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刚上班，裴言便陷入了异常的忙碌，尽管上个项目在他易感期开始前就已圆满结束，但整整一周的缺席，积压的繁琐事务也难免令他耗神。
“叮——”
时钟刚过11点，工作软件就弹出一条新讯息。
扫了一眼内容，裴言停下手头工作，起身前往22楼。
“进来。”
谢过助理，裴言踏进总监办公室。
不愧是方华重金挖来的设计总监，单这屋子的面积，就比上一任大了不止一点。
“裴主管，来了。”示意裴言坐沙发就行，陈洺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他将一份文件递到了alpha面前:
“海城美术馆的二期扩建项目，这是相关资料，电子版一会发你邮箱。”一边说，他一边顺势坐在了裴言身侧。
“我综合考虑了一下，这个项目打算交给你们组去做……”
裴言翻阅文件的速度很快，浏览完毕，他精准地抛出几个关键问题。
两人就项目内容讨论了一会后，陈洺瞥了眼腕表，笑着站了起来。
“到点了，先吃饭。下午我正好约了美术馆负的责人，到时大家一起交流，有什么问题也好当面沟通。”
裴言颔首，也站起了身。
作为行业翘楚，方华自然有专属的员工食堂，午餐做的是自助模式，品类丰富的同时口味也极佳。
两人边下楼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吃饭时，陈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裴言对面的位置。
看出裴言不爱说话，陈洺便做主动挑起话题的那一个，他分寸拿捏得极好，聊的内容也都在工作范畴内。
直到午餐结束，裴言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是商时序的信息。
［对面的……是新同事吗？（微笑）］
商时序指的是裴言刚刚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图片95%的内容是中午的餐盘，但左上角却无意间拍到了一只男人的手——袖口处还戴着一枚精致的袖扣。
其实这事还要追溯到他们刚交往的时候，虽然裴言搞不明白为什么商时序总会问他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但既然对方问了，他便会认真回复。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饭前先拍个照发过去。
［是新总监］
裴言回复。想了一下，他又补了一个表情：
［微笑］
见商时序那边没有新消息，裴言收起手机，打开电脑，专注研读起了美术馆的资料。
下午三点，裴言提前到了会议室，正和助手低声讨论着美术馆二期扩建的关键点，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陈洺和一位鬓角斑白的女性Omega。
看过资料，裴言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海城美术馆的馆长徐年。
他上前一步，简洁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同这位徐馆长握了下手。
“这位是美术馆的艺术顾问，黎念，黎先生。”陈洺继续介绍道。
看着从徐年身后走出来的人，裴言并没有太多意外，他礼貌性地朝那位相貌出众的Omega点了点头：“您好。”
却并没有伸手的意思。
自进门起，黎念的眼睛便牢牢粘在了裴言身上，此刻见alpha看过来，他目光先是慌乱地躲闪了一下，又很快挪回去。
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完美的笑容，他轻声道:
“言哥，好久不见。”
……
过于熟稔的称呼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两秒。
徐年率先笑起来，她拍了拍黎念的肩膀:“小念，原来你和裴主管认识啊？”
黎念点头，斟酌了一下回道:“嗯，我们小时候住同一个小区，后来又一起上了中学和大学，再后来……”
他飞快瞥了一眼裴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犹豫:“再后来因为我出国，联系就变少了。”
“陈总，您看看，这多巧啊！”徐年倒是挺高兴的，她对陈洺道:“小念是我们馆新聘的艺术顾问，刚从国外进修回来。这孩子特别优秀，这次美术馆的二期扩建我特意让他跟着，就是想让他也学习锻炼一下，没想到和你们方华的裴主管还是发小呢，那接下来咱们的合作起来岂不是更顺利了。”
陈洺的目光在裴言和黎念脸上绕了一圈，神色有几分复杂，不过嘴上还是顺着徐年的话又应和了几句。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众人落座后，谈话氛围倒还算融洽，后期，主要是作为项目负责人的裴言和徐馆长在沟通。
“海城美术馆的历史很悠久……战争年代更是不容易，现在馆内不少珍贵画作都是在硝烟里被抢救出来的。”回忆着美术馆的历史，徐年感慨道:“现有的展馆太老了，策展严重受限，所以二期扩建，我希望能把美术馆历史底蕴和现代科技结合好。”
明白了馆长的意思，结合资料和过往经验，裴言也说了一下自己的初步想法。
毕竟是第一次见，有些想法还不是很具体，可徐年却听得频频点头。
这次见面持续到六点才结束。
在陈洺的力邀下，一行人前往饭店就餐，去的还是那个熟悉的［一品盛宴］
——海城高档饭店不少，可这家却是同档次里离方华最近的一个。
虽然不爱应酬，但裴言也明白，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好在徐馆长年纪大了，不能碰酒，这场饭局结束得比他预想要快很多。
送走徐年，陈洺的车却没动，坐在主驾，他望向裴言：
“走吧，顺路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爱人马上到。”看了眼手机消息，裴言拒绝得干脆。
“好，那我就先回了。”迟疑了一下，陈洺没再多说，只温和地朝他笑了笑，随后就驱车离开了地库。
“言……言哥。”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裴言收起手机，转身。
是黎念。
其实从下午的那声招呼后，两人之间的交流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只手。
哪怕晚饭时就坐正对面，但两人间的气氛却谈不上热络，更别提什么旧友重逢的喜悦了——那是一丁点都没有 。
裴言是惯常的沉默，黎念则是一种欲言又止的尴尬，连徐年都察觉到了异样，除了会议室最开始的那句打趣，她后面对二人的关系再未提及。
静静看着眼前的omega，裴言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言哥，”黎念深吸一口气，“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虽然话有点模糊，但裴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看到了。”
想起那条隔了四年的回国信息，他点头。
“那……你怎么没回啊？”
“我觉得，没回复的必要。”
裴言的回答简单又直白。
对这个答案，黎念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也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你一直都这样。”
裴言又看了一眼手机，转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黎念，他准备结束这场不知所谓的谈话：
“还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个问题。”黎念猛地抬头，盯着裴言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某种执拗。
“如果……当初裴叔叔的事没有发生，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想。”看着黎念，裴言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
“我当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黎念。”
……
不远处。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地库角落，距离不远不近，却恰好能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而出。
高大俊美的Alpha身前站着矮他半个头的Omega。
两人无论外貌、身高、年龄、气质，都般配得有点过分，走到街上，想必99%的路人都会默认他们是一对，剩下1%是因为眼瞎。
他想。
更何况……
坐在驾驶位的商时序很清楚，黎念和裴言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86%。
对于平均匹配度仅56%的AO婚姻来说，这样的数据，堪称“天作之合”。
取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商时序没有点燃，只是咬着烟蒂深吸了口气。
事实上，自一个星期前，偶然听到楼上走廊里的那场对话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上悬起了一根钢丝。
而他，就是那个在万丈深渊上战战兢兢踩钢丝的人!
如今，亲眼看到黎念的出现，这根绷紧的钢丝仿佛要断了。
omega那张甜美的脸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商时序——他和裴言的开始并不光彩。
想打开远光灯，想按喇叭，想一脚油门直接冲过去……
手已经放上了方向盘，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就像四年前最开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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