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遇刺之事因为证据不足草草了之。
元帝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惊吓,没过多久又兴致盎然地在华庆殿举办了一次烟火晚宴,除了王室宗亲,还邀请了文武百官。
暮色渐沉,回廊下千百盏大红色绢纱宫灯撑起,照得整个宫殿通亮如昼。
美酒佳肴早已备齐,众人在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中推杯换盏,看大殿中央的美艳舞姬翩跹起舞。
傅时清根本无心欣赏,甚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不足十尺的对面坐着面若寒霜的顾丞衍,右手旁又紧靠着一直放肆盯着他不放的萧遇。
偏偏最有话要问的温昀远在斜对面的左侧。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萧遇见他眉头微蹙,极为亲昵地抬手轻抚了几下。
傅时清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幽幽开口:“这才刚开宴,萧太子就要酒后失仪吗?”
萧遇讪讪地收回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笑道:“这么生分,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伪装出来的我。”
苦涩揉碎在笑意中,“那我应该早点遇见你。”
早到我还没有变作这般可憎模样。
“戏有点过了。”傅时清冷冷打断他,既然从一开始就是算计,现在又何必再演一出深情的戏码。
大概在有些人眼里,欺骗别人的感情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无意识地抬头,正撞见顾丞衍目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喏,又一个骗子。
悦耳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众人纷纷困惑抬头看向元帝。
傅峥端坐在髹金漆云龙纹座上,高高俯视着廷下,“在今天这样开心的日子,孤还有一件喜事要与众卿分享。”
他顿了顿,沉声道:“四年前,五皇子受其母妃牵累,被流放南疆,如今劳役期限已至,孤便派人将他接了回来。今日我们父子重聚,众卿当与孤同乐。”
说完便抬手让宫人带着傅时洛进了大殿。
大臣们见状纷纷离席跪地,高呼参见五殿下。
又举杯遥庆,贺喜元帝。
傅时清看着落坐在顾丞衍身旁的傅时洛,想起一个月前书房内的匆匆一眼,莫名有些不安。
而一旁的萧遇放下手中的银杯,别有意味地笑了笑,“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你们早就认识?”他突然想起那日便是因为萧遇才去的书房,只怕这两人早就合谋让他和顾丞衍决裂。
萧遇并未否认,“严格来说,我也算是那老虎之一。”
傅时清面色便又冷了几分,“所以那支箭其实是傅时洛和你派人射出的,你先是装可怜误导本宫是衍王要行刺,然后又盗取他的箭刺杀元帝,想引得鹬蚌相争,好让你二人从中得利。”
“完全正确。”萧遇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惊慌,还有兴致调笑,“时清哥哥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人。”
傅时清没有理会他,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荡漾的灯光,“傅时洛是为了报当年之仇,你又是为了什么?”
“你猜。”萧遇突然靠近他,低笑道,“不过若你往后愿意多去找我,说不定我会被美色所误,失言几句。”
“你别太放肆。”耳边的气息灼热得烫人,傅时清不悦地避开他,“本宫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他了。
而对面的傅时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极轻地笑了声,“想不到萧太子竟对四哥这般笑脸讨好,四哥若是女子,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得跪倒在他的裙下。”
顾丞衍知他是故意说与自己听的,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想必五殿下流放太久,还不知道太子是我大泽的战神。若真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胡乱肖想,那该是跪在流云剑下。 ”
最后一句显然带了警告之意。
傅时洛被堵得无话可说,只阴冷地笑了笑,反正今晚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殿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众人好奇向外看去,便看见墨空之上绽满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飞星碎玉,绚丽如织。
“如此盛景,都出去看看吧。”元帝率先起身,在常公公的搀扶下走下台阶,在路过顾丞衍时停了一下,“衍王随孤一起吧,孤有话和你说。”
顾丞衍虽知有诈,可众目睽睽,他只能跟了上去。
傅时清见众人都离开了席位,便也起身出了大殿。
“殿下有何事?”温昀察觉到他跟在身后,转身淡漠开口。
“……那日之事我还未当面谢你。”
“不必了。”温昀微微垂目,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希望殿下对别人也可以像对自己那样狠心。”
他顿了顿,“老……老先生已经大好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问。”
傅时清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老先生清醒了……快带我去见他。”
他实在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或许……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可怕。
“你别急。”温昀握住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抬了抬眼,“陛下还在前面。”
傅时清果然安静了下来,连手都忘了松开。
温昀便就这样握着,看着漫天烟火绽放、坠落直到消失。
如果一瞬即是一生,该有多好。
“我们偷偷离开,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傅时清却没有想那么多,他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温昀知他心急,只能随他离开。
相比庆华殿前的热闹繁华,别处几乎算得上冷清。
傅时清小心避开一路巡逻的侍卫,带着温昀从御花园绕过去。
谁知才走到假山旁,便被几个太监打扮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我们主上有请。”
“你们主上是谁,敢在宫里这般胆大妄为?”傅时清见他们面生,一时也猜不出是谁。
为首的男人谄媚地笑了笑,“殿下随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本宫没空,让开。”傅时清可没兴趣和他们纠缠。
“那我们只能无礼了。”男人敛去笑意,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便扑了过来。
傅时清虽未佩剑,但倒也招架得住,可怜一旁的温昀手无缚鸡之力,很快便被他们擒住。
“殿下武艺高超,我们是奈何不了。”男人从袖中掏出匕首,放到温昀脖颈处,“可是这位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说完,便用力划了一道血痕。
“你先走,不用管我。”温昀丝毫不觉疼痛,只一心想让傅时清离开。
傅时清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他已经麻烦他很多,绝不能再连累他。
“本宫跟你们走。”
“你……”温昀看着他束手就擒,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是陷阱,你听话好不好?”
“不好。”傅时清冷冷看向那个男人,“现在可以放了他吧?”
“当然。”男人收回匕首,抬手便劈晕了温昀,“殿下随我来吧。”
直到一个偏僻破落的宫殿前,他才停下,“殿下先在此等候,主上一会便来。”
傅时清看了看头上蒙尘的牌匾,竟是冷宫。
押着他的两个人将他推进殿内,便关门落了锁。
空气里弥漫着馥郁而惑人的香气,他顿觉不妙,可惜双手被反捆着,只能用肩膀去用力撞门,“放本宫出去!”
“殿下还是省点力气吧,接下来会有你累的。”门外的男人猥琐地笑了笑,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傅时清也渐渐失了力气,他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就好像从前顾丞衍撩拨他时的那种热。
另一边,萧遇一转身便发现傅时清不见了,他正要去寻,傅时洛便拦住了他。
“萧太子可是在找四哥?”
“你知道他在哪里?”萧遇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傅时洛笑了笑,低声道:“我们合作得如此愉快,如今本王也恢复了身份,自然要送殿下一份大礼。”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钥匙,抓起萧遇的手放上去,“东南方向的寒水殿,你想要的就在那里。”
萧遇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傅时清,面色顿时冷了下去,“谁允许你动他的?!”
“本王不过是成人之美。”傅时洛附到他耳边,轻轻笑了笑,“你再不去,他可就要□□焚身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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