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狸花后的日子,仿佛给灰暗的世界添上了一层色彩。
上官星感觉很开心,连每日送来的药都一口不剩的全喝了,虽然最后都会吐出来。
在尚书府的这八年,殷非雪身死的真相虽还未查明,但上官星却也知道了许多线索。
就比如,为什么二小姐的身体会那么差,无论是真的二小姐还是现在的二小姐。
尚书府内的药和补品自然是上等的,就算身体原先再差,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好转。
既然东西没问题,那有问题的自然是人了。
在上官星第一次喝药时,她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她假装不小心将银饰丢入了汤药中,不出所料,没黑。
这是一种西域那边的慢性毒药,上官星曾有幸在组织专门的识毒训练上闻过。
无色无味,遇银甚至不会变黑,但毒性极强,一旦入体便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种毒药要想致命,须得日日服用才可有效果,虽说是慢了点,但风险极低。
上官星看出了这药的颜色不对,在进尚书府前,组织专门派人带她看了二小姐每日服的药,还命她记住其颜色、气味。
这个回忆太过惨痛,她每想起一次就觉得背上疼,组织会让她在众多药中选出正确的,她选错了,便会遭受毒打,选对了,也会遭受毒打。
所以她一眼便知道了汤药里有毒,先假装喝下去,再等监视她喝完药的婢女走后将口中含的吐了出来,剩下已经喝进去了的,她便催吐让自己吐出来,后面吐不出来了,便喝组织给她提供的解药,解药攻效大,少许便能解了药中之毒,温嬷嬷一年出府两次,每次带回来半年的解药。
如若她当时没发现那药中有毒,那坟头草都该有一米多高了。
真没想到二小姐的生活竟处处充满了危机,她这下是真认识到识毒训练的重要性了。
上官星忽然想到了真正的二小姐,当时她和组织里的一人挑准了时机,趁着夜黑风高,府中大夫人和上官尚书还都在宫中赴宴未归时悄悄潜入了尚书府,一路来到二小姐的院子。
翻墙的地方离二小姐的院子很近,且一路上都没遇见几个侍卫,还挺顺畅,没一会儿便到了。
当时还感叹尚书府的防卫松懈,但现在想来,估计也就二小姐的院子包括周围松懈罢了。
进入二小姐的院子,果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不对,看见人了,是个婢女!二人立马躲了起来。
……睡着了。
二人又重新偷偷的向着房屋走去,很快走到窗户边,往里看去,榻上躺着一位女童,应当就是二小姐没错。
少女神色痛苦的挣扎着,口中还不断往外吐出鲜血。
她竭尽全力想发出声音,却只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血顺着脸颊,和泪水一同浸湿了被褥。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从一开始的急促渐渐变得微弱,直至停止,死不瞑目。
上官星原以为在组织里待了三年,她已能做到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直面一个人的死亡,她还是本能的感到害怕,怔愣在原地。
没时间思考太多,见二小姐已经身亡,上官星和另一人马上翻窗进了屋,上官星先和她快速清理了现场血迹,然后换上了和二小姐一模一样的服饰。
代替她躺在榻上之前,上官星看着眼前这位死不瞑目的二小姐,莫名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她缓缓靠近榻上的二小姐,强忍着恐惧将手覆上她的脸庞,合上了那双充满悲戚的眼睛。
一切准备好后,另一人带走了这位二小姐。
下毒的时间如果真要追溯,那大抵就是真正的二小姐出生后没多久,幕后主使定然不是府中的少爷小姐。
下人只会是受人指使,并不是主谋,那唯一怀疑的,就只剩下大夫人和上官尚书。
殷非雪坏了谁的利益,那个被坏了利益的人就最讨厌她,连带着她的一切。
上官星偷偷调查过,殷非雪还在世时与上官衔十分恩爱,她死后的葬礼规格也很大,可谓是给足了颜面。
因此上官衔也不太可能会是主谋,但这些都只是猜测,真要一个结果,她必须去调查清楚。
上官星专门去煎药的地方监视了几天,一直都是一个婢女在煎药,她观察着那位婢女的行踪,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怀揣心中猜想,她尝试与那位婢女打好关系,没事关心一下,赏赐些银两,关系日渐上升。
某天,上官星试探性的问她:“宋夫人对我多有照顾,我也想回馈她些什么,你说我是送紫玛瑙好呢?还是蓝玛瑙好呢?”
婢女没有任何防备,立马回道:“要奴婢说还是红玛瑙好!宋夫人最喜欢穿朱红色的衣裳,红玛瑙最衬她了!”
此刻,答案昭然若揭,上官星满意地离开了。
下毒这件事上官星隐瞒了八年,一是因为她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寻找数次也没找到毒药在哪,其次若贸然公之于众,难免会将自己也拉入泥潭。
更何况公开这件事对她无所帮助,自己也没出什么事,没必要将这份仇恨摆到明面上来,不如就嚼碎了咽到腹中,对谁都好。
除了下毒,上官星还调查知道了一些关于当年的故事。
殷非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大兴五年隆冬,与吏部侍郎之子上官衔一见如故。
上官衔曾许诺等他高中,定与殷非雪一生一世一双人,不顾家中阻拦坚持要娶她为妻。
很快,上官衔高中成了状元郎,却娶了宋太傅之女。
在此之前,他与殷非雪的事情一直未被旁人知晓。
却不知怎的,这件事情竟被人捅了出来,迫于压力,上官衔只好纳她为妾。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愿景也化为了泡影。
殷非雪成亲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十分舒坦,没背景没人撑腰,还有个极其厌恶她的大夫人,没过多久,她便诞下一女,难产死去。
说是难产,无非是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借口罢了。
她的死过于蹊跷,但一个来历不明又为人妾的女子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所以她就这么死了,死在了又一年的隆冬。
这是上官星自己从那些群众说出的话里拼凑出来的“真相”。
他们说出的几乎都是殷非雪怎样的貌美、怎样的有心机,竟有胆子去勾引吏部侍郎的嫡子。
只有伶仃几个人能道出些有用的消息。
上官星来到尚书府的唯一目的,就是去调查殷非雪身死的真相。
殷非雪绝不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相反,她的幕后身份若是被揭晓出来,定会迁扯众多。
上官星曾多次去翻找过有关殷非雪孕期时的配药单子,不出所料的没翻到。
按理来说,这种配药单子是不可能找不到的,毕竟她连大夫人的都找到了。
除非有两种可能。
一,藏得太深。
二,被人故意销毁。
显然二的可能性更大,那么殷非雪就不是简单的难产而死。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她怀孕时故意下毒害她?
若真是如此也就印证了上官星的猜测。
当年因忠扬大将军云阡鸿上阵杀敌、立下战功无数,甚至一连攻下了敌国数十座城池,因此使得大兴国力强盛、社会安定,有条法律便明确规定了不得乱杀无辜,即使是奴隶也一样。
上官衔当时已入朝为官,皇帝疑心重,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监视下且他资历不够,皇帝自然不会深信于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去保他。
有人在他的府邸里给殷非雪下毒杀了她,这事不可能不被皇帝知道。
但他非但没有严查反而置之不理,最终任由真相石沉大海。
这一切都在暗示着殷非雪的身份不简单。
要想查出真相,需得知道殷非雪的真实身份。
尚书府里能知道的消息太片面了,上官星需要利用一个人去知道宫中消息。
她所选择的这个人,就是忠扬将军云阡鸿和少逢山山主之女杜庭欢的独女—昭淮将军云常奚。
其实组织派给上官星的任务,除了要查清殷非雪身死的真相,还有拿到一本名为《春去录》的书。
组织没对《春去录》有过多解释,只告知她这本书藏放于将军府的墨书阁中。
这个任务是她卧底多年以来最苦恼的,要想拿到《春去录》就得去将军府,要想去将军府就得与昭淮将军交好,即使交好了还不一定能去成。
自己一个尚书府的庶二小姐,怎么说都不可能与昭淮将军有交集,毕竟连共同话题都难有,想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但经过上次进宫和组织送来的情报,这个任务好像并非没有可能。
昭淮将军虽看起来凉薄无情,但待人倒还蛮亲和,属于面冷心热的类型,只要上官星主动些就不愁增不到好感,而且组织也会给她提供情报。
如果她二人能成为好朋友,不仅可以拿到《春去录》,且探查真相的任务也不用愁了。
忠扬将军战死前曾写下过一封书信,信中有句话便是希望在他死后能继续培养他的独女,让她日后能像自己一样护国佑民。
她十七岁时,正值时局动荡,她亲自领兵出征抗击大笞兵士,斩杀敌人无数,终告大捷,使得大兴转危为安。
卓北之战,一战成名。
自身能力出众再加上这封书信,皇帝还是极其看重忠扬将军的这位独女,且她幼时在宫中生活,人脉和所知道的消息定然不少,与她结识对探查真相帮助极大。
结识一人便能完成两个任务,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可不常有,趁着边境安稳,上官星须得在短时间内快速赢得昭淮将军的好感。
十年期限将至,她已经无路可退,只能顺着这条唯一的道路走下去。
要么任务顺利完成回到组织,要么任务失败在尚书府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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