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三人辞别孙夫人,向五柳村出发。
苏甜青考虑到她的样貌已经被追寻的人知道,这次出行租了马车,她坐在车里隐藏。
就这样赶了七八日的路程,到了一处歇脚的地方,苏甜青带上兜帽下车跟二人喝茶补水。
只听到左边茶桌有一人说道:“小姐,我看你身上的玉麒麟十分可爱,我也有一个,正好跟你凑成一对。”
苏甜青转头去看,一灰衣男笑着拿出他腰间的玉麒麟给一旁坐着的白衣女子看。
女子惊诧后退,清嗓道:“这世间玉麒麟多了去了,公子莫要开玩笑了。”
苏甜青心有不悦,这人不认识就凑上来说成对的事,看起来相貌堂堂,也有了一丝猥琐的气质。那人的笑给她一种非人感。
“你看是一对啊!你看看。”灰衣男子将玉麒麟又往前送了送。
苏甜青攥紧的拳头被卜垣握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必了,就是有些相似,也是常有的事。”女子道。
“是很相似嘛。”灰衣男子似乎被拒绝得委屈,他转头对他身后的黑衣男子笑了,那黑衣男子便笑着坐到了女子身旁。
“小姐,这么有缘就一起喝杯茶吧。”黑衣男坦然笑道,神态比刚刚的灰衣男大方些,可仍觉突兀的很。
那女子也不答复,只默默喝茶。
那黑衣男子说着伸手去拿女子腰上的玉麒麟,女子受到了惊吓,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躲什么,我只是想看下你的玉麒麟。”黑衣男笑道。
“没什么好看的。”女子冷冷答道。
“姑娘怎么这么小气,看看也无妨。”黑衣男笑道,又想伸手去拿。
苏甜青看不下去,怒道:“你们光天化日的耍什么流氓,人家说了不愿意了就闭嘴,死缠烂打什么!”
那黑衣男子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位姑娘,带着兜帽,不知道美丑,不如脱下来让我们二人看看。若是美的,我们就听你的。”
苏甜青被这二人恶心到了,正欲理论,那黑衣男子猛然出手,要来摘苏甜青的兜帽。
少微眼疾手快,打开了他的手,卜垣已将剑抵上了他的脖子。
“原来是同道中人,身手不错。”黑衣男子笑道,往后退去,卜垣的剑却示意他不要乱动。
“不过是开个玩笑,不让看就不看,我知道错了。少侠手下留情。”黑衣男笑道。
卜垣将手中的剑放下。
“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在下吴颜,这位是辉子。不知两位怎么称呼?”黑衣男子介绍道。
卜垣和少微互看一眼,觉得此人不可信,少微道:“不必称呼,萍水相逢,也不会再见。”
吴颜笑着,意味不明。
少微先反应过来,他脚下有阵法生成,是刚刚一直在旁的辉子作法起的。
少微急忙跳出了阵法,伸手拉出身旁没反应过来的苏甜青。
卜垣本想拉苏甜青,看到少微已将她带出,回头去拉那女子,慢了一步,都被锁在了阵中。
苏甜青看卜垣在阵中十分心急,少微道:“不必担心,此阵我也认得,卜大哥最擅长布阵解阵,少许时间便可出来。”
苏甜青听他如此说才安心。
“没想到你们反应还挺快。”吴颜笑道,“我倒看看你一个人怎么防两个人。”
说着他一鞭子袭来,少微拉着苏甜青躲过了。
他连连后腿几步,将苏甜青带出了危险范围。
苏甜青知道她法力不济,可还是要硬着头皮上,不然总是靠别人不行。
少微一人抵挡两人,她张弓搭箭,又怕伤了少微,犹犹豫豫放出的箭都放空了,还险些伤了少微。
少微怨念地回头看她,又忙于招架两人。
苏甜青本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又被少微看了一眼,甚是心虚,犹豫地拿不起弓来。
眼看少微双拳难敌四手,苏甜青也急。
之前她生少微的气,对他下手毫不手软,才射的准。现在关系缓和,她反而开始担心少微,自然心乱。她想起卜垣教她的,要摒弃杂念,心里只有目标,只想着射中目标才行。
她又举起了弓,感受到手在轻微的发颤。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全神贯注在吴颜身上,一个声音告诉她就是现在,松了弦。
箭矢直冲向吴颜,到了眼前他才反应过来,将将歪头躲了过去,少微趁机也将他绊倒在地上,一剑刺去。
辉子替吴颜挡了此剑,才没被少微击中要害。
苏甜青欣喜不已,吴颜却飞快做了一个手势,两手上瞬时附着黑色的气息。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跟少微对招。
兵器相接,那黑气便缠上少微。
他的动作渐渐不如之前灵活。
少微从未见过如此的招式,接触的瞬间便感到胸中有一股气乱窜,他的气息乱了,手脚上的法力也变得不稳定。
他越是用力反击,法力失控的越厉害。
若不是苏甜青几发箭矢帮了忙,他也难脱身。
意识到危险的少微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似乎苏甜青的箭矢不受影响,他想躲在苏甜青附近,再撑一会儿,卜垣的法阵也该解开了。
他往后的那几步心思不稳,被吴颜抓住了机会,用鞭子缠住了他的手臂。
他只觉得手脚发麻一阵冷汗,心跳极快却反应不过来躲避攻击。
辉子欺身上来,他心里乱搅如麻。
好在苏甜青一箭逼开了他,少微才得以喘息。
卜垣在一旁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这是他也未见过的法术,如此扰乱他人心智。少微向来意志坚定,从不会这般虚弱。
这次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刚刚坐在一旁时卜垣便觉得这两人的气息有些不同……
他专心找法阵的解法,一番思索后念动口诀作势,阵法破解。
卜垣挡在韩苏二人前面,苏甜青扶起虚弱的少微。
卜垣也不敢直接上前,躲避着吴颜的黑雾攻击。小心翼翼地接触了几次,他发现这个黑雾似乎对他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他虽能感受到气息的紊乱,大抵还是可控的,便放开了去跟两人比拼。
只见一袭白衣闪过,分开了吴颜跟辉子。
刚刚一直没注意到,被困阵中的女子也破阵而出,她也是修道之人。
形势发生了变化,去除了少微,还有三人。
吴颜看其他人不被黑雾影响,便说道:“各位法力高强,我们改日再约。”
说罢,和辉子跳出逃走了。
苏甜青扶着少微,他额头上都是汗,抓着苏甜青的手臂支撑,隔着衣服苏甜青都感受到的他手心都是汗。
“如何?”卜垣过来扶着问道。
“没事。”少微说道,嘴唇都泛白还这么说……
之前都是卜垣受伤,头一次见少微伤这么重。
“这是中毒了吗?”苏甜青问道,“还单独对你一人生效,难道是过敏了?”
“什么是过敏?”卜韩两人问道。
苏甜青歪头一笑。
卜垣转身去问那名女子:“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在何方修炼。”
“在下时绪绪。”女子浅浅笑道,她眉眼生姿,神情却清冷,有种矛盾的美感。
“时绪绪?”卜垣惊道。
苏甜青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在这儿就遇上了她。
卜垣行礼笑道:“我是你师哥卜垣,这是你师弟韩少微。”
少微虚弱,无心这些事。
“师兄?”时绪绪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前段时间舅舅还送信来,说要我接待你们,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是啊,你怎么不在村子的附近,反而来了这里呢?”卜垣问道。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时绪绪笑道,眼底略过暗淡,“家乡没了之后,我在姑姑家住了几年,也几年未曾回来。这次查到一些线索,要问住在这里的老人就过来看看。师弟可好?需不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卜垣看少微还未恢复便点点头。
三人跟着时绪绪去了附近镇上的一个客栈,这里有着江南水乡的景致,路过巷口时有两个小孩蹲在墙角唱儿歌。
“月儿圆,大过天。子时灭,寅时生。”
苏甜青听了这儿歌觉得奇怪,问道:“这是什么儿歌,月亮比天还大?”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儿歌,一直有流传。说的是夜晚天上有专门抓小孩子的鬼怪出没,吓唬小孩子用的。”时绪绪浅笑道。
“我小时候没有听过这样的儿歌。”坐在前面赶车的卜垣说道。
“可能只在附近流传吧。”时绪绪道。
众人到了客栈,卜垣照顾少微先去休息。
时绪绪道:“师兄,我去姑姑家住。先过去那边,待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过来找你们。”
“既然要去拜访长辈,我们小辈跟你一起去才是。”卜垣道。
“我姑姑家人多口杂,师弟还没恢复,先好好休息才是。”时绪绪道。
卜垣看她说的有理道:“那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时绪绪走后,少微也不再硬撑着,躺倒在床上。
卜垣也纳闷这次少微是什么了。
平时很快就会好起来,这次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卜垣上前替他把脉,脉洪有力,也不是生病的样子,只能先休息看看。
“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抓些草药,看是否有效。”卜垣道。
苏甜青点头,出门还是得带个医生好啊。
少微平时总是冷冰冰一张脸,现在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反而可爱多了。
苏甜青取来热水毛巾将他头上的汗擦去,正擦着少微闭着眼唤了一声:“阿娘。”
“嗯?”苏甜青没听清楚,凑近了听。
“阿娘。”
少微干裂的嘴唇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他娘不是死了吗?”苏甜青想道,又瞬间理解了,“我不也常常想起哥哥,同病中人。这么多年了,还忘不了……也是个重情之人。”
苏甜青心生怜悯,将他汗水擦去,掖好被角。
“他现在的年纪……跟当年我失去哥哥的年纪差不多,那他失去娘亲的时候更小,不知道他娘离开多久了……这世上不幸的人不止我一个……”
苏甜青坐在床边胡思乱想。
卜垣熬了药回来将少微唤醒,喂他喝下。
少微睡眼惺忪地听话喝完。
“今夜我守着他,你先去吃饭。太晚了店家已经不做了,你去前面的街上买点。”卜垣对苏甜青笑道。
“你也没吃吧,我带回来给你一起吃。”苏甜青笑道。
“也好。”
“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带。”苏甜青问道。
“啊?我喜欢吃什么?我没什么特别爱吃的,清淡点就好。”卜垣笑道。
苏甜青犯了难,不过也无妨,她去看看街上有什么。
她没走多远,就闻到了烤羊的味道,实在是香,买来试吃,外酥里嫩,烤的恰到好处!又看到有卖豆腐脑的,之前似乎见过卜垣吃过,就买了两碗,拎个食盒带了回去。
她回去先拿出烤羊腿,卜垣眼神一惊,又看到她拿出来两碗豆腐脑,才平静下来。
“这个你吃,不喜欢我再去买。”苏甜青说道。
“这个就不错,我吃这个就行。”卜垣笑道。
“你试试这个,好吃的很!”苏甜青撕下一块羊肉递给卜垣。
卜垣看着苏甜青手中的羊肉,犹豫了下,低头直接咬上吃了。
苏甜青本意是他用手接过,没想到卜垣不按套路来,直接用嘴接,愣愣看他。
卜垣看苏甜青呆呆的反应,也脸红着笑了。
两人默默相视,只听见微弱的一声。
“羊肉,烤羊肉……”
少微迷迷糊糊却被烤羊肉的香味给勾醒了。
苏甜青和卜垣惊讶过后,忍不住笑了。
“你去给他拿点吃吧!”苏甜青笑道。
“不行,他现在身体弱,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吃了反而会吐。”卜垣道。
“就吃一块,去吧。”苏甜青笑吟吟道。
卜垣看苏甜青坚持就拿了一块过去少微身旁,扶他坐起来。
少微还没力气,靠在卜垣身上,闭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块。
“还想再吃一块。”少微道,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
苏甜青就夹了一块过去,被卜垣拦下。
“不能吃了,再吃真会吐的。”卜垣说道。
“没事,不会吐的。”少微委屈道,说着干呕了一下。
卜垣厉声道:“你一向这样不知道珍重身体,不能再吃了。”
“不吃就不吃。”少微眉眼低垂,努了努嘴。
苏甜青递给他一个帕子擦了嘴,卜垣扶他躺下。
她看这两人亲近可爱,不知不觉,竟也觉得像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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