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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死亡

一场不那么愉快的谈话后,两人回去休息,跟往常一样互道晚安。

苏甜青躺在床上心烦意乱。

原本很确定的事情,她也开始不明白……还是分开时想得清楚,一旦见了面,还是被他影响。

迷迷糊糊中苏甜青被窗外人的呼喊声吵醒,隐约听到有人说星见不见了。

苏甜青腾地翻身坐起,难道还是黑羽?

她来不及穿戴好,跑到外面,只见乱糟糟的一堆人,星见阿娘哭道: “怎么刚回来又不见了?”

苏甜青凑过去问卜垣:“是黑羽吗?”

“没有留下他的气息,只能先追踪星见的气息。”

他作法追踪,脚印隐隐出现在地上,往后山去了。

原来这天一早,星见被人从窗外唤醒,她起身打开窗子,来者是昨日那个漂亮男孩,名叫夏津。

他对星见说:“夏辽在竹屋那里等你。”

星见不知道什么情况,急忙起床跟去查看。

来到后山的竹屋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凉风吹过她单薄的衣物,阵阵发冷。

“夏辽呢?”星见问。

“你这么关心他?”夏津慢慢收起笑容,“所以失踪的这段时间,你都是跟他在一起吗?即使他变成妖怪,你也不愿意放弃他,还跟着他私奔?”

夏津步步紧逼,星见连连后退。

“你胡说什么?夏辽早就失踪了。”星见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夏津抓住衣袖。

星见挣脱不开:“你到底想干嘛?你弄疼我了。”

厦津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一种扭曲的表情,吓得星见不敢动弹:“他那么丑陋,别人都害怕他,讨厌他,大家都喜欢我,围着我转。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围着他呢?”

“即使那么多人诋毁你们,你已经不敢跟他当众接触了,为什么还要偷偷见他?”

星见没想到他知道这些事,可也只能装糊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是喜欢跟他在这里见面吗?我一说你立马跟来了……你还跟他一起失踪。”夏津握着的手愈加用力。

星见不明白厦津到底想要干嘛?平日里总是笑哈哈的大哥哥,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夏津猛地拽过星见,让星见望着他。

“你弄疼我了,你到底要干嘛?”星见疼得流出眼泪。

“我想让你变成我的,像对他那样对我,只对我一个人,只看着我,我会给你更好的未来。他是妖怪,我是人。”厦津硬拉着星见的手放在他胸口。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你松开!”星见扭曲着胳膊挣脱不开,只能上脚踢他的腿。

夏津吃痛松手,星见赶忙往山下跑,却被夏津拽住了衣角,他抽出腰带几下将星见捆住,星见挣扎大喊:“救命!救命啊!!”

夏津撕下一块儿衣物,直接塞进星见嘴里,星见躲闪,脸上被指甲划了一道。

“这样你就是我的了,你只能属于我。”夏津扭曲的笑容让星见冷颤。

星见不明白,他拥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要执着于她,面目狰狞到认不出之前的样子。

泪水从眼角滑落,星见渐渐挣扎不动。

在她以为今天在劫难逃之时,只听到一阵儿风声,她抬头望去,黑羽出现在夏津的背后,一只爪子抓起他,直接将他按在地上。

夏津拼命地掰开爪子,才能呼吸松,他喊道:“你这个妖怪,你是妖怪,夏辽!你去……”

还没等他说完,夏津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被憋成了酱紫色。

星见赶忙挣脱解开腰带,她跑上前去抓住黑羽的身体,哭道:“夏辽,快住手,你不能杀了他!”

黑羽身体一颤,直接展开翅膀推开星见,羽毛划过星见的身体,割开大大小小的口子。

黑羽听到女孩吃痛的声音,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他转向星见的方向。

然而,那个方向出现了更多的人,卜垣引着人们刚好赶到了山上,苏甜青扶起星见。

人们并没有认出黑羽就是夏辽,只以为是妖怪。

“师傅,快收了妖怪!他抓了两个小孩儿。”有人喊。

“不是的,不是的。”星见急忙抓住苏甜青。

苏甜青意识到这里有问题,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漂亮孩子,隐隐感觉不对劲。

“他是为了救我,夏辽是为了救我!”星见小声说,眼泪顺着流下。

卜垣少微也听到星见的话,他们知道这里有隐情,还来不及细想。

有村民将锄头掷向黑羽,苏甜青直接用星轨阵挡下。

村民都不解地看向她,然而马上被少微吸引了注意力。他直接挥剑冲向黑羽,用剑将他逼退,一人一妖渐渐远去。

二三招后,苏甜青意识到少微只是在假装制服他,实则是让黑羽跑路。

星见直接追过去,苏甜青赶忙拽住。

“苏姐姐,你让我过去吧。”星见哀求道。

苏甜青不忍,心一横携她追了上去,没多一会儿,四人都消失在山林间。

村民懵逼在原地,卜垣道:“先救人,追妖怪的事就交给我师弟。”

人们才想起地上躺着的夏津,几个小孩子围在他身旁,哭啼啼喊着夏哥哥。

卜垣看了眼他们消失的方向,不再言语,低头救治夏津。

苏甜青带着星见追上了少微,黑羽已经虚弱地伏在林间地上,躯体随着气息起伏。

“他时间不多了。”少微低头看着他。

星见眼睛一酸,撸起衣袖将手臂伸到黑羽面前,黑羽却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你咬啊!”星见把胳膊怼到他嘴边,“咬啊。”

黑羽还是不动。

少微扶住星见的肩膀,制止道:“他累了……让他走吧……”

星见的眼泪无声滑落,她抱着黑羽哭道:“夏辽,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你看看我好吗?”

他还是没有反应。

“夏辽,你看看我好吗?”星见哀求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是什么也不说就离开的话,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星见狠命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撑开,让血滴到黑羽的嘴上。

少微连忙将她拉开,固定住她身体,制止她进一步的行为。

星见无力地跪在地上哭道:“放开我……”

苏甜青心头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看到黑羽的眼角也有眼泪溢出。

无声的哭泣等待的是最残酷的结局。

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到了结局。

黑羽一直跟在星见的身后,奄奄一息却还是想保护她。

命运果然还有更残忍的地方。

“我有个办法,可以救他一时。”少微沉下心道。

星见满眼希望看着他,少微说:“但是答应我,好好待着,不要再做傻事了。”

星见点点头。

少微松开手,让星见去黑羽身边,他走到苏甜青身边。

“我有个办法,将我的法力汇入黑羽的身体,让法力跟妖力对抗,可以暂时压制他的妖力。他或许有机会恢复成人的样子,给他们一次最后见面的机会。不过这个办法会让我变得虚弱,那时万一有什么意外,只能靠你保护我们了。”

少微望着苏甜青,眼里都是信任。

苏甜青认真点头。

她抱着星见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少微将法力汇入黑羽的身体。

天色渐渐暗下来,少微的法力也渐渐微弱……

当他完成时,身上的光芒散去。少微喘着粗气,苏甜青赶忙过去扶他。

而伏在地上的黑羽褪去羽毛,变回了少年的模样,只是还没醒来。

星见扶起夏辽,用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拧着的眉头终于展开,露出了笑颜。

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张脸……

苏甜青扶起少微,将他带到一旁的树边靠着。他闭上眼休息,呼吸渐渐深沉。

苏甜青升起火,给几人取暖。

星见把夏辽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他一直没醒过来。

苏甜青回头看旁边的少微,好像没怎么见过他睡觉的样子,安详地像个老爷爷。

她刚觉得少微温和,他又皱起眉头,嘴唇在微微颤抖,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苏甜青不忍,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少微却直接捉住她的手。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狠厉:“你干什么?”

“你做噩梦。”苏甜青解释,心想这人怎么又这样……

“不用。”他将苏甜青的手甩开,别过头,胸口剧烈起伏着。

苏甜青摸摸自己被弄疼的手:“你最近怎么了?对我有意见?不是不理人就是凶我。”

少微没回话。

另一侧,星见兴奋的声音传来:“夏辽,你醒了?”

苏甜青看过去,夏辽似乎睁开了眼睛,他费力地坐起来,星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这个样子了。”星见说着又哭了。

夏辽睁大的眼睛慢慢下垂,他缓缓抬手抱住星见,哀伤神情淡去。他摸到她衣服上的血迹,低头看向星见身上的伤。

之前的回忆涌现,是他伤害了星见,他挣扎想要推开星见。

星见不肯放开。

“你的伤……是我……”夏辽开口带着懊悔。

“你不必在意,我不害怕你伤害我。当初是你救了我的命,现在就算还给你,我也无怨。这样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星见用力抱紧他,夏辽也不再纠结。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逝去。

少微望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小孩子,出了神。

夏辽松开手,浅浅笑道:“能再次这样见到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星见笑道,又低声说,“以前的事……”

夏辽笑着打断她:“过去了……我都听到了……我不怪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时间不多?怎么会不多?你不是恢复成人的模样了?”星见急问。

“我本来成了妖怪,失去自我也是死,现在妖力被消除,我也没有生存的力量了,能在最后恢复成人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星见的心被扎了下,无力地投入他的怀抱里。

“我不想,我还想跟你一起看日落,我还没跟你去你说过的海边……为什么?为什么?”

夏辽扶过她的背,一阵呜咽传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夏辽的眼泪落在星见背上。

“我也想跟你多些时间……不要哭了?”星见抬起头满脸泪痕,夏辽抹去她的眼泪。

“可是天已经黑了,看不到日落。”星见道。

夏辽笑道:“那我们看星星。”

两人依偎着望向星空……

夏辽淡淡说道:“星见,变成妖怪很痛,身体很痛,心也很痛……”他摸着星见的头发,“现在这样很好,就算离开了,我也是开心的……”

夏辽握住星见的手。

“嗯,不会变成妖怪了……你走以后会变成星星,陪着我吗?”星见问。

“会的。”

夏辽轻轻捏捏她的手,软软的,热乎乎的。

星见眼泪在黑暗中落下……

少微望着两人,轻轻叹气。

苏甜青听到叹气声,回头看他。

“你说他们这是爱情吗?”少微开口问她,定定望着那两人。

“是不是爱情又怎样呢?有些感情不必定义的那么清楚……反正他以后会永远留在她心里……”苏甜青叹道。

细琐的树叶破碎声。

“……我害怕我会伤害到你。”少微轻声细语。

“嗯?……你还在在意之前的事啊……我早就不在意了。”苏甜青笑道,“我知道你本性是好的,那个时候……大概……只是太痛苦了。”

“你怎么知道我本性是好的?我都不确定……”少微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很多事情了,一时我也想不起来……我也有伤害别人的时候,也会内疚,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甜青笑着看他,他一怔,又靠回树上。

少微望着两个小孩子:“很开心,跟你这么相处……”

苏甜青笑了,这人难得说这种话。

天气太冷,苏甜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把火堆旁让给了星见夏辽,好让他们有机会单独相处,她跟少微坐在远处。

“这个毯子你拿去……就这么一个毯子你盖。”少微把毯子扯下递给苏甜青。

“算了,我怎么能跟虚弱的人抢呢?”苏甜青按下毯子。

不过她还是凑过去,靠在树上休息。

苏甜青一靠近便发觉他身上热气滚滚,伸手去摸他额头,惊道:“你怎么这么烫!”

“刚刚……还是太消耗了……没事,我休息会儿就好了……”少微道。

“真的吗?”苏甜青的手搭在他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让他觉得舒服。

苏甜青刚要抽回手,却被少微按住。

“别动。”他抒了口气,垂下眼眸,“你手很凉,放着舒服。”

苏甜青才惊觉他脸颊红艳异常,伸出手碰了下他,烫得略微刺痛。

少微感受到这点冰凉带来的舒适,本能地抓在手里。

冰凉的手贴上滚烫的皮肤,苏甜青也觉得温暖,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再烧下去要烧糊涂了,我得去找人,我去找卜大哥。”苏甜青刚要起身,还是被少微拉着手不让走。

“别去,你去了,他们两个怎么办?”少微示意火堆旁的两人。“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以坚持过去的。”少微笑道,脸上的红晕不肯褪去,眼神也变得迷离。

苏甜青犹豫着坐下,少微拉近她的手:“你靠着我就好,你身上凉,我身上热,正好互补了。”

“你是不是烧傻了?”苏甜青疑惑。

少微却笑了,将她也塞进毯子,苏甜青顿时被热气笼罩,脸也开始发烫。她想要离开,却被少微箍着手臂,不好挣脱。

这样过界了,苏甜青心想,又想起卜垣曾经的暗示。

“别动,就这样靠着就好。你不是说不要定义太多,我也只是想这样依靠你一会儿。”少微松开了手,歪头倚着她。

“我是病人,就让我靠一会儿。”少微喃喃道。

苏甜青心想,一个病人,就陪他一会儿,等会儿再离开。

苏甜青虽然这么想,可被温暖的气息包围,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少微轻轻推了推她,她才醒过来。

她正迷茫自己的处境,少微用目光示意她火堆旁的两人。

苏甜青望去,夏辽躺在星见的怀里,只能看的到星见的背影。

“他该走了。”少微淡淡说道。

苏甜青看着夏辽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光芒也越来越强烈,最后变成了点点星光,散在了空中。

星见一个人抱住膝盖,她的肩膀一抽一抽。

少微的手搂紧了苏甜青的胳膊,苏甜青望向他,他却闭着眼睛。

两个人静静等待星见。这是她一个人的时刻,谁也没去打扰……

当星见站起身时,苏甜青也站起来走过去拥抱了她,让她在回去之前有个可以哭的地方。

少微的高烧还是没褪去,苏甜青扶他下山,正好遇到来找人的卜垣师妹。

“卜大哥,你快给少微看下,他高烧不退。”苏甜青急道。

“怎么搞成这样?这个妖怪不是很容易解决吗?”卜垣连忙接过少微,将他背起。

一旁的星见脸色一沉。

苏甜青搂过她,一起下山。

卜垣将少微安顿好后,苏甜青讲述了山上的事,少微如何将法力汇入黑羽,黑羽变成了人类……

“你也太胡来了,将法力汇入他人是大忌。稍有不慎会殒命的。”时绪绪惊道。

“殒命?”苏甜青才知这行动有多危险,他做这事百害而无一利……夏辽本身已是将死之人,只是为了满足他临终的心愿,少微就冒这样的险……

她看向少微,这人还在对卜垣笑:“我不是没事吗?”

他察觉到苏甜青的目光,转头向她一笑,苏甜青不自觉躲开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换作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做。”

“还以为我这样的人没几个。”

“一直以来,更合拍的似乎是少微。”

苏甜青打断了自己的想法,不敢再想。

昨夜两人依偎着取暖的场景,再次出现她脑海里,耳根隐隐有些发烫。

我是不是做错了……

卜垣笑道:“除了这个,我还要替你们圆谎,你们可想好了理由。”

少微道:“随便变个幻像,告诉他们妖怪已经被收了。”

苏甜青听不进他们的话,心慌,一个人出去吹风,让心情平复。

碰巧星见阿娘过来,跟苏甜青打招呼。

“苏小姐,又麻烦你们救了我女儿一次,她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苏甜青笑道:“都是小事,不必在意。”

“你们多休息几日,我们也好尽些心意……不过,当时……星见为什么要追过去,她一回来就昏睡不醒,我也不舍得叫她。”大娘踌躇问道。

苏甜青一时也想不到好的理由,说被妖怪控制了?可妖怪是她最爱的夏辽,这么说她不会开心。那说什么好呢?一片空白,不是被动就是主动,主动……主动……担心……担心……少微?

虽然勉强,就这么说吧。

“她是担心少微,就跟了过去。”苏甜青道。

大娘将信将疑。

苏甜青立马补充:“之前少微救了她,她很喜欢少微……”

苏甜青心虚这样说会不会让大娘误会?误会就误会吧,只要不再追问。

大娘一愣又笑了,果然不再追问,她又左拉右扯说了些闲话,苏甜青看她扭捏,主动问道:“大娘有什么事吗?”

大娘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星见不是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儿星海嘛,我们实在是养不起。我想你们修行之人走南闯北,总会遇到合适的人家。小孩子不懂事乱,还希望你们多多谅解。”

苏甜青了然:“你放心,只要星海愿意,我们愿意带着她。”

以前她在学校,也遇到过不懂事的学生跟为难的家长……当然也有懂事的孩子跟胡闹的家长……

她进去把这件事跟几人说了,又把星海叫来。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离开星见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啊?”时绪绪笑问。

星海睁着圆圆的杏眼,迷茫看着几人。

苏甜青蹲下对她说:“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不想也可以。星见姐姐现在身体不好,可能没办法照顾你。跟着哥哥姐姐好不好?”

星海点点头。

苏甜青揉揉星海的脑袋,她没有妹妹,星海跟她还有点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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