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青瓦听雷
林砚伏在玄清门外门的青瓦上,夜色如墨浸透她的衣摆。千机坠碎片在胸口发烫,与体内紊乱的灵力绞成漩涡,她咬着舌尖强压下咳嗽——自从千机坠认主,这股力量像头失控的凶兽,稍不留意便要冲破经脉。下方执法殿的窗缝透出昏黄烛光,苏明澈的声音混着檀香飘出:“……天罚将至,需用‘魔骨’引劫,方能保玄清门千年基业。”
“魔骨”二字像道惊雷,劈得林砚指尖发颤。她攥紧瓦片,青黑色灵气不受控地从指缝溢出,瓦片表面瞬间蚀出蛛网般的裂痕。三年前,她被玄清门判定为“魔骨”,遭全门缉杀时,只当是自己这“炼气废柴”触了门规忌讳,如今才知,所谓“正道”竟藏着这般腌臢算计。
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得轻响,林砚猛地回神,收敛周身气息。她想起杂役房偷看过的《修真初阶》,书中记载修仙者以境界分阶,炼气感应灵气、筑基筑就灵基、金丹凝练元婴,可自己这不受控的力量,既非炼气期该有的“引气入体”,也不像筑基期的“灵气化液”,倒像是……被某种禁忌之力啃噬着经脉。
“林砚的魔骨,是百年难遇的‘逆灵髓’,用来献祭再合适不过。”宗主顾长卿的声音带着伪善的慈悲,“苏长老,你安排的‘引魔阵’可稳妥?待她自投罗网,便将其炼化,借天罚之力重塑灵脉——玄清门便能再续千年气运。”
苏明澈的笑声里藏着阴鸷:“宗主放心,那丫头不过是卡在炼气三层的废柴,即便千机坠认主又如何?我已在洗髓池布下‘锁魂阵’,她若敢来,便是自寻死路。”
林砚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原来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枚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她想起逃出玄清门时,那些弟子用“搜魂术”追捕她的场景,灵鞭抽在身上的剧痛,与此刻心中翻涌的恨意相比,竟算不得什么。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屋脊,林砚警觉地缩身,青瓦上积年的青苔被带落些许。她屏住呼吸,看见那道黑影在执法殿檐角停顿,像是在确认殿内人的身份。千机坠碎片突然发出微光,与黑影身上的气息产生共鸣——是沈无咎!
林砚正犹豫是否现身,殿内苏明澈却似有所觉,佩剑“铮”地出鞘三寸:“什么人!”剑光刺破窗纸,照亮半幅绘着符咒的帷幔。沈无咎的声音从夜色里飘来,带着漫不经心的调笑:“苏长老这是要请我喝洗髓汤?倒是不巧,我刚从外门杂役房过来,那些孩子说,玄清门的‘淬灵散’又掺了三成砂石——也不怕筑基期的弟子喝了,灵气倒灌经脉尽断。”
苏明澈的剑气骤然收敛,冷哼一声:“沈无咎,你屡次插手玄清门事务,当我不敢动你?”
“玄清门以‘正道’自居,背地里却用凡人当炉鼎、拿弟子填天劫,苏长老不妨先问问自己,敢不敢让这些事大白于天下。”沈无咎的折扇在掌心转了个弧,“至于我——”他忽然看向林砚藏身的方向,眼尾上挑的弧度藏着深意,“我不过是个爱看热闹的,苏长老若想灭口,先问问你腰间的照魂镜答不答应。”
林砚心尖猛地一跳,意识到沈无咎是在借势逼退苏明澈。果然,苏明澈的手按在照魂镜上,镜面映出殿外斑驳树影,却始终没能锁定异常气息。他咬咬牙,收剑入鞘:“沈无咎,别以为玄清门真的怕你无间阁!”
待苏明澈与顾长卿的气息远去,沈无咎跃上青瓦,月光照亮他半张脸,眼尾朱砂痣在夜色里妖异非常。“小砚台,你这偷听的本事,可比修炼强多了。”他凑近林砚,折扇挑起她沾着青苔的发梢,“不过苏明澈没说错,你如今卡在炼气三层,灵力紊乱如漏勺,千机坠的力量又不断噬咬经脉……再拖下去,要么爆体而亡,要么沦为玄清门的祭品。”
林砚别过脸,避开他刻意靠近的气息:“我何时成了你的棋子?”
“我若想利用你,何必救你出破庙?”沈无咎收起折扇,指腹摩挲着千机坠在林砚心口烙下的诡纹,“你该谢我,若不是我引开苏明澈的‘搜魂幡’,你早被照魂镜锁定——对了,你可知玄清门为何笃定你是‘魔骨’?”
他不等林砚回答,便自说自话道:“因为修仙者的灵根分五行、变异等类,而你这‘逆灵髓’,天生与正道灵气相斥,却能吸纳诡道之力。玄清门所谓的‘天罚’,不过是他们操控天劫的幌子,你这具‘魔骨’,便是他们献给天道的投名状。”
林砚攥紧衣角,掌心的血珠渗进青瓦缝隙:“那我该如何?任由他们献祭?”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沈无咎的声音突然放轻,折扇指向玄清门后山方向,“千机坠的碎片,在玄清门藏经阁的‘镇魔井’里。若能集齐碎片,不仅能压制你体内紊乱的灵力,或许……还能揭开三百年前诡道圣女陨落的真相。”
“可我连筑基都达不到,怎么闯藏经阁?”林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被困炼气三层三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更别提突破到筑基期,筑就灵基。
沈无咎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谁说你达不到?你体内千机坠的力量,本就是超越常规灵根的存在。只是玄清门的‘正道’功法,与你的‘逆灵髓’相冲,才会灵力暴走。若换诡道功法……”他故意拖长语调,眼尾朱砂痣在月光下闪烁,“或许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突破炼气期,踏入筑基境。”
林砚心跳陡然加快,她想起千机坠认主时,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若真能用诡道功法驾驭……
“怎么,怕我害你?”沈无咎读懂她眼中的戒备,摊开掌心,一枚墨色玉简悬浮起淡淡青光,“这是诡道‘逆灵诀’残卷,你若信我,便试着修炼——若觉得不对,随时可以毁去。”
夜风卷着青瓦上的积灰,林砚盯着那枚玉简,想起破庙坍塌时,沈无咎拼死护她的身影。她咬咬牙,接过玉简,灵力注入的瞬间,玉简表面浮现出晦涩的符文,与千机坠在她心口的诡纹产生强烈共鸣。
“记住,炼气期的关键是‘纳灵入体’,可你的灵根特殊,需用‘逆灵诀’引导千机坠的力量,将紊乱的灵气重新梳理。”沈无咎退后半步,负手望着玄清门高耸的殿宇,“三日后,玄清门‘筑基大典’,苏明澈会将外门弟子集中到洗髓池,那时……便是你潜入藏经阁的最好时机。”
林砚闭目感受玉简中的功法,晦涩的符文如游丝般渗入经脉,与千机坠的力量纠缠、融合。她这才惊觉,自己此前在玄清门修炼的“正阳诀”,如同在逆水中行舟,强行将排斥的灵气纳入体内,难怪始终卡在炼气三层。而“逆灵诀”却像为她量身定制,引导着千机坠的力量,将紊乱的灵气一点点归位,丹田处竟泛起久违的温热——这是突破炼气期,即将筑就灵基的征兆!
“沈无咎……”林砚睁眼时,眼底流转着青黑灵气,“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玄清门的事如此清楚?”
沈无咎的折扇抵住唇边,眼尾笑意渐深:“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忽然凑近林砚,朱砂痣在她眼底投下妖异的影,“你很快会发现,我们的敌人,远不止玄清门。”
话音未落,藏经阁方向突然传来钟鸣,九声钟响在夜色里格外刺耳——那是玄清门有高阶修士陨落的信号。林砚心口的千机坠碎片猛地发烫,与藏经阁方向的异动遥相呼应,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里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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