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光点在跳动。我努力聚焦视线,那些光点逐渐连成线,勾勒出一个全息投影仪的形状。后颈的刺痛感还未消退,嘴里残留着麻醉剂的苦味。
"醒了?"
裴御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我试图转头,发现被固定在一张牙科诊所般的椅子上,太阳穴贴着电极片。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正是母亲实验室的立体模型。
"欢迎来到记忆迷宫。"裴御站在投影旁,手指轻划调出一段视频,"你母亲最伟大的发明。"
视频中,母亲站在实验室中央,面前漂浮着数十个记忆片段的投影。她看起来比我记忆中憔悴许多,眼下的青黑色显示她已很久没睡。
"第七十九次测试证实,"视频里的母亲说道,声音嘶哑,"时砂能在不损伤海马体的情况下定向擦除特定记忆。但如果应用于非锚点体质..."
画面切换到一个笼子里的小白鼠。母亲将某种发光液体注入它的头部,几秒后小鼠开始疯狂转圈,最后抽搐着倒下。
"会引发全面记忆崩溃。"母亲关闭录像,转向镜头外的人,"告诉理事会,在找到稳定载体前,我拒绝继续进行人体实验。"
视频戛然而止。裴御关闭投影,房间陷入短暂的黑暗。当灯光再次亮起时,他手里拿着那个U盘——陈默临死前塞给我的。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裴御将U盘插入终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讯息。"
屏幕亮起,需要虹膜解锁。裴御调整摄像头对准我的眼睛,扫描仪发出绿光。
"识别成功,顾晚博士权限确认。"机械女声响起。我瞪大眼睛——博士?我从未获得过博士学位。
文件自动播放。这次是母亲的私人记录,日期显示是她失踪前一天。
"晚晚,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已经开始锚点最终测试。"视频里的母亲不断回头查看门口,"听着,时砂不是记忆增强剂,而是武器。理事会计划用它清洗反对派的记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录制。母亲匆忙关闭摄像机,但录音还在继续。我听到门被撞开,一个熟悉的男声说:"林博士,理事会要求立即移交所有研究数据。"
那个声音——尽管年轻许多,但绝不会错——是裴御。
视频结束,自动跳转到下一个文件。这个画面模糊不清,像是偷拍的:年轻的裴御正在删除电脑数据,同时往公文包里塞文件。他动作突然停顿,转向镜头方向——或者说,转向正在拍摄的母亲。
"您确定要这么做?"视频里的裴御低声问,"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画面外传来母亲的回答:"带她走,越远越好。钥匙在时砂里。"
视频再次中断。我挣扎着坐直身体,电极片扯得太阳穴生疼。
"这是什么意思?'钥匙在时砂里'?"
裴御没有回答,而是调出第三段视频。这次显示的是个监控画面:母亲独自在实验室,将一支装有银色液体的试管藏入青铜怀表。她刚完成这个动作,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在混乱中,怀表被塞进了通风管道。
"第二天他们在河边'发现'了你母亲的包。"裴御关闭屏幕,"但尸体从未找到。"
我脑袋嗡嗡作响。太多信息同时涌入:母亲的研究、时砂武器、裴御矛盾的举动...还有那个神秘的怀表。
"你当时在帮母亲?"我盯着裴御,"那你为什么后来..."
"后来成了你的刽子手?"裴御苦笑,卷起袖子露出沙漏纹身——红色液体只剩不到四分之一,"因为每次循环重置,我的记忆也会被部分清洗。只有靠近锚点——也就是你——时才能完全恢复。"
他解开我的束缚,递来一张纸条:"青鸟书店,今天下午三点。苏芮会告诉你剩下的。"
我接过纸条,手指碰到裴御的掌心——一瞬间,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少年裴御和我在实验室角落分享糖果;他在暴雨中拉着我奔跑;某个循环里他将我推上离开城市的巴士...
这些画面转瞬即逝,但真实得令人心悸。裴御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抽回手。
"记忆共振。"他声音紧绷,"锚点开始不稳定了。这次循环结束后,他们可能会强制重置整个实验。"
"他们是谁?"
"理事会。时间守护者的高层。"裴御走向门口,"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去找苏芮了解真相,或者..."他递来一把手枪,"结束这次循环重新开始。枪里有实弹,这次我不会躲。"
我拿起枪,手感冰凉沉重。第1000次循环,第一次手握真正能杀死他的武器。裴御站得笔直,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秒。五秒。十秒。
我放下枪:"青鸟书店怎么走?"
裴御嘴角微微上扬:"出门右转两个街区。告诉苏芮...时砂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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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书店比想象中更不起眼,挤在两栋高楼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招牌上的漆都快掉光了。推门时风铃响起,浓郁的书香混合着咖啡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坐着个银发女人,正就着台灯修补一本古籍。听到铃声,她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迅速恢复平静。
"我们打烊了。"她说。
"时砂有痕。"我低声说出暗号。
女人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放下书,示意我跟着她进入后间。这个狭小的储藏室里堆满了书,唯一空着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奇怪的画——无数沙漏组成的大树。
"我是苏芮。"她锁好门,从书架暗格取出一个小冷藏箱,"你母亲最好的朋友,也是时砂项目的共同研发者。"
冷藏箱里整齐排列着五支装有银色液体的安瓿瓶,和母亲视频中藏入怀表的一模一样。
"时砂抑制剂。"苏芮取出一支对着光检查,"能让你暂时跳出循环,保持48小时的记忆连贯。但代价是..."
"记忆流失。"我想起母亲的小白鼠实验,"为什么帮我?"
苏芮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因为我答应过林芮,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变成武器。"她拉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和陈默一样的灼烧纹身,"我们叛逃者一直在找彻底破坏锚点的方法。"
她从画框后取出一本相册,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照片: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我站在实验室里;五岁的我在玩各种奇怪的记忆测试游戏;十岁生日那天接受脑部扫描...
"你母亲发现普通人大脑无法承受时砂,但你的海马体结构特殊。"苏芮指着扫描图上闪烁的金色节点,"理事会决定把你培养成完美的载体,等时机成熟就..."
店门的风铃突然剧烈响动。苏芮脸色大变,迅速将安瓿瓶和相册塞进我的背包。
"清洁者来了。"她推着我往后门走,"记住,每次使用抑制剂后要立刻记录记忆,否则会永久丢失!"
后门刚关上,前厅就传来打斗声和玻璃碎裂的声响。我咬咬牙,冲向巷子尽头。背包里的时砂抑制剂冰冷刺骨,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
转过街角时,我与一个黑衣人迎面撞上。他戴着奇怪的眼镜,镜片上闪烁着数据流。我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怀表——幻象闪现:这个人在下一个拐角开枪射中我的腿。
我立刻改变方向钻进一家咖啡厅,从后厨逃出。心跳如雷,脑海中不断回放今天获得的信息:母亲的研究、裴御的双重角色、时砂的真相...
背包里的抑制剂突然变得无比沉重。苏芮说它能让我跳出循环,但代价是什么?母亲视频中那句"钥匙在时砂里"又是什么意思?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躲进公园的公厕,颤抖着取出一支抑制剂。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里面的银色液体缓慢流动,像是活物。
第1000次循环,我终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但它会像时砂一样吞噬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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