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早上被冻醒，被窝里只有自己蜷着的那块有些温度，其余地方，伸过去需要极大的勇气，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插排，灯光已暗。
是没电了。
她用手机充值金额，没一会屋子里响起叮的一声，铺在床单下的电热毯开始运作。
枕头边摆着几本英语教材，早上醒来会翻开看看，只不过这里的冬天太冷了，懒劲又犯了。
被子里是暖了，但她没什么困意，打开手机看了看群消息，胡姐正在咆哮。
昨晚又走了两个，愁得她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
宋招娣觉得没劲，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出去填肚子。
还是厚重的那一身，走起路来看着像只企鹅，笨拙且滑稽。
“一屉小笼包，再要一碗豆浆，甜的。”宋妱娣扫码付过，找了个位子等候。
刚出锅的小包子，热气蒸的她眼前朦胧，宋妱娣嘟嘴呼了呼，拿过一旁的小碟子，倒入适量米醋和辣椒酱，搅拌均匀，夹起一只蘸入料汁，随之一咬，肉汁在口腔里迸发，与酸辣一起刺激着味蕾，吃的很是满足。
还剩两只，宋妱娣已有吃不下的迹象，找老板要来塑料袋，打包揣进兜里带走。
她慢悠悠地荡回去，在楼下驻足。
躲在草丛里的猫咪朝她过来，身子贴着她小腿，来回蹭，肚子看着有些大。
是只三花，猫界美女。
宋妱娣蹲下，伸出指头在猫身上划动，见无恶意，胆子大起来，撸着毛发。
猫咪喵喵喵的叫，像是在祈求。
“大肚婆，是饿了么？”
猫咪好似听懂了她的话，发出声音回应着。
宋妱娣拿出口袋里的小笼包，还带着一丝余温，给它掰成小块。
猫咪先吃了肉馅，被汤汁浸到的也吃了下去，最后剩下一滩寡淡无味的白面。吃完有些意犹未尽，还舔着塑料袋里的汁水。
宋妱娣摸了摸它的头“没吃饱嘛。”在四周望了望，有家小店。
“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个香肠。”
说完匆匆跑去，拿着东西回来，那只三花已不在原处。
那就下回吧。
余清文开车到公司。
公司处在最繁华的CBD，年租金可达六位数。
这个点早就过了正常的打卡时间，一楼大厅除了前台、安保人员，就是等在沙发区的路人。
余清文一路畅通无阻，电梯直达InfntBaby（因贝）楼层。
“小余总，有您的东西。”前台递过去一个精致的盒子，模样小巧，看样子是袖扣，也像是手表。
“谢谢。”他接过直奔办公室。
林助理见到他，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前后脚跟着进去。
“这几份是各部门的季度报表，这几份是个部门经理做的年后计划方案，剩下是要签署的合同。”林助理一一摆放好，等候他的指令。
余清文把礼盒放置一旁，暂时没这闲工夫去处理这件东西。
“嗯，有事叫你。”
林助理轻声关门离开。
打开电脑，右下方的弹窗一直在闪烁，元旦过后，工作量一下就上来了，都忙着做年底清算。
余清文花了些功夫来处理邮件，桌上几份文件草草翻了翻。
季度报表在纸上能体现的，电脑系统里当然也能看到，只会更详细；合同主要针对采购以及年后与一些供应商的续约合作；至于计划方案什么的摆在那边没动过，懒得看也不想看，理想很美好，实行起来却很吃力，倒不如脚踏实地，稳中求进来的实在，他知道这几个经理对他不服。
空降过来，还是个关系户，有点能力的自然瞧不上他。
余清文本科读在国内，后来去国外进修，这一出去也就不愿回来。余老头怕后继无人，嘴都磨破了都没把他给劝回来，最后还是施女士有本事。
余清文内线让林助理进来，指了指桌面的最上方合同。
“年末产品不合格率有所涨幅，去下面看看怎么回事，工人、机器问题就通知合作商，要是原材料有问题，在合约到期前找到新的供应商。”忙的头都抬不起来，但说话清晰利落。
因贝主打婴幼儿产品，涉及性命安全，对质量这方面把控的极为严格。
林助理点头答应，打算出去就要联系。
“年底工作量大，下午给大家点些下午茶，费用走我私账。”
“那您有什么需要。”林助理问他。
余清文手上的笔顿了顿，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阅读，片刻后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姓名“一杯冰美式，谢谢。”
忙完手里的，余清文起身动了动，比之前好，没有太僵硬。
终于得空去拆那只盒子，里面是一只手表，纵横四海系列，前阵子送去保养了，才送回来。
余清文手上戴的那只通体棕色的皮质表带，相比他更喜欢金属表带，尽管皮质也能将他衬的很好。
商家一箱箱的把下午茶抬进来，美式、奶咖，还有小蛋糕。
众人纷纷上去，咖啡管够，甜品就这些，挤不进去的大喊着冲在前方的同事帮忙拿一份。
林助理最先拿了杯冰美式要给余清文送去。
余清文正在窗前打电话，见人进来，径直走到他面前，接过手里的咖啡，对着杯口抿。
见他在谈公事，林助理也很识趣的关门离开。
余清文喝了几口放置一旁，用舌顶了顶门牙，冰块放的太多以至于凉到了牙，手指沾到渗在杯身上的水珠，被他抹在西服上。
宋妱娣买了猫粮，是喂给那只大肚猫的。
那只三花肚子越发变大，看着不止一两胎，又是只小流浪，在外吃不饱睡不稳。
于是宋妱娣每天晚上都会带着一小袋猫粮去喂食，而那只猫也很信任她，时间一到就会在她们的秘密基地碰面。
即便有几回因为加班而晚回，只要她在四周叫叫，它便会从草丛里窜出来，贴着她撒娇。
“花花呀。”宋妱娣给取了个简单好记名字。
花花很亲人，吃饱了在地上打滚，宋妱娣在肚皮上轻轻揉搓，猫咪也不排斥，前脚抓着她的手，没有伸出爪子，舔舐着指尖。
宋妱娣被舔的发痒，临别之际还让花花躲着点人。
这一别到了年前才看到花花。
好像卸货了，肚子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轻微下垂，应该是喂奶的原因。
只是喂了这么久，也没见着猫崽，离异带娃本就够苦了，还居无定所，随时都有被捣老巢的风险，宋妱娣心疼，但也于事无补，只能在吃食给它加餐，羊奶粉、猫条、小鱼干，月子做得好，才能恢复的好；猫崽长得快，猫妈也早轻松。
回到公寓，宋妈给她打来视频电话。
“娣娣，今年过年回来吗？”
“不回来了。”宋妱娣回复地轻飘飘。
“去年就没回来，今年总该回来了吧。”宋妈有些担心。
“公司排班了，有三倍工资的。”实话实说，过年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不回来就算了，自从出了这个门就再没怎么回来，钱钱钱，赚的钱也不拿回来，早知道生出来是个这样的，当初就给打了。”宋父用着方言在边上骂骂咧咧，虽没出现在屏幕里，但宋妱娣句句都听在耳里。
宋母打他，让他闭嘴，事情演变到后面成了他们之间的争吵，宋妱娣不想听，直接挂断通话。
来这已有三四年了，起初也是回去的，买了许多好东西，大包小包地带回去。父女聊着聊着就开始夹枪带棒，宋父说不过，把她给骂了出来，宋母劝都劝不住，只能干着急，之后过年再也没回去过。
她知道杭州不能放烟花，至少在主城区是不允许的，可每年还能在耳边听到烟花在空中爆炸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回想过去，在他们那边小卖部随处可见的烟花爆竹，价格便宜种类繁多，后来各地开始严禁私放，大家都不在围在一起仰望绚烂，年少时代的硝烟味好像也离得越来越远。
她希望今年可以看到。
年前公司会举行年会，由行政部负责，位置定在西湖景区的一家山庄。年年流程其实都大差不差，今年也不例外。
领导致辞-新人介绍-新老人表演-做活动-敬酒-抢红包-送礼品。
余清文毕竟也打过工，知道底下那群人最不喜欢听的就是领导致辞，先是感谢小伙伴一年来的努力，再是回顾一年工作过程中的挑战与收获，进行复盘，最后就是画饼。
所以他的致辞只有一页纸，就这他都还嫌啰嗦。
草草讲完，发呆的、吃水果的、窃窃私语的、玩vx小程序的，一众人没反应过来，已轮到下一位领导发言。
余老头气得牙咬切齿，正是混脸熟博好感的时机，不好好把握，讲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小余总说了么？”
“没太注意，应该说了吧。”
“这车厘子真的又大又甜。”
“该说不说，小余总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
……
坐在最后面的应届新人交头接耳，全然不听。
酒桌上，大家相互敬酒，特别是那些领导被敬的满脸通红，讲出来的话都开始无语伦次，借着上厕所来躲躲清静照样给抓了出来，一年一遇，下属可不逮着这次机会出出怨气。
考虑到喝酒不宜回家的人，公司在山庄里定了房间，喝趴了的那些早就被人扶进去休息。
没醉的人在山庄里闲逛，娱乐设备齐全。
唱K、桌球、游泳，竟然还有温泉，美中不足的是，这水是用大锅炉烧开的。
余清文这晚并没有喝太多，他这张脸太臭，大家都不太敢，那几位经理对他本就不服，更别说上赶着去敬酒。
也好，省下很多麻烦。
桌席散去，大厅变得冷清，余清文打过招呼先一步离开。
车内空调温度打的很高，酒劲儿借着暖意涌上来，余清文脱下外套，扯开领带，靠在背椅上用手指捏着眉头揉搓。
“去轩雅阁。”
两者隔的不远，都在西湖区。
“13号技师今天在吗？”余清文问前台小妹。
小妹翻了翻排班表，摇了摇头。
“今天她刚好休息。”
得知人不在，余清文没了心思，转身要走。
“我们其他技师也很不错的，您可以尝试一下，28号技师刚好得空，您有需要我可以安排她过来。”小妹给他介绍着。
其实大部人都会有始有终地的完成一些迷惑行为，比如来都来了，怎么也得……
余清文也不例外。
法定七天，因贝前后又给员工各多放了两天假，总共11天。
放假第一天，余清文来公司拿一直遗忘在抽屉里的手表。整层楼都空荡荡，温感还有些阴凉。
他没有立马离开，在位子上坐了会。
遥看对面几栋大厦，好些楼层暗魆魆的，隐隐的几间亮光夹杂在其中。楼下的餐饮，除了连锁，外地的早已回家过年。
人们嘴里常说年味越来越淡，可真到了，都早早打包好一切，数着日子过年。
阖家团圆的日子，谁不不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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