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妹给云辛兰打电话,让去车站接她,接回就躺床上再也不肯出门了。
宝妹被退婚了。
石母慌张得敲了半天门都没能敲开。又急着把石良叫回来,冲石良嚷道:“你这个阿哥做得轻生个哦,啥也否晓得!啥也帮否上忙!你好好叫问问,哪回事体撒?原来否是好好个!”
石良一脸无辜之色,说:“宝妹的婚事不是你们一直在谈的吗?我又不晓得。她自嘎谈个男朋友,怪我做撒?”
石母见女儿不搭理,儿子耍赖,要紧下楼打电话给宝妹的堂姐兼媒人。
石母开口就急嚷:“哪回事体?哪能格样个样子?讲得好好个,小鬼阿有呢,哪能说分手就分手个?彩礼否是阿谈好个!”
媒人也才收到消息,刚弄清楚情况,无奈道:“婶婶啊,否是我矮乌(话)多!这样个女婿,恁到哪块去寻撒!?个么,谈彩礼个辰光我哩阿否好喊得老老高,总归大嘎都是为了小鬼好,阿对?”
“对对对,你讲个对。总归我宝妹16万个彩礼要个呀,又否是山沟沟里厢嫁否出去个,我宝妹是本地个还是大学生呢,工作又不得了个好!”石母极力拿云辛兰和她的女儿宝妹作比。
“宝妹是灵个,个么这个年数不得了好个小毛乌头也多个呀。个么,宝妹是职校哇,高中都没上的职校。人家个小鬼好好叫个本科,还在银行里厢工作个。个么我哩否要... ...叫撒个... ...只要两嘎宁(两个)好好个,彩礼都好商量个呀。现在格些宁又都现实个,讨媳妇阿要讲撒个‘门当户对’撒个‘实力相当’个。”
石母没耐心听那媒人的话,抢话道:“那好商量商量哇,我少要点点就少点点,做撒要分手啦?都困了一道呢,小鬼阿有呢!”
“婶婶啊,不怕同你讲,格个男小鬼已经有宁呢,个毛乌头做老师个,生得啊好看,一个月头工资加上年尾奖金,不得了个铜钿呢。个么这样个毛乌头说出去阿有派头个呀,身份都两样的。宝妹嘛,阿生得长(高)个,作兴没宁嘎(人家)那么那么,叫撒个... ...总归嘛,工作否好跟人家比个。个么恁和阿叔又否松口,非要16万个彩礼,还否肯出嫁妆,还要啥个五金,还要男方出铜钱在市里厢买房子、买车子... ...人家爷娘(父母)心里否痛快个呀。日子嘛是小两口个,铜钿嘛是男方个爷娘出个,啥人欢喜个啦?男小鬼阿是爷娘花呢不得了个铜钱培养出来个呀!人家现在个毛乌头个爷娘讲呢:男方出几多彩礼就陪嫁几多,还出一辆车子,小毛乌头自嘎个房子阿买好了呢。恁讲,恁阿肯出这些嫁妆?”
每天都在盼着嫁女儿时收一笔巨额彩礼的石母,刚从云辛兰和石良那里变着戏法得来20000,内心正为她的盘算无限得意的石母,无论如何没想到马上提上日程的嫁女之事就此胎死腹中。此刻,她是又恨又恼,恨男方的小气和算计,又恨那新对象太会钻空子抢了她的女婿。这样好个女婿就这样没了,又觉得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不得不语气软下来,态度也软下来。听媒人说对方已经有了新的结婚对象且那个新对象的条件比宝妹好,还出那许多嫁妆,她的心里就似鬼在撵一般抓急。又好言好语地说:“个么阿有别个办法个?几年个感情呢,阿好说分就分个?我难得欢喜格个男小鬼,我下趟上哪块去寻银行里厢工作个女婿撒?只要他好好叫,我阿可以少要点点撒,总归,宝妹欢喜个啊!你去和他讲:就说我来出铜钱给他买车子,让他两个去还贷款,彩礼啊少要点,总归这样个年数呢,不好说分就分个呀!”
“婶婶啊,恁要早点点这样想嘛,事体阿有回旋个余地!个么,这样个辰光呢,别宁嘎都订婚呢,酒店阿定好呢。宝妹啊是老老晚才得消息,又拖了不得了个辰光才同屋里厢讲个呀,来不及了呀。小鬼阿去做嗒呢,还能哪样去跟人家讲撒?”
石母才知宝妹在知道男方和别的女孩订婚后独自一人去流产了。石母拿着座机听筒在手里,眼空洞,脸无光,再不知该说些什么,对方说了什么,她也没再听见。
石母想着要16万彩礼,车子房子都要男方去买,那么她和她女儿宝妹就可以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将来男方为了出了这么多钱娶她女儿这一条也不好轻易抛弃她女儿。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她的算计也会出错。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她的想法怎么可能会出错?儿子石良的婚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呀,她一直算得准吃得透,石良和云辛兰也一直被她算得透透的,她从来没有拿捏不了的人呀,怎么到了宝妹男朋友一家这里就不行了呢?
石母一边下厨做甲鱼老母鸡汤给宝妹,一边气愤地自言自语:世上竟有格样个人嘎,真真没良心个,为了否肯出彩礼,否肯买房子车子,小鬼也否认呢... ...真正... ...
石母为此多日不欢,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对云辛兰更是。她认为是云辛兰的嫁进家门让宝妹前男友家嫌弃了她石家。又怨云辛兰不该嫁给石良,就像石父经常不满的那样,石母也认为是云辛兰嫁过来阻隔了宝妹的好事,才导致宝妹被婆家退婚。于是,那之后,石母对云辛兰说话就一直阴阳怪气,再没给过好脸色。
石母又怨石良,怨石良没良心,怪他不讨巧,原本介绍去大泽镇一个老板屋里做上门女婿的,都住几个月了还被退回来。退回来一直花她这个老太婆的钱就不说了,还非要把穷山沟的云辛兰娶回来,影响了她和宝妹婆家谈彩礼,这才失去了那样好一个女婿。故而对石良也没了好颜色好语气。石良又总不在家,不大好在他身上出气,那气就全出到了云辛兰身上。
石母每日找许多事给云辛兰做,又成日催着云辛兰去帮忙探宝妹前男友的口风。
云辛兰无奈——一共也没见宝妹前男友几次,话都没说几句,如何探?只好终日地躲着石母。
石母又怪云辛兰无能、没本事,不能帮宝妹把那好好叫个女婿劝回来,还不肯去做她老板娘的干女儿。说了许多次,云辛兰就是不肯主动,眼看着老板娘那许多钱都变不到她石家来,石母更是气得想每天都收拾云辛兰一顿。
往日,石良一直是半夜还在玩游戏不睡觉的,石母不曾过问也不管。自云辛兰嫁了石家,若云辛兰房间的书房半夜亮着灯,石母总要数落云辛兰,批评她浪费用电,教训她不懂得做人家,每次批评和教育,面色都极度难看。
云辛兰呢,都谨遵“婆妈之命”,早早关电视机和灯。石良却总是要爬起床、大开着灯,玩够游戏才睡。
晚,石良又大半夜起床玩游戏了,还开着书房的大灯。
石母见着那亮光,气冲冲跑到楼上,推开门就对着被窝里的云辛兰训道:“撒加撒加?作啥大半夜不关灯?啊要好好叫过日子?电费否要铜钿个,钞票好挣个?”
云辛兰被吵醒,起身好一阵的发呆,看一眼石母又看一眼书房方向的亮光,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知该说什么。
石母见石良在书房玩游戏。又训云辛兰道:“都结婚呢,要好好叫管管自嘎个男人。结婚之前我管他教他,管得好好的;结婚之后,他这个样子,不就怪你吗?娶你又不是来做少奶奶的,什么事情都要你来管的呀。他好好叫一个男人,做撒夜里厢否困告?日日夜夜的坐在电脑前,你做啥不好好叫管管... ...”
云辛兰看看书房的石良,又看看门口张牙舞爪、满脸怒气的石母,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石母又对石良厉声数落道:“坏伯嚭啊,没呗良心个啊,否听矮乌(话)啊,害我两个像牛马骡骡一样做死呢,供他兄妹两个上学,供他两个成家,他不管不顾个非要讨个穷鬼个女儿,害宝妹好好个婚事啊没了呢,没良心个呀,没用场个呀... ...”
石良戴着耳机,听不见。石母也没有跑进书房去闹石良的意思,只站在床边,话也是对着云辛兰说的,张牙舞爪,怒气冲天,都是冲着云辛兰。
云辛兰不知她做错了什么,才刚从梦里被吵醒,迷迷糊糊的,一脸的懵。她不想对老人说重话,又觉得石母可怜,看她那个样子又心疼,说不出安抚的话,只能听着,不住招呼“妈您坐... ...”
石母冲着云辛兰那个软性子骂不痛快,又跑到云家,重重地砸门,怒气冲冲地喊:“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你妹妹真是没教养的!大晚上11点呢还不困觉,还开着灯在那白相,啊要教教她做人家?阿要做人家?”
云嫂被吵醒,一脸懵的开门,被那石母莫名其妙吵闹一顿,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笑脸相对。云嫂想着对方是老人,哪怕全家人被她大半夜的吵得不安生,仍是客气地听着,劝慰着。直到凌晨石母走了,云家才得好休息。
天刚白一点点,云嫂就急急去找云辛兰了解情况。
云辛兰说:“石良晚上玩游戏,他还喜欢开着灯。书房的光照出去,他们楼下房间看得见,就跑上来吵了。”
“那是石良的事嘛,咋个要怪你身上嘛?你劝一下石良,晚上太晚了还不睡觉对身体不好嘛!”云嫂原本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想着不是小姑子的事,是他石家没事找事,心里又快又不快。
“我劝的呀!没用!他答应得好好的,还是经常半夜爬起来玩。以前他妈都不说他,最近才... ...”
“是不是发生啥事情了?哦,是不是因为那个宝妹... ...我听别个说的,听说她是不是婚事黄了?”云嫂试探着问,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突地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
云辛兰点头,说:“有可能,好像就是从那时候... ...”
云嫂又是气又是笑的打断,说:“唉呀,先老太婆说自从你嫁到她屋,原本听话懂事的石良也不听话不懂事了。我还以为发生多大事,以为你做啥子天大的错事了!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都要忍这老太婆一段时间了!我们还好说,你们怕是躲不过,除非不在她屋里住!”
接下来,因为宝妹被退婚,石家和云家果真都好一阵子没有舒服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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