不比他们清白多少,我哥干得那些龌龊之事我全都知道,至于我爹,哼。”许芊凝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丁月坐到许芊凝一侧,看着远处的青山,沉默不语。
许芊凝看了一眼丁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第一次见你时,以为你和我一样,既贪念富贵又自诩清高,所以我很讨厌你。”
丁月惊讶地看向许芊凝。
“别那么看我。”
丁月笑了笑,回过头,从腰包里掏出几盒舒痕胶,放在许芊凝身侧的草地上:“听说很好用。”
许芊凝没有客气,笑道:“谢了,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和谢怜,你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还死者清白对生者和死者都很重要,至于我,从来不无辜。”
说罢,许芊凝站了起来,看着丁月,认真地说道:“你不是金丝雀,飞吧,飞出王府。”
丁月诧异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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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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