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王姚厉,破袭龙息。
短短两刻钟。
南疆帅城,化为废墟,城中百将,死伤过半。
巍然城阙,倾圮如土,血色弥天,尸横遍地。
夜幕垂落,废墟之上,残火犹存。
临时搭建起的军帐中,药味与血腥交织,压得人透不过气。
秦疏携亲卫快步而入,帐中众武文官员齐齐俯身行礼,却只换来他不耐烦的摆手。
秦疏神色冷厉,语声急促:“皇兄呢?”
任玄抱拳出列,声音沉稳:“下午陛下要出去,几位阁臣情急之下,将人打晕。现在正在营中救人。”
秦疏闻言,微微颔首,言简意赅:“活着就行。肖景渊情况如何?”
帐中医馆顿了顿:“回殿下,肖大人心脉尽毁,已不可救。”
秦疏觑了眼那医官,只问:“温从仁呢?”
任玄:“温从仁被蛮人挟持而走。”
秦疏眸色如寒铁,直入正题:“还有多少人能用?”
蔡丰垂首,声音暗哑:“四镇之中,岳暗山轻伤,肖景休重伤。六军将军,折了两人。十二卫将,死伤过半。”
帐中气氛一滞,压抑得几乎窒息。
秦疏却面无波澜,冷声接道:“传报各城各域,陛下龙体康健,蛮王姚厉深入南疆,无功而返,不过徒有虚名。”
“蛮王可改地气,城中武禁不可靠。就地抽十名内廷武臣,覆写秦宣功法气息,对外口径:‘陛下已移镇龙渊’。“
”抚恤先发,城中尸骨立刻清理,姚厉手中,有类凶兽可噬魂而强。“
他语声如刀落下:
“传令方辞,龙脉二十一城,以千人之阵,启逆尘,造武禁。既然打不赢,那所有人,都不要功法。”
“调卢士安回帅所,他与温从仁有命帖,能定蛮人位置。循命帖绘军图,半刻一更,传诸郡。”
秦疏抬眸,语气森然:“堂而皇之入我腹地,别让姚厉活着出去。”
人群散尽,帐内只余烛火摇曳。
秦疏招手唤来任玄,问的简洁:“溪云回来没有?”
任玄如实道:“世子比你早到半刻钟,现下在医帐。”
他顿了顿:“蛮王功法留有暗伤,伤者十不存一。陛下说……陆侯爷,或许活不过今晚。”
秦疏起身,一刻不留:“去医帐。”
脚步才要迈出,秦疏忽然止了一瞬,他顿了顿,叹息一声:“先去看肖景渊。”
陆行川是云中自己的人,哪怕殒命,云中兵马也能稳住。可若肖景渊折在此地,南疆的军心,必然掀起轩然大波。
为了大局不乱,秦疏必须优先表现出对南疆的重视。
任玄点头应了,慕然觉得,秦疏也挺不容易。
···
夜幕沉沉,风声萧瑟,医帐之中却死一般的沉寂。
药香混着血腥,压得人胸口发闷。
半晌,秦宣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透着压抑的无力感:“世子,我不瞒你。陆侯爷现在这口气,都是肖景渊一式菩提明心续下来的。侯爷现在意识不清,你若执意立命帖,只会将自己一并搭进去。”
陆溪云指尖微颤,却又强自按住,青年眸子染上执色:“士安当年,比小叔伤的还重,从仁都能救他……”
秦宣幽幽一叹,眼底泛起复杂与沉重:“世子,若是温先生在,我不会拦你,可温先生自己都生死不知。眼下营中,无人会用命帖救人。若侯爷伤情继续恶化,你只会被他拖死。”
陆溪云紧绷着身子,目光落在陆行川的胸口,那一息微弱的起伏,仿佛下一息就会彻底寂灭。
青年眼底,无措与茫然交织。他只清楚,小叔一人,撑不过今晚。他只知道,命帖,是眼下唯一能同担气运的法子。
他径直给秦宣跪下了:
“陛下……算我求您……我真的…没办法了……”
秦宣一时心口发紧,急忙俯身去扶:“世子别这样,快起来!”
他手上用力,还没将人拉起半分,帐门帘便忽然被掀开。
夜风灌入,掀帘进来的秦疏,目光扫过这一幕,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此情此景,秦宣脑子里空白三秒,他下意识张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口自清:“老三,你听朕解释——”
秦疏不待他解释,径直快步上前,赶紧的先将人扶起来了。
他声音温和,望向秦宣时,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冷意:“跪他做什么?”
秦宣被这一声冷意压得一噎,干咳一声:“世子执意要用命帖,着实太危险了。”
陆溪云却不管,青年死死攥上秦疏的袖角,声音都在颤:“秦疏……小叔快撑不住了……我得救他……”
秦疏低头望着那攥住自己袖角的手,指节泛白,带着颤意。
青年眼底雾气氤氲,竟把一向沉稳都冲散了,像是濒临溺水的人,无措的想找到那最后一根稻草。
秦疏目光深沉,沉默了片刻,才抬手轻轻覆在陆溪云的手背上,语气低沉而稳:“我知晓你着急。可命帖只能同担气运,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将温从仁带回。”
旋即,他抬眼望向秦宣,声线收紧:“你去看过肖景渊?”
秦宣点头,语气颇是无奈:“被人赶出来了。”
秦疏并不意外,只继续追问:“你看过,结论呢?”
秦宣神色一沉:“心脉被毁,药石罔医。甚至没有死在当场,就已经是奇迹了。”
秦疏摇了摇头,语气森冷:“不是什么奇迹,是温从仁的暗棋。”
他徐徐开口,字字如铁:“温从仁用了停息钉。这东西,你能用吗?”
秦宣一怔,眉头紧蹙:“那是灵境一脉的手段,与医法无关。停息锁元,能最大限度压制气元流动,冻结气血运行,把人的气机强行压在濒死的边缘。但停息最长不过三日,再久,就会对脑识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他顿了顿,神色微变:“停息钉通常封得极深,你怎么发现的?”
秦疏语气淡淡:“我没发现。是肖景休说的。肖景渊最后传音给他。”
对此,秦疏也是服了,那么多人,竟没一个去关心一下家属的。
对于肖景休一身的伤情,秦疏同样颇有意见:“我让他寸步不离保护你,你怎么放他出去?”
秦宣无奈:“……我哪知道你给他下了什么命令。”
他干咳一声:“虽然我不曾涉猎此术,但停息这法子难的不是手段,而是位置。知道温从仁封在哪几处,我可以直接抄。”
秦疏颔首,他抬手稳稳按住陆溪云的肩,目光沉稳如山:“溪云,三日,我带温从仁回来,我救陆行川。”
他只一味的保证、安抚着:“你信我。我来处理,我保证陆行川安然无恙。”
陆溪云指尖依旧颤着,却被那股沉稳的力道按住。
那覆上来的掌心的力道沉沉,像是带着迫切的想告诉他——你不用慌,我在这里。
他喉咙里涌动着许多话,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好”。
青年眼底的慌乱并未全然散去,他低下头,死死攥着袖角,却仍是把生死,交付进这句话里。
···
夜风猎猎,天地间,杀气沉寂。
南疆龙脉线上的二十一城,武禁自龙脉而生,层层叠叠,汇作一张无边巨网,直直蔓延开去。
整个南疆三十郡,气机锁死,天地元力被强行禁绝。
孤崖之上,蛮王姚吝眉头骤然拧紧,哪怕他身负超品修为,此刻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武禁下,被压制得不足四品。
而随他而来的蛮族高手,更是已经与普通人无异。
远处,一名蛮族高手探路回报:“祖王前辈,国境方圆百里,同样尽皆被武禁覆盖。汗王正在探查此武禁的源头,建议前辈,暂寻一地,避其锋芒。”
归途——没有了。
姚厉闻言,却是忽地一笑:“暂避?能让孤王暂避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他一步踏出,硬生生压得四周石崖震颤,声势骇人:“孤王没有元化武境,他们那些乾人武者,就和你们一样,不过沦为一群废物!”
他目光森冷:“要避,你们自己去避。这国境线,孤王今日就过给尔等看看!”
姚厉放下狠话,但他心底,却并非全然如表面那般笃定。
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武禁,像是一张巨网,压住了他的修为。
昔日纵横无敌的功体,此刻被硬生生禁锢,跌落至不足四品。
这种陌生的无力感,让他心底浮起了久违的烦躁与不安。
他嘴上厉声呵斥,,实则心底只余一个念头——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那些随行的高阶武者,气机尽数被锁,连最低等的兵士都不如。
对蛮王而言,废物无异于包袱。
下一瞬,他身影骤掠而起,舍弃这帮累赘,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的向边域而去。
姚厉疾行未久,远远隔着一道峡谷,边已经见到的边城。
他踏足谷中,忽而天地骤变。
层层阵纹自虚空浮现,如锁链般将四方封死。
一步踏前的红衣青年,气息沉稳,眸光冷冽:“你丢了他们,就没有阵师能帮你了。”
姚厉心头一沉,瞬间反应过来,他们一行,自始至终都在被追踪。
蛮王厉声喝问:“你是何人?”
青年却不答,只是反问:“就是你趁我不在,要杀秦宣?”
姚厉慕然大笑,满是轻蔑:“你们那皇帝?孤王已经杀了!”
袁枫眉心骤蹙,声色彻底沉凝下来:“不行。”
青年话音落下,数千道阵光骤然奔涌,锁链般的符纹从四面八方合拢。
层层叠压,封锁了这整片天地。
蛮王目光骤凝,身周血气倏然一滞,如有千钧之重自头顶压落,连脉息都迟滞了半分。
他冷笑,眸光如刃:“呵……就凭你,也敢困我?”
近在咫尺的青年出手了,黑色符纹从袁枫指间蔓延而出。
一瞬之间,灵力震荡,整个峡谷光影失色
袁枫轻慢的声音里全是戏谑,悠然落定:“蛮王?我家可是猎户呢。”
青年抬手。
雷光贯地,万象皆惊。
传说中,凡人若欲成神,需踏雷劫三重。
而此刻,谷地之上,雷劫降世。
禁术——绝地通天。
袁枫目光半敛,神情慵懒,嗓音却清晰传遍雷鸣之下:“这禁术,仿神劫而铸。唯有逼近神之境的强者,才会被其锁定感应。”
青年的语调漫不经心:“你是第一个能让它生效的人。”
雷光成劫,雷刃贯天,
蛮王瞳孔陡然一缩,刹那间脊背发寒。
他身形一错,横跨百丈,才堪堪避开雷击的核心。
雷霆贯地,山石炸裂,苍岩化齑粉。
可残影尚未稳固,第二道雷光再度撕裂虚空,携万钧之威劈落。
四周,天地封锁,死死禁锢了他的退路。
那杀意并不来自于眼前之敌,而是来自这座谷地、这片天穹、这整场天地局。
就像是,他不是在对敌。而是,在被猎杀。
而那猎人,正是眼前这漫不经心的青年。
雷劫交错、震荡、碾压,如锁、如枷、如生死决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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