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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苏醒

静室内的时光,仿佛被拉长又压缩。云辞体内的变化,已非“恢复”二字可以形容。

那不再是涓流,而是沉寂了无数岁月后,终于开始苏醒的星璇。

磅礴的灵力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奔涌,不再是滋养,而是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冲刷、拓宽、重塑着一切。

它们自然而然地向着某个无形的壁垒发起了冲击。

这并非有意的修炼,更像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回归”。

五年药力侵蚀与心血损耗,如同一次残酷的炼狱,将他的肉身凡胎几乎碾碎,却也阴差阳错地,将他曾经因漫长生命和巅峰力量而固化、甚至蒙尘的某种心境壁垒,磨薄了。

那一日,凌晓正趴在床边,小手托着腮,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窗外一只羽毛特别鲜艳的鸟儿。

云辞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孩子亮晶晶的眼眸里,那层隔在他与世界之间的“琉璃”,似乎在某些纯粹的瞬间,如冰雪消融。

就在某刻,凌晓的声音,鸟儿振翅的微响,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乃至自身血液流淌、灵力奔涌的声音……万籁俱寂,又仿佛万籁齐鸣。

刹那间,云辞的意识如同水滴融入大海,骤然“沉”了下去,沉入了一片无比浩瀚、无比深邃的境地。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概念。

他再一次“看”到了构成自身、构成这静室、构成凌天宗、乃至构成更遥远星河的,最本源的灵力脉络与规则线条和因果勾连。

它们交织、流动、生灭,如同呼吸般自然。曾经需要耗费心神去感悟、去驾驭的天地至理,此刻如同掌中纹路般清晰可见。

云辞仿佛站在更高的维度,俯瞰着他的“世间”。

然而,这超越世间的层次所带来的冲击,也是毁灭性的。

他那具刚刚从濒死线上挣扎回来、远未真正康复的肉身,如何能承受此刻如同宇宙初开般浩瀚的“道”与“理”的冲刷?

就在凌晓眼前,云辞的身体猛地一震,并非剧烈的颤抖,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源自每一个细胞的痉挛。

他原本倚靠着引枕微微坐起的身形,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抽走了支撑的骨骼,无声无息的瘫软下去,脸色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苍白,唇色黯淡无光,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玉像。

云辞忍不住呛咳起来,刺目的鲜血,从唇角涌出,染红了胸前的月白中衣。

更让凌晓恐惧的是,云辞周身的气息以一种连他都能察觉的可怕速度急剧的衰败、紊乱,耗费数月才艰难凝聚起的一丝生机,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疯狂抽取、碾碎!

“云……云叔叔?!!”凌晓吓呆了,手中的小玩意儿“啪嗒”掉在地上。

他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哪怕是他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也只是身体痛的无法入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仿佛要碎掉了!

孩子纯净的眼眸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他想上前,却又被那可怕的气息吓得不敢动弹。

“爹——爹爹!”他带着哭腔,转身跌跌撞撞地爬过门框,向外喊去,小小的身影满是仓皇无助和恐惧。

凌无涯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静室门口匆匆抱起惊慌失措的儿子后,面色凝重的看向床上气息骤变的云辞。

他的感知远比凌晓敏锐。

此刻,在凌无涯的神识下,云辞体内那原本就深不可测的灵力海洋,陷入了一种极其狂暴、极其混乱的状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内部不断爆炸,翻滚。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云辞周身萦绕的那种“意蕴”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沉寂或疏离,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触摸,却本能地感到敬畏和渺小的“高远”。

那是一种境界上的、本质的飞跃,如同萤火仰望皓月,他连其边缘都无法触及。

这不是伤,不是病,这是……道途上的惊变!是福是祸,他根本无法判断!

凌无涯的心沉了下去。

他试图渡入灵力稳定云辞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甚至差点被混乱的漩涡卷入、撕碎!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取出宗门最珍贵的、用来吊命的灵宝,丹药,强行喂云辞服下,并以自身灵力化解药力后护住其最核心的心脉,在云辞体内狂暴的灵力海啸中,死死守住一盏孤灯。

他无能为力。

在这种层次的境界冲击面前,他所有的力量、权势、谋划、手段,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云辞的气息在狂暴与衰微之间剧烈起伏,看着那具脆弱的身体承受着超越极限的负荷,再一次滑向深渊。

云辞彻底陷入了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断绝。

凌无涯日夜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却收效甚微。

他只能依靠大量灵物和药力,勉强维系着那一缕微弱的生机之火。

而凌晓,自从那次被吓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再靠近静室。

他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不明白为什么云叔叔会突然“病”的那么可怕。他偶尔会躲在门外,偷偷往里看,看到爹爹凝重疲惫的脸色,看到云叔叔一动不动、苍白如纸的模样,就会红着眼眶跑开,一个人闷闷不乐。

凌无涯察觉到了儿子的情绪,他试图解释,但境界的差距无法让一个孩子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将儿子抱在怀里,用笨拙的话语安抚:“云叔叔……这次病的,很辛苦……等他好了,就没事了。”

可凌无涯自己的心里,也同样充满了不确定和焦灼。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秋叶落尽,寒风渐起。

云辞体内的狂暴力量,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击溃肉身,于是与这具脆弱不堪的躯壳,达成了一种艰难脆弱的、微妙的平衡。

当浩瀚的灵力,不再试图摧毁这具容器,而是以一种缓慢、温柔的方式,反哺、修复、强化着每一寸经脉,每一分血肉时,破碎的琉璃在熔炼中缓缓蜕变

当凌天宗迎来第一场细碎的雪花时,静室内,那持续了数月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终于被一丝极其微弱的动静打破。

云辞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熟悉的静室屋顶,但映入眼中的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尘埃飞舞的轨迹,光线折射的角度,空气中灵气的流动……一切都显得真实起来。

那层隔阂在他与世界之间的“琉璃”,似乎在那次庞大的冲击中破碎重组,彻底质变了。

他不再疏离,而是以一种更本源、更直接的方式,“融入”了这个世界。

厌倦感沉淀为一种更深邃的、如同星空般广阔的包容与平静。

云辞依旧虚弱,甚至连转动脖颈都异常艰难。

但他能感觉到身体内部,那曾经几乎将他撕碎的力量,此刻如同温顺的星河,缓缓流淌,滋养着这具终于开始与之“匹配”的躯壳。

他的神识消失,可意念却能自然而然地向外延伸。

然后,他“听”到了。

静室外的廊下,有一个小小的、压抑着的抽泣声,混合着风雪的低吟。

是凌晓。

孩子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靴子踩在薄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带着犹豫和害怕,不敢进来,又不愿离开。

云辞静静地听着。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听到的一瞬

云辞努力提起一丝微弱的气力,对着门口的方向,用沙哑得几乎辨不清原貌,轻轻唤道:

“晓……儿……”

声音很轻,如同雪花落地。

但门外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片刻的寂静后,门口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望着床上。

云辞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微微侧过头颈,将目光转向门口,迎上那双带着胆怯的眼睛。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沉淀着经历巨大蜕变后的、一种近乎悲悯的温和。

他沉吟着孩子低沉的情绪,喘息了很久才积攒起又一丝气力,用那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问:

“外面,下雪了么……好看吗?”

凌晓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云叔叔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他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回头望了望廊外飘洒的细雪,又转回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

“好、好看的。白白的一片,落在树上,房顶上……”

“以前,父亲怕我冷……晓儿是第一次摸到雪,好奇怪的感觉,但是很好看”

云辞静静地躺着,目光温和地落在孩子脸上,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听。

他体内那浩瀚的力量沉静地流淌,与这具勉强维系生机的躯壳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但他此刻的意识,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清晰、广阔。

他能“看到”门外那片被新雪覆盖的庭院,能“感知”到雪花片片飘落的轨迹,甚至能“听”到积雪压弯细枝时那微不可闻的声响。

这种感知并非通过五感或是神识,而是一种更直接的、与天地交融的“知道”。

“冷吗?”

他又问,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凌晓下意识地搓了搓有些发红的小手,摇了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

“有一点点……”

云辞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迈着小步子,慢慢地挪到了床边,但依旧不敢靠得太近,大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后怕,小心翼翼地问:“云叔叔……你,你好了吗?你之前,流好多血……”

云辞看着他眼底的恐惧,沉默了片刻。他无法向一个孩子解释何为心境的突破,何为力量的桎梏。

但他面前的,是一个先天不足,在父亲的执念和身体的空虚中被生生拖行了六年才终于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孩童

凌晓……大约很害怕

云辞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自己那只苍白瘦削、几乎皮包骨头的手,从锦被下微微挪动了一点,摊开掌心,向上。

紧紧这样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的大部分气力,他的呼吸因此而微微急促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

“……过来。”

云辞看着那个不过六岁的孩童,声音轻得像叹息。

凌晓看着云辞摊开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又看了看他平静而温和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之前那种让他害怕的、仿佛要碎裂消失的可怕气息,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让人安心的温和。

孩子内心的恐惧终于被关切和依赖压倒。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自己还有些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云辞温暖的掌心里。

一大一小,一热一冷,手掌轻轻触碰。

云辞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试图蜷缩了一下,他想给孩子捂捂手,却终究没有力气。

只能任由凌晓小手小心的覆盖在他的掌心上,获得些微薄的暖意。

“吓到你了……”

云辞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他那时尚有意识,耳边是孩子怕极了的呼唤父亲的哭喊,他本想尽量忍一忍,起码不要那么吓人……

凌晓用力摇了摇头,眼圈又有点红了,但这次不是害怕,而是委屈和后怕

“晓儿……晓儿以为云叔叔要……要不见了……”

孩子的词汇有限,只能用最直白的话语表达最深的恐惧。

云辞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那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哄骗,只是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雪幕,轻轻地许诺

“不会的。”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量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仿佛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他顿了顿,调整着气息,断断续续地、极其缓慢地安抚着

“云叔叔……只是……有点累……会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似乎刚才那短暂的清醒和几句言语,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

但他摊开的手掌,依旧没有收回,任由凌晓的小手紧紧握着,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这个烟火人间的、唯一温暖的锚点。

凌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疲惫,立刻不敢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用两只小手拢住云辞的手掌,把自己的脑袋脑袋拱在掌心之中。

他乖乖地趴床边的脚踏上,抿着嘴,看着云辞的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而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心慌的断绝感。

静室内,只剩下风雪掠过窗棂的细微呜咽,以及一大一小两道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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