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色漫上,最后一缕橘色霞光被吞噬殆尽。许沁河站在公园长椅旁,望着杨梓洛蹦跳着消失在公园尽头。手机在掌心震动,新朋友验证消息带着粉色夕阳气泡弹出来——「我是向日葵发卡!」许沁河点下同意键后,操作至备注页面,缓缓地打出「小太阳-杨梓洛」六个字。
钥匙转动时带起咔嚓的涩响,玄关感应灯亮起,将影子拉得细长。许沁河倚着冰凉的金属门框,抬手打开灯,望着客厅茶几上的瓶装药物,塑料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打破许沁河简单平淡的生活,惊险又有些恍惚,使她有些应付不过来了,一股力不从心感油然而生。
她叹了一口气,身体昏沉,染上疲惫之色。她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向厨房,冰箱门打开的刹那,保鲜盒里清炒藕片与排骨汤的香气裹着冷雾漫出来,宋子溪写下便签纸,将其粘在冷藏室隔层,圆溜溜齐整的「按时吃饭」跃然纸上。
微波炉转盘发出规律的嗡鸣,许沁河静静盯着旋转的光圈。饭菜过热了,舌尖被烫得发麻,她对着雾气氤氲的瓷碗呵气,舌头上下打转,当温热的饭菜进入口腔,才掩去大部分的疲惫。
吃完简单收拾几下后,许沁河再次回到卧室,上床蜷进鹅绒被时碰倒了床头神奇阿呦,蓝白色相间的皮肤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是当时相亲约会时,她多看了两眼,宋子溪便排了四小时队买来送给她的。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宋子溪三个字直挺挺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想我了吗?亲亲老婆。」电话里率先传来宋子溪的声音。
「训练结束了?」许沁河问道。
「嗯嗯,亲亲老婆,在干嘛呢?」
「刚吃完饭。」
「哦哦,老婆下午都干啥了?」
「太无聊了,就出去转了一圈。」许沁河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电话那头宋子溪的笑声透过话筒传来,仿佛能驱散一天的阴霾。
「亲亲老婆,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月,太闷了,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换换心情。」
「嗯嗯。」
「老婆,一个人吗?」
「嗯嗯,不过遇到了一个小太阳,很可爱。」许沁河脸上不禁露出了明媚的笑。
「什么啊?」电话那头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宋子溪应该正靠在训练馆更衣室的铁皮柜上,汗湿的背脊将柜门压出雾气。
「一个女孩,杨梓洛。」
「哦哦,我不可爱吗?我不应该才是你的小太阳吗?」宋子溪假装委屈地说道,他声音闷闷的,像含着他最讨厌的榴莲糖。
许沁河一时语塞,真是飞醋乱吃,无奈地开口道:「你也可爱,不过是个大太阳,有些过火了。哈哈哈。」
「我比她可爱。」
许沁河觉得他怎么这么幼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亲亲老婆,你们怎么认识的?」
「下午我遇到了那个老妇人,产生了点麻烦事,她帮我解决啦。」许沁河想着,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亲亲老婆,你没事吧,她没有把你怎么吧?」宋子溪急切的询问道,好似想要通过手机瞬移到我面前,查看我有没有事。
「我没事,就是给我道歉,顺便请我帮个忙罢了,不过拒绝了她的请求。」许沁河眼里有些丧气的开口。
「亲亲老婆,你没事就好,你出门多加小心,遇到她就离远点。」宋子溪仍有些担心的开口。
「好。她求我帮她解决网络上的舆论,我拒绝了。」
「老婆,你不用去管,互联网的记忆很短,舆论很快就淡化了,她的生活只会渐渐回归平常,这些本就是她自己种下的因,你为了救他们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你没必要再搭理她。」
「嗯嗯。今天训练累不累?」许沁河不想再谈这些,只觉得脑仁疼,转移了话题。
「不累,想你了,老婆。」宋子溪撒娇道。
「呵呵呵。」许沁河心里泛起暖意傻笑着。
「你不想我吗?」宋子溪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有些郁闷的开口。
「想。」许沁河有些无奈开口,尾音拉长,溢满了温柔。
只听见钪铴一声后,传来哗啦水声,许是对面的人慌乱中碰倒了矿泉水瓶,宋子溪兴奋得如脱缰的野马,因训练而浮在眼角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还不确信地再次询问:「真的吗?」
「嗯嗯。好啦,太晚了,明天还要训练,快去睡觉。」月光觅上,照在许沁河无名指的戒指上,形成细小的光影。她转动着指环轻笑出声。
「好吧,晚安,亲亲老婆。」宋子溪不舍得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传来的尾音,一股甜意泛上心头。许沁河将脸埋进阿呦的肚皮。薄荷香氛机喷出的雾气漫过窗台,空气中漫上凉意,沁人心脾。
距离出院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生活渐渐回归了正轨,许沁河也开始了正常的上下班生活,除了偶尔做梦会想起当时被捅伤的情形,日子算是平淡安逸。
今天,天气阴郁,抬头灰蒙蒙一片,窗外的梧桐叶在铅灰色天幕下瑟瑟发抖。许沁河将最后一片吐司塞进嘴里时,宋子溪正在玄关整理伞骨。
「亲亲老婆,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雨伞带上。」他说话时睫毛微颤,棱角分明。
来到公司,繁重的工作量像乌云一般覆盖而来,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成摞的文件夹堆砌成堡垒。许沁河机械地敲击键盘,显示屏的光映得她瞳孔发涩。邻座同事的咖啡杯在文件山中若隐若现,外面暴雨倾斜而下,室内蒸腾的热气还未升到天花板就消散在中央空调的冷气里。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许沁河走出公司,看着倾盆大雨哗哗地落下。叫车软件页面不断跳动的「等待中」字样,像某种无声的嘲弄。
犹豫再三,她拿出电话拨通宋子溪的号码,「亲亲……」话音未落,便传来手机关机的震动。
许沁河看着漆黑的屏幕,只道太倒霉了,手机竟然没电了。她有些无奈的打开雨伞冲进雨幕。公交车窗上漫上蒸腾的潮气,每个人的衣角都湿漉漉挂在身侧,窗外的雨滴答落下成调不齐的节拍。
回到家,门锁转动的咔嗒声在空旷的客厅格外清晰。眼前漆黑一片,家中空无一人。许沁河有些纳闷,打开灯。
暖黄灯光下,青花瓷碗扣着玻璃罩,琥珀色的糖醋排骨的凝着酱汁,让人垂涎欲滴。她的手指碰到尚有余温的炖盅,紫砂陶壁渗出的水珠沾湿指尖。转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奇怪——宋子溪的人呢?
许沁河走到卧室,拿出充电器充电,随着充电提示音划破寂静的瞬间,三十七个未接来电的红点如血珠滚落屏幕。她急忙点开拨号键回拨,铃声刚想起。
门口传来钥匙拧动的声响,许沁河向门口走去。门刚打开,一个人影飞快扑向许沁河,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宋子溪浑身湿透,跌跌撞撞进入许沁河的视线,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板发出脆响。耿直的脖颈不知是汗珠还是雨珠,外套也全是雨水,目光所及之处湿漉漉一片。
许沁河心脏猛地被揪紧,急忙推开宋子溪,说道:「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话音未落就又被拉进潮湿的怀抱。
许沁河看着浑身沾染的雨水,却又执拗的抱紧她,好似听不见她说话的宋子溪,有些着急,「放开我,听到了吗?快去把衣服换了。」。
男人松开她,眼神迷惘无措,像被困在暴雨中的幼兽。
许久,宋子溪也没有动作,努力深呼吸,平复压抑胸腔剧烈起伏的暴动,担忧的目光却直直盯着许沁河,眼圈已然红了一片,喉咙发紧,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许沁河看着眼前的宋子溪,有些心疼,底气不足地开口道:「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我没想到你会跑出去找我。」
宋子溪有些激动地开口:「你为什么没有想到?你知道吗?上次我刚接到你的电话,再见到你时你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听着那边空无一声,我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他喉结滚动着吞咽未尽的话语,睫毛上悬着将落未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泪。
「我……」许沁河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塞进一团浸水的棉花。
玄关处两人交叠的身影,此刻却格外的冷清,落寞。
宋子溪接着开口:「你有想到我接不通你的电话,会有多担心你吗?你总给我一种疏离冷漠感,我有时甚至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在乎我、爱我。你的情感太淡了,淡到我怀疑自己是否太自恋,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仿佛没有心。让我觉得心累无力。」
许沁河想要开口解释,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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