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齐家满门冤屈唯一未灭的信物,是父亲嘶哑叮嘱“活下去!证清白!”的遗愿所系,是他齐衍活到今日唯一的意义!此刻,它竟被这个女人如此轻佻地捏在指间把玩!
“你知道什么?!”齐衍的声音瞬间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磨出的血沫,胸腔里翻涌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向前一步,五指如钩,裹挟着劲风直抓向那枚符信。什么风度,什么顾忌,在这一刻统统化为齑粉。萧苁芸向后一闪轻巧地躲开齐衍伸过来抢夺的手,“公子这是无巧不成书,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却不敢认,哎!可怜可怜,要是齐拾遗在天之灵知道他儿子是这样的一个是非不分、不知羞耻之人恐怕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你再说一遍……”齐衍双目通红,借着萧苁芸手中微弱的烛光能够隐隐约约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萧苁芸眼见氛围不对赶紧打圆场,“没有,你听我说,别误会。”见齐衍不出声,萧苁芸心中一沉,她的本意事项从齐衍口中探探口风可是眼见齐衍真的生气了萧苁芸也有一丝慌乱,她走近一点试图看清齐衍的表情,只是借着月光看不出他有什么其他的反应。齐衍走上前一步死死的攥住她的手腕,“齐衍,公子,我……”萧苁芸没有往下继续说,死死的盯着其演变的动作,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生吞活剥在着漫无天日的宅院之中
她强自镇定,试图用惯常的轻快掩饰那丝慌乱,“有话好说,何必……”
“拿来!”齐衍喉咙里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咆,彻底淹没了她的话音。
什么家训、什么君子之风、什么隐忍筹谋……父亲嘶哑的叮嘱“活下去!”成为这些年支撑他唯一的念想,可萧苁芸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安详。
齐衍双目通红,强力克制自己不能发火,他双手忍不住颤抖,尤其是紧握剑的那只手死死地攥住剑,仿佛要把它捏成粉末以祭奠父亲的在天之灵。萧苁芸瞳孔骤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齐衍——像一座瞬间爆发的火山,带着毁灭一切的熔岩倾泻而下。那眼神里燃烧的,是能焚尽一切理智的业火!她几乎是凭借着身体深处求生的本能,猛地向侧面一闪。
可是齐衍的动作要比她还要快,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拔剑抵在了她的咽喉之上了。冰冷的剑抵着喉咙,那点的尖锐让她无法呼吸。是怕吗?萧苁芸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可如今是怎么了。“话没说清楚就想走,小姑娘可知江湖是什么规矩吗?”齐衍的嗓音不高,仔细听起来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可在萧苁芸听起来就是一种上位者的胁迫,萧苁芸自然也不是被吓大的,求生的本能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萧苁芸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快一步。就在剑尖那微乎其微的力道松懈的刹那,她整个人如同被惊慌的小鹿一下侧身闪过,绣鞋碾过青石板上的残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她右手虎口精准卡住齐衍腕脉,左手顺势扣住他小臂内侧的"曲池穴",借着旋身的力道将人扯得前倾。玄色衣料擦过脸颊的刹那,她闻到松烟墨混着艾草的气息,那是齐衍深夜练剑时染上的药香。
"叮——"
齐衍头一偏,躲过自己的剑刃,手中的剑在萧苁芸的把持下擦在了旁边的观景石上,剑在青石上溅起数点火星,两人交握的手腕在月光下绞成奇异的角度。萧苁芸指甲深深掐进齐衍跳动的脉搏,感受到他骤然紊乱的内息。少年踉跄着撞上身后梅树,枝头的落叶簌簌落在他肩头,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他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又望向死死钳制他经脉的女子,眼尾朱砂痣在夜色里被月光映射着烧成泣血的烛泪。"齐公子这般莽撞,倒像挟恨而来。"萧苁芸指尖又加重三分力道,看着他因疼痛蹙起的眉峰,"若要杀我,总该让我知道缘由。"话音未落,齐衍右腿突然抬起,膝窝精准撞向她肋下三寸。这一下用足了十成力道,却见萧苁芸借着冲击力松手后撤,广袖翻飞间竟将剑踢回他怀中。
剑当啷坠地时,萧苁芸已退至三步外。她背靠着朱漆廊柱轻轻喘息,月白裙裾洇开暗红血渍,萧苁芸笑了笑手收回袖口里取出三枚银针,“齐公子,不知我如何得罪你了要杀我灭口,当年你们家的事情可是闹得满城风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怕我出去向人说出齐家的小公子没有死,罔顾圣上的旨意,你怕死吗齐衍?”就在齐衍仔细辨别萧苁芸究竟要耍什么把戏的时候,突然萧苁芸抬手一挥,三枚银针瞬间刺入胸膛,因为距离太近齐衍根本来不及躲避,“你!"齐衍怒极反笑,收势时虎口震裂,血珠顺着剑柄滴落。他终于看清那些银针排布的方位,正是照着人体大穴,只要他方才再多进半寸,此刻怕是已瘫倒在地。
"道理讲不通时,便只能以命相搏。"萧苁芸嗓音清冷,“公子是罪臣之子,还不让人说吗?”,
“住口!"齐衍突然暴喝,剑身震颤出龙吟般的嗡鸣。当寒霜簌簌落在齐衍肩头时,他已翻上角楼飞檐。玄色披风掠过处,瓦当上凝着的冰棱应声而碎,碎玉般的声响惊起暗处栖鸦。萧苁芸望着他消失在墙头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暗器囊鼓起的棱角——那里本该藏着三枚淬过蛇毒的银针。
血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在月白广袖上洇出点点红梅。她忽地轻笑出声,她本来只是想探寻世间诡案,只可惜遇上这么个小子算是栽一跟头。萧苁芸对齐府当年的事情略有耳闻,可当现在知道了齐小公子没有死还活着可谓一大奇观。谁不知道齐家当年满门抄斩,自己的父亲萧景文是齐家的账房先生,也因此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自己的母亲带着年仅十岁的自己改嫁到京城慕容家,慕容钰恭因看上了母亲不顾大房的阻碍偏要纳自己的母亲为妾,可是在偌大的慕容府中,根本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处。母亲为了讨好慕容钰恭不得不对自己十分严厉,慕容钰恭虽然喜欢母亲但对自己动不动就非打既骂,自己在慕容家的日子要比风餐露宿更难熬。
那年她缩在母亲怀中,看父亲抱着账册冲出火海不料倒下的横梁砸断了他的脊梁,她哭着求母亲救救父亲但母亲也毫无办法。齐家宅院烧了整整三日,焦黑的梁木上凝着暗红血痂,像极了此刻她腕间渗血的伤口。母亲攥着她的手逃出城门时,袖口还沾着父亲溅上的血滴,在雪地里拖出断续的红痕。
腕上伤口尖锐一刺,萧苁芸猛地从血色弥漫的记忆深渊里挣脱出来。夜风拂过荒宅,携着腐朽尘土与刺骨寒意,吹得手中烛火疯狂摇曳,仅剩豆粒大小的光晕在无边黑暗里挣扎,映出她苍白面容上一闪而过的痛楚。她低头,目光落在被血浸染的月白衣袖上——那点点红梅,在微弱烛光下竟与当年母亲袖口上父亲留下的血迹诡异地重叠,刺得她双眼生疼。
“父亲……”她无声翕动嘴唇,指尖拂过袖上濡湿冰冷的血痕,旧宅焚天烈焰与父亲最后的身影如鬼魅般在眼前晃动。她狠狠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凝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小心翼翼取出新的蜡烛,就着那奄奄一息的残火点燃。光明骤然撑开一圈稍大的领域,光晕边缘颤抖着,似乎在与周遭浓稠的黑暗无声角力。
新烛的光,仿佛一只谨慎的手,缓缓拨开覆盖在厅堂梁柱上的厚重蛛网与尘埃。萧苁芸举着烛台,脚步极轻,如同踏在时间的灰烬之上。她停在一面巨大的、布满蛛网灰尘的穿衣铜镜前。镜面早已模糊不清,只勉强映出一个朦胧摇曳的身影轮廓,像另一个被困在镜中、踽踽独行的幽魂。镜框边缘雕刻的繁复缠枝莲纹,被火舌舔舐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去镜框边缘厚重的灰尘,指尖立刻染上浓重的黑。萧苁芸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自己要是害怕就不会一个人孤身来到这里探案。她答应了司理参军要帮他大破三百诡案就让自己女扮男装加入司理院,这才是第四十个案子。烛火忽然剧烈摇晃,将镜中倒影撕扯成碎片。萧苁芸后颈寒毛倒竖,却听见身后传来木梁开裂的闷响。她旋身时烛台已横在胸前,却见雕花窗棂外掠过半片玄色衣角。
"姑娘好警觉。"少年声音裹着夜露沁凉,一个少年自梁上翩然跃下,剑穗流苏扫过她染黑的指尖。他腰间玉珏撞在铜镜上,当啷声惊起满室尘灰。
少年忽然逼近,鼻尖几乎触到她耳垂:"听说萧姑娘专破诡案?"温热气息拂过她颈侧时,三枚银针已悄然扣在掌心。镜中扭曲的倒影里,少年眉头紧锁仔细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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