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暖春阁内......
少女坐在榻上指挥着桃素四人收拾行李。
“公主,这件黛青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可要带上?”乐瑶正收拾着衣物。
宋锦书扫了一眼,‘‘这件不要,都是去年时兴的款式了......’’
‘‘冬日未过,天寒地冻的,出门难免觉着冷,把那件银狐轻裘披风带上吧,还有那件月白绣花小披风......’’
‘‘等等,这件胭脂红赤金缎子小袄花色太鲜艳,暂且放一放......’’
‘‘惊春,把我那支新制的海棠白玉发簪带上,还有素银耳坠......’’
桃素忍不住提醒:‘‘公主,咱们会不会带的太多了?’’
‘‘嗯......’’宋锦书看了一眼箱箧,‘‘那便减一减吧。’’
即然是跟着有要事在身的皇兄出宫,还是不易张扬的为好。
*
傍晚时分。
辘辘的马车声徐徐驶过街巷,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细微声响,留下车辙的痕迹,低调而不失奢华的绉纱遮挡住了窗牖,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
只见车帘掀开了一角,纤细如玉的指尖露出,透着淡淡的粉意。
街道两旁店楼林立,薄暮的夕阳洒下淡淡的余晖,映照在红砖绿瓦或着色艳丽的阁楼飞檐之上。
一行人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京都最昂贵的地段停下。
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宋府’’。
‘‘阿锦,舟车劳顿,累了吧,你先歇息片刻,’’宋知砚带着一行人入府,‘‘等天色渐晚,我带你去逛逛京都的夜市。’’
虽然宋锦书经常出宫玩耍,但大多时候都是青天白日,夜里的都城还没怎么见识过。
‘‘好的,哥哥,出发前叫我。’’
西蜀国是没有宵禁的,到了夜晚,街市依旧繁华。
夜色阑珊,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一片火树银花。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侧的空地上还有不少的小商贩,卖首饰、胭脂水粉、荷包、零嘴等等。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街上的行人还是络绎不绝。
宋锦书左看看右看看,兴致正好。
一会儿要买糖葫芦,一会儿要买糖炒栗子,一会儿要买酥糖,一会儿要买烤番薯......全叫身后的乐瑶和惊春拎着,逛的不亦乐乎。
这还不过一盏茶的的功夫,很快就被买糖画的商贩吸引。
‘‘老板,我要这个兔子形状的糖人!’’
宋锦书转头看向宋知砚,‘‘哥哥,拜托你付下钱啦!’’
宋知砚看着妹妹活泼的模样,宠溺一笑,‘‘好。’’
稍等片刻。
“姑娘,您的糖人好嘞!”
“谢谢老板!”
宋锦书接过糖人,一个转身,撞上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身后有人。’’宋锦书踉跄几步,稳住身子。
她自知理亏,赶紧道歉。
‘‘无事。’’男人的声音低沉冷冽,贯入耳中,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冷漠与疏离,犹若深夜的月光,与世间万物划开一道无形的隔阂。
听见这般声音,宋锦书抬头一瞧,怔然一愣。
男人面无波澜,眉眼冷冽,面容清峻,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幽暗,却是冷漠的很,身姿高挑,束发银冠,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挂着一块质地极佳的墨玉,似是冬日里皎洁的明月,独有一份清冷矜贵的气质,闹市璀璨的灯火也驱散不了他的寒意。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此时的宋锦书只觉眼前人似莲花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阿锦,你没事吧?”宋知砚扶住宋锦书,急切道,“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没事的,哥哥,不用担心。”宋锦书晃了晃手中的糖人,怕哥哥担心。
“那就好,”宋知砚检查一番,放下心来,“小心点。”
话毕,看向宋锦书所撞之人。
“瑾之?”宋知砚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谢无楼。
谢无楼今年二十有四,是西蜀国历年来最为年轻的宰相,他素来低沉内敛,行事低调,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理智权衡利弊,在朝堂之上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可谓惊才绝艳,少年英才。
“殿下。”谢无楼拱手,恭敬行礼。
“在外人多眼杂,不必如此。”宋知砚语气含着几分欣喜,开口询问,‘‘瑾之,可否有闲暇时间,赏个脸一齐喝杯茶?’’
宋锦书瞧着宋知砚对他的的态度,不免好奇。
哥哥与眼前这人好似甚是熟稔。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少年郎微微俯身。
......
墨香茶楼,吆喝叫卖,人满为患。
墨香茶楼可是京都出了名的茶楼,茶香四溢,点心色香味俱佳,临江的景致也优美。
上房包间。
从这个角度看去,喧闹的市井,潺潺的河流,林立的阁楼,奔走的行人,葱郁的树木......一览无余。
每年上元佳节,官船行至洛川燃放烟火,大有‘‘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之姿。
墨香茶楼位置极佳,是观赏万千烟火的最佳去处,就算是达官显赫的人也需提前几月预约这上元佳节的临江雅座。
宋知砚随意坐在左边,把玩手中的杯盏,介绍旁边的女子,‘‘瑾之,这是舍妹——宋锦书。’’
‘‘七公主的名讳,微臣早有耳闻。’’谢无楼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宋锦书,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稍瞬即逝。
‘‘此处并非官场,无需客套,今日可安否?’’
下一秒,宋知砚攒眉蹙额,‘‘实不相瞒,我本想些时日登门造访......’’
‘‘殿下,但说无妨。’’谢无楼轻扣茶盏,转了转玉扳指。
‘‘年关将近,阿锦也将及笄,但舍妹实在贪玩顽皮了些,时常溜出书院,落下许多功课,听闻瑾之学识渊博,可否为舍妹补习一二?’’宋知砚尴尬一笑,‘‘不用每日费心,只需隔些时日教导教导便可,俸禄也可商量。’’
‘‘即使太子殿下的请求,臣自当竭尽全力,俸禄就免了。’’谢无楼薄唇轻启。
‘‘哥!你怎么掀我老底呀!’’宋锦书脸颊一热,气呼呼道,‘‘我才不要人教习!’’
谁知宋知砚不似往日,严肃道:‘‘阿锦,这并非我一人的意思,也是父皇母后的想法......’’
见宋知砚搬出永和帝和熙皇后这两尊大佛,宋锦书就没辙了,在某些方面,他们二位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让瑾之你见笑了,’’宋知砚扫了眼更漏,‘‘时辰不早了,我先带舍妹归家了。’’
‘‘不敢。’’
‘‘殿下慢走。’’
谢无楼将宋锦书他们送至茶楼下方。
目送二人离开走远,谢无楼唇角上扬,勾起一抹道不明的笑意,眼神愈发深邃。
宋...锦...书。
我们......来日方长。
宋府。
清风苑。
白芷正伺候宋锦书沐浴。
一头墨发倾泻而下,在水中铺散开。
宋锦书闭眼,回忆起在街市发生的事,不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欸,公主!’’
‘‘无事,有些心烦罢了。’’宋锦书轻点太阳穴。
‘‘哗啦’’一声,宋锦书站起身,露出白皙的肌肤,曲线曼妙,凹凸有致。
‘‘替我更衣吧。’’
深夜。
宋锦书做起了梦。
很奇怪,这次,她梦见了谢无楼。
说来也奇怪,今日是宋锦书第一次见谢无楼。
往常只是从宫女口中听过他的名讳,从未一睹真容,更何况他是朝廷重任,她一届女眷自然需避讳朝中之事,再说宋锦书对其也不感兴趣,即便宫宴见过,也是匆匆一瞥,并未看清谢无楼的模样。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摘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摘自宋·郭茂倩《白石郎曲》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出自周敦颐《爱莲说》
“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由明代刘绘所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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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谢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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