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出现bug了吗？”
‘陈书泽’从看到遮住下半张脸，**着上身的陈守正时就涌现的违和感，在这一刻阴差阳错地得到了印证。
“既然这样，那你就等第一分裂体到了再说吧。”
陈守正可不愿在这时候放走唯一知情源。
“等等！别走！跟我说说什么是分裂体吧？为什么要等分裂体到了才能投放？”
‘陈书泽’听到这问题，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一遍，但到底是从诞生之日起就从未见过外来生物，加上陈守正身上的同类气息，所以并未往这方面想：“你不就是分裂来的吗？看来这个bug的影响很严重啊……”
“反正等你投放到新世界后，记忆也会被重置，知道和不知道也没有太大差别。”
‘陈书泽’显然没什么耐心，转身又要走。
陈守正再接再厉，硬是收紧核心，屈腿一跃而上，勉强在岌岌可危的楼梯上站定，挡在‘陈书泽’的面前。
“你刚刚说坚持不了太久，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陈书泽’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你身上的力量那么弱，应该是第五分裂体吧？这么弱的你能帮上什么忙？”
陈守正从未见过‘陈书泽’这样的态度，感觉新奇之余，心里又因为‘分裂’二字引起的猜想而惴惴不安，声音又往下压了压，温柔的声线掺杂着不安，竟是带上了几分低声下气的味道。
“你不说，又怎么能知道我帮不上忙呢？反正现在庄园里只有我和你，你说出来看看，就算我帮不上忙，也会尽力帮你想办法的。”
‘陈书泽’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你是最近才分裂出来的吗？第一分裂体总算心情很糟糕，分裂出来的家伙像你这么爱说话又笨的家伙已经很少了。”
陈守正：“……”莫名其妙地被扎了很多刀，但对方愿意搭话就代表了希望。
“可、可能是吧，可能是因为出Bug了，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陈守正心虚地顺着对方的话说，‘陈书泽’倒是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因为他‘爱说话且笨’而莫名有了好感。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你肯定帮不上忙的。”‘陈书泽’竟然露出点笑意。
“第一分裂体前阵子不顾系统反对，代表庄园主人发了一张邀请函出去，可惜没得到回应，现在恼羞成怒，寻仇去了。”
“要我说，他是不自量力。他虽然有庄园主人的一半力量，但终究没有他的脑子，虽然说他继承了庄园主人摒弃的天真善良，但我可不觉得他哪里天真，哪里善良了，分裂出来的家伙歪瓜裂枣，个个只想着毁灭世界，一点都不好管。现在它跑了，完全没有想过这里力量核心的消失，肯定会引起系统的反噬，要不是我模拟着他分裂时发出来的力量波动，现在系统肯定已经发现问题了，真是一群蠢货啊。要不是我不想被投放，早就不管……”
陈守正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书泽’就像是难得找到了一个倾倒垃圾的发泄口，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久才松了口气，满意地朝他笑了笑。
“我记住你了，你可以跟着我走，到时候系统反噬，投放失败的话，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陈守正莫名觉得此‘痛快’，非彼‘痛快’，但想了想，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跟你走。”
陈守正虽然听着那长篇无法理解的词语，有些消化不良，但几个关键信息一整合，他还真从中琢磨出点大概来了。
首先，他拿到手的那张玫瑰庄园邀请函，其实真正要投递的对象并不是他？
陈守正自认没有什么渊源的过去，在进入驳论游戏之前，更是没有见过什么黑影或混沌等超自然的存在，所以黑影说的话有一部分内容他是相信的，那就是黑影利用发光石设计的幻境，原先就是针对陈书泽，他只是顺带的。
既然玫瑰庄园邀请函原先是要交给寻仇对象，那应该是要交给陈书泽，但或许是因为两人契约的影响，玫瑰庄园邀请函不仅落到了他的手中，当初在海底宫殿推开门时，他也因为黑影认错了人而误入了玫瑰田幻境。
而现在陈守正眼前的‘陈书泽’应当也是受他身上契约的影响，误将他认成同类了。
“你能跟我说说分裂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略带凶残的词语让陈守正很在意，不确定这是驳论游戏自带的翻译择词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出现了差错。
‘陈书泽’意识到他无法随意漂浮闪现后，再次将其归类于bug的一种，闻言略带嫌弃地看着他：“字面上的意思啊。你难道连自己是怎么诞生的都忘记了吗？”
在陈守正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时，‘陈书泽’终于大发慈悲地为他解惑道：“这里是驳论游戏的核心之一，不是每一个游戏位面都拥有充足的npc，更不用说那些生来就拥有特别意识或能量的原住民了。人员缺乏的游戏位面是无法开放进行能量筛选和提取的，这时候就需要我们的存在了。第一分裂体会分裂一部分力量，生成第二分裂体，第二分裂体会再次从自己的力量中分裂出第三分裂体，以此类推，直到本体被投放。你又蠢又弱，是第六分裂体都有可能。”
‘陈书泽’饱含恶意地说道，但却发现面前的分裂体并不在意这些刺人的话语，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似乎是笑了笑，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陈书泽’忽略心里骤然浮现的怪异感觉，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分裂体诞生后就由系统进行分配投放，除了第一分裂体之外，一般都逃不过重置投放的命运。每个分裂体都会有新的身份和名字，也会忘记是如何诞生的，和你现在的蠢样一模一样。”
陈守正：“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无论是庄园还是塔楼都空荡荡的，除了眼前的‘陈书泽’此外，陈守正并未见到其他存在。
“在没有玫瑰的地方。”‘陈书泽’说着，看向远方，“这边原本是不允许任何存在靠近，不过……”
‘陈书泽’说到这里，话题突兀地戛然而止，另外起了个话头。
“其实，虽然我是被第一分裂体拉来充数的，但我宁愿被投放，也不想承受分裂的痛苦。当然，如果可以不投放，那就更好了。你可不能保证自己被投放到一个舒服的位面，要是成了一只虫子，一坨排泄物，那就太亏了。”
陈守正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和轮回的观念有些相似，只是他们诞生的方式从‘分裂’二字来看，更加简单粗暴。
“在发现你之前，我就一直在努力躲避系统的排查，但好像的确撑不了太久呢……”
‘陈书泽’说着，身形突然一顿，声音越来越低。
陈守正这才发现他的异常。
他的身形边缘虚化，模样越来越模糊，最终竟在陈守正面前变成了一团淡灰色的影子。
“你……”
陈守正下意识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检测到庄园主人……]
[检测到系统异常……]
[检测到数据异常……]
[检测到核心异常……]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提示音，那淡灰色的影子渐渐随着虚化的加深，凭空消失在陈守正的眼前。
他莫名地觉得心脏发疼，心口处像是被生生地挖走了一块。
明明眼前消失的‘陈书泽’并不是他所爱的人才对，但随着对方的消失和系统提示音的响起，他竟然不再能感知到那与陈书泽签订契约后一直若隐若现的联系。
对方消失前那略带讥讽的落寞神情像是在他视野里扎了根，渐渐地和不远处庄园突然出现的身影相重合。
“……书泽？”
陈书泽从人类身上学到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许多对恶人的形容，而那些形容词大都能完整地套在他身上。
对此，陈书泽并不觉得意外，但直到被他努力深埋甚至想要摒弃的记忆再次复苏时，他才理解了这其中的深意。
“天真？善良？”
陈书泽看着抓狂的黑影冷笑。
陈守正的消失让黑影误以为陈书泽还留有一手，几乎陷入癫狂，但不得不说，陈守正阴差阳错地到了玫瑰庄园，的确是反而让陈书泽有了放手一搏的资本。
“我可没在你身上看到这些东西。”
陈书泽是玫瑰庄园的主人，或者该说，他是驳论游戏的核心之一。
为了逃离驳论游戏，他将自己一分为二，因为‘分裂’的行为是系统所允许的，甚至是系统的强制要求，所以并未引起系统怀疑。
但为了保险起见，陈书泽将诞生之初就存在在自己所属空间的玫瑰庄园扩充了，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之后的塔楼，不让其他未投放的分裂体察觉到异样，将‘善’的一部分圈养在那里。
他从成千上万种生物里进行挑选，最终选中人类，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形象，之后更是成功地与保持着同一个形象的黑雾更换了身份，成功逃出了他的噩梦所在。
只是……
“是你亲手毁了我！”翻腾涌动的黑影之中，因为怒气和恨意而变得扭曲的面孔时隐时现，俨然就是陈书泽为自己塑造的形象，也是他曾经温柔哄骗，亲自教给另一个自己的形象。
“你明明说过我们永远是一体的！为什么抛下我？！”
黑隐嘶吼着，朝陈书泽扑了过去。
陈书泽脸色一变，在被吞噬的前一刻，终于还是亲手解开了自己加诸在身上的枷锁，将他终于得愿以偿结成的契约亲手毁掉。
磅礴的力量互相冲击，如同海底岩浆爆发，银尾鱼发出慌乱的尖啸，在求生的本能中朝外逃窜，却终究躲闪不及。
海啸平地而起，翻滚的浪花和席卷的狂风轻易就能将海面上的船只绞成碎片。
万物发出惊慌的悲鸣，却无法阻止天灾的降临，直到死亡的数量超过了临界值，一切才戛然而止。
[检测到庄园主人……]
[检测到系统异常……]
[检测到数据异常……]
[检测到核心异常……]
[重置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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