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楠没忍住，半路就拆了。
是条项链，金黄的O型链条，下面坠着一块鹅石状的漆黑石玉。
单看普普通通，上网一搜，售价两万。
小心装回盒子，莫楠把东西塞进包包内口袋。
半小时后，小电驴慢慢悠悠地出现在吴家院落外的马路上。
吴嘉铭正拉着他老妈站在铁门外头，手舞足蹈地比划。
“就五十万！您再给我五十万，等投完这一波，我加倍还您！”
吴妈虽支持他投资，却对这狮子大开口非常犹豫。
“儿子，咱家也不缺吃喝，赚得差不多行了，投那么多钱风险太大。”
“所以说富贵险中求嘛！”吴嘉铭得意地拍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成不成”吴妈直摇头。
吴嘉铭没办法，只能拿出杀手锏。
“您不就是怕我被骗吗”他打开手机点开相册，“看见这孩子没？”
屏幕上，虎头虎脑的男娃正在台灯下写作业。
“这是？”
“您孙子！”男人强调，“亲孙子！”
吴妈瞪眼：“我啥时候有的孙子我怎么不知道？”
“前女友生的！”吴嘉铭笑，“这次拉我投资的人就是她。分手好多年了，悄悄给我生娃不说，还独自拉扯这么大。您知道吗，她前不久还向我求婚来着，就这死心塌地的劲儿，骗谁也不能骗我啊。”
“她说是你的种就是你的种？”
“您这说的什么话，您儿子又不傻”吴嘉铭无语，“我早去医院检测过了，就是我亲生的！”
吴妈这才放下心来，心头的疑虑逐渐被喜悦替代。
真是老天开了眼。
自打儿子结婚，她是日日想夜夜盼，就期望抱个大胖孙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吃药打针啥招都使了，儿媳妇就是只生丫头。
现在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蹭地冒出这么大的孙子，直把脸都笑歪了。
乐了半天，吴妈回过神：“这孩子打官司能抢过来不？”
吴嘉铭翻白眼：“抢什么，我可是要和她结婚的。”
“结婚？那莫楠那里怎么办？”
“离呗”吴嘉铭撩刘海，“我也算得个教训，娶老婆不能只看漂亮，找个听话的会挣钱的比什么都强。”
“哔哔”
小电驴响着喇叭停到屁股后，把两母子吓了一跳。
回过头，莫楠不知何时到了，面无表情地喊了声“妈”。
吴妈嘴里应着，心里头却虚得很。
吴嘉铭面不改色：“仙丹买到了？”
“关你屁事”
“别是会野男人去了吧？”
“关你屁事”
车停到塑料棚里，莫楠步履从容地越过母子俩。
等人走远了，吴妈压低声音：“她没听见吧？”
“管她”吴嘉铭不以为意，“反正您的当务之急就是借我钱，然后收拾收拾心情，准备迎接大孙子吧。”
院里众人已经酒足饭饱，乌泱泱凑一起大声划拳。
莫楠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没找到小孩。
堂嫂在洗碗，见她转来转去，就说：“跟她二爷爷钓鱼去了。”
莫楠“哦”了一声，准备上楼休息，却被吴嘉伟拦下。
光膀男人忙着划拳，头都没回地指挥她：“弟妹，去帮你嫂嫂洗洗碗。”
那边龙头敞着，红不拉几的洗碗水混着辣椒皮流得到处都是，莫楠冷下脸，“那是你老婆，你怎么不去？”
离开的背影很干脆，两人被呛得面面相觑。
都是些破烂亲戚。
一上楼，莫楠就把卧室的门锁上。
才扑到床上，猝不及防一股潮气袭来，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把床单扯下换上新的。
终于躺上床，莫楠长出口气，想了想，又把项链重新拿出来，在手里倒来倒去地看。
项链应该是沈明雨精心挑选的，不是一眼贵，戴上也不会引人注意。
这算低调、奢华、有内涵？莫楠被自个儿逗笑。
正好沈明雨发来微信，问她礼物喜不喜欢。
莫楠凑到麦克风发语音：想你了。
话没头没尾，酒店里的人却听得身心舒畅。
沈明雨挑眉，回了一条：下次见面，再送你一个礼物。
莫楠打字：下次什么时候见？
沈明雨：回A市后？
莫楠：好。
摁灭手机屏，沈明雨窝进沙发，脚尖勾着拖鞋一上一下地玩。
做事还真要沉得住气，她想，只要珥放得够多，鱼儿早晚会咬钩。
指尖摩挲，女人压抑的哭喘尚在耳边，可只在床上哭还远远不够。
沈明雨笑容不变，手中推挤的铝箔发出刺啦的声响，白色药粒滚进掌心，随着液体吞入喉咙。
老吴家亲戚很多，来祝寿的人乌央乌央的，一连三天，家里堪比菜市场。
划拳打牌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还有草包一大早在院里骑摩托，狂轰油门，吵得莫楠想多睡会都不行。
不知为何，吴妈这几天对莫楠的态度变了。没有催她早起干活不说，就连说话都客气得不得了。
莫楠直觉有事，但一时想不清其中关节。
中午，她被叫去给堂嫂打下手。
正切着菜，堂嫂一边挑簸箕里的豆子，一边鬼鬼祟祟地靠过来。
“弟妹”
莫楠看了她一眼。
女人扫几眼屋外，压低声音：“我听说，嘉铭背着你在外面有个女人，连儿子都生了！”
切菜的刀停下，莫楠愣了一瞬，“你听谁说的？”
堂嫂连忙把门掩上，“还能听谁！嘉铭自个儿说的！就等寿辰一过，找你离婚呢！”
莫楠难掩内心震惊，倒不是震惊吴嘉铭要离婚，而是他居然在外面有个儿子？
“大家都是女人嫂子才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吧嫂子”莫楠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不会说的。”
堂嫂是有名的大嗓门，喜欢搅和家长里短，添油加醋更是是常有的事。
吴嘉铭究竟有没有私生子，莫楠觉得，这事儿还得打个问号。
晚上，大伙聚餐。
吴嘉铭在桌上谈天说地，引得一群人又是恭维又是敬酒，他来者不拒，一会儿就喝得满脸通红。
莫楠一直盯着他动静，等他脚步虚浮地站起来，她才起身向在座的姑姑婶婶告失陪。
厕所门口，她截住摇摇晃晃的人。
“你干嘛！放开老子！”
莫楠充耳不闻，揪着领口就将人拽上二楼卧室，扔到床上。
吴嘉铭人是醉了，但还没到人事不省，他骂骂咧咧：“你想摔死老子？”
莫楠冷着脸，下楼去盛醒酒汤。
堂嫂正东张西望，见她下楼来，再次摆手强调：“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肯定的。”
端了汤，莫楠回屋，碗砸在桌上，扣了三粒安眠药，磨碎了全搁里头。
男人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她捏着下巴，一滴不剩地灌下去。
不一会儿，对方闭上了眼睛。
“吴嘉铭？”她试探地喊。
完全没反应。
狗东西。
莫楠找到他手机，捏着他拇指解开指纹锁。
吴嘉铭微信好友加了不少，乱七八糟一大堆。
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才在其中找出一个可疑的账号。
账号头像是个女人，在餐厅环着个小男孩笑。脸看起来十分眼熟，她想了想，不就是几个月前吴嘉铭带回家鬼混，还差点让孩子撞见的那个女人吗。
聊天记录从头看到尾，两人从“老友”重逢，再到坦白孩子都一览无余，互发的照片多看一秒都要长针眼。
这个女人居然就是吴嘉铭说的那个拉他投资的朋友？看到投资相关，莫楠有点惊讶，她一直以为是他的某个狐朋狗友。
忍着恶心，她继续向下翻，找到一张亲子鉴定图。
父子概率为99.99%的字眼大大撞进眼中，旁边落了公章，还是沈明雨工作的医院。
瞳孔轻晃，不安袭上心头。
找女人是一回事，有私生子却是另一回事。
莫楠不禁往坏处想，以吴家重男轻女的程度，有了儿子，她的两个女儿以后还能讨得了好？
角落闲置的小板凳被高高扬起，床上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呼噜声震天响。
砸，是绝计砸不死的。
只会把人砸醒，然后彻底撕破脸面。
莫楠红着眼，将高举的手缓缓放下。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但绝对不是这一个。
她坐到床缘，盯着男人的眼神冷静得不带生气……沉思很久，就着微信聊天页面，她拨通了语音通话。
“最近咋样啊吴哥？”对面千娇百媚。
她冷声问：“你和吴嘉铭什么关系？”
……
酒店里，沈明雨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莫楠的电话打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发泄完了，沈明雨提议：“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当面说罢。”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儿媳妇大晚上要出门，吴妈满脸不高兴。
“你要去哪儿？”
“散心”莫楠满脸泪地绕过她。
吴妈隐隐觉得不妙，伸手拉人，却被大力甩开。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她急得左看右看，“嘉铭呢？嘉铭！”
半小时后，莫楠扑进沈明雨怀里。
沈明雨一边安慰她，一边把门关上，“发生什么了？”
莫楠梗着喉咙：“吴嘉铭在外有个私生子，想把我和孩子扫地出门。”
“这么可恶”沈明雨说。
“我没有收入，他这是想让我们母女死。”
“你确定是私生子？”
“确定！”
莫楠在女人颈间啜泣，“还是你们医院给做的亲子鉴定，难不成公立三甲会造假？”
“当然不会”沈明雨笑容微妙，“既然是我们医院，那**不离十了。”
“吴嘉铭不是人！”莫楠哭诉，“大丫二丫还那么小，我又没有工作，逼我净身出户，是让我们母女去睡大街吗？”
“别着急，总有解决的办法。”
沈明雨看着她，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一字一顿地问：“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要离婚吗？”
“我”莫楠眼神躲闪“……我不知道。”
离婚？离婚不就正中吴嘉铭下怀。
沈明雨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大致能猜得出来。
求财没错，但求得有点太不聪明。
沈明雨抚上她的脸，“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工作，你不是还有网店吗？”
网店才几个子儿？莫楠可怜兮兮地说：“只够应付吃喝。”
“店才起步，以后会越赚越多的”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莫楠不赞同。
说到底她就是不甘心。
不说吴嘉铭投资挣的那些钱，等老两口归西，老家那些房子土地以及拆迁费也会是他的。
虽说已经做了婚前公证，她分不了多少，但两个孩子可是有份的……
对了，房子。想到这里，莫楠脸色一变。
“怎么了？”
“我想起来一件事”她神情不安，“前不久吴嘉铭好像把婚房抵押给银行了，还转了很多钱给他小情儿。”
“投资？”
“是，他之前还向我妈借钱，说是要做一个大项目，不过我妈没答应她。”
沈明雨皱起眉头：“我刚好认识几个搞投资的人，他们都说现在行情不好，容易亏本，好多人都收手了。他这么上赶着，不会是被骗了吧？”
这一棍子打得及时，莫楠突然想起杀猪盘的事。
可那女人和他娃都生了，还能是骗子？
“……我，我不清楚”
“那他借了多少钱，你总该晓得吧？”
莫楠依旧摇头，吴嘉铭到底在外面借了多少，她还真是一无所知。
沈明雨握住她肩膀，“这可不行小楠，你连他有多少债都不清楚，到时候起诉离婚，这可是妥妥的婚内债务。”
“那怎么办？”莫楠满脸慌张。
沈明雨出主意：“依我看，你得赶快摸清他欠了多少债，还得知道他有多少存款。这样就算你们离婚，财产分配方面你也不至于太被动。”
“家里的钱都是他在管，我怎么知道他有多少？”
“这些都是小事”沈明雨重新拥她入怀，“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沈明雨没具体说，但莫楠感动得一塌糊涂。
此时夜已深，莫楠决定在酒店歇下。
匆匆洗了澡，两人互拥而眠。
临睡前，莫楠搂着沈明雨索吻。难得她这么主动，沈明雨自然回应。
没什么大动作，两人裹被子里窸窸窣窣地弄，直到哼哼唧唧，才彼此放过。
等人睡着了，沈明雨用手机发送短信：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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