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亢宿？亢宿是包含了好几颗星星？不是——格瑞托姆吗那是？”
此时的汐薁正在站在钦天院的观星台上，正抬着头费力地试图通过面前的那架巨大的璇玑辨别头上的星空。
这是她向坦卡尔教授提出了一个非正式的想法之后，身为大占星师的教授亲自找到了扶云塔中的钦天司星秦星见大人特批允许她使用的。毕竟学院的观星台上并没有璇玑，“推星”是方术的课程。
此时已经是天气寒凉的腊月，距离图书馆里冥神丹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了。
这期间里汐薁在获月的月末参加了一次必须要参加的期考，大概由于已经参加过一次有了一点经验，总体成绩比较那次月考而言还是稍微好看了一点，只是原本是乙上的魔咒运用并没能维持住这个光荣的评分直接掉到了丙下。
这是因为尽管汐薁磕磕绊绊地开启了灵刻并和练习用法杖建立起了模拟契约，但在实际运用上却不知为何，像是后续不足一般施放魔法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的。
用雷教授的话来讲，这就是真的很有新手的感觉了。
大概是因为课业不是很顺利，再加上汐薁心底对于那天图书馆里发生的事实在是有些过于心虚了，于是在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在和梦鼬闲聊了几句之后，汐薁居然神使鬼差地将话题聊到了图书馆里得到的那颗冥神丹，继而聊到“推星究竟是什么”这个话题上。
梦鼬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于是汐薁顺着杆子往下爬，居然提出了能不能自己去试试的想法。
但其实这话一出口，汐薁就开始后悔了，她连坦丁康尔的基础课业都还没摆平，是有什么自信再来一科的？
只是不管汐薁心里如何后悔，至少在嘴上她都没再和梦鼬提起不想学推星这件事，只是硬生生的从自己每日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空闲里抽出半个时辰。
没办法，汐薁是真的怂。
毕竟是她不小心吞下了那颗梦鼬准备收藏的冥神丹，虽然那真的是个意外。尽管梦鼬之后其实并没再多说什么，但她却莫名感觉自己心里不踏实。
只不过这学习的过程也实在是不出意外的坎坷——汐薁确实没有想到“推星”和“见星”看起来尽管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不仅连星星的名字不一样，就连对于天空的区域划分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此时的梦鼬正在一边悠闲地泡茶，一边用尾巴卷着一卷竹简，在听完汐薁小声叨念了几句之后，它觉着有些好笑地说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接着不等汐薁发话，它便自己说了出来：“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是不是冥神丹也对你无效？你刚才说的那都些什么啊？跟标准的推星用语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好吗？还有，我知道你确实是挺忙的，但是我提醒你过至少三次让茉莉给你找找竹简和毛笔，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汐薁又是一阵心虚：“抱歉抱歉，我是真的忘记了啊，每天这么多作业，今天下午还被芙蓉拖过去商量了一下准备申请瑞月几个课目的月考，关键是这眼看着这个月底的期考就要来了，我感觉我要炸了……”
梦鼬白了汐薁一眼，随后丢出了一个竹简和一只毛笔。
“谢谢，但是那个……我能不能用羽毛笔？”汐薁有些泄气，尽管她是很喜欢写得很漂亮的毛笔字，但很显然她的字并不属于写得漂亮的那种。
“既然你都想专门的学了麻烦你专业一点好不好？就像羽毛笔和羊皮纸书写魔法或者炼金铭文有奇特的魔力一样。方术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体系，有专门的书写工很奇怪吗？”
听着梦鼬带着些抱怨的回答，汐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刚开始后悔自己的嘴欠却又在转瞬之间冒出了好奇心：“说起这个。最近魔法史的司敬教授也提到了现界能与魔法一较高下，并且有非常完整的传承奇术一共有三种，除了魔法之外剩下两种就是方术和巫术，既然魔法和方术拥有自己的书写工具，那巫术有吗？”
梦鼬看了汐薁一小会儿，确定汐薁是真的非常想知道之后自认倒霉般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巫术就比较特殊了，大部分时候是依情况而定，但最常见的是血——没错，就是流多了会死的那个‘血’。可能会是施术者或者受术者，或者一些有着巫力的动物的血，还有植物的血也就是汁液。在没有特定工具的情况下以指为笔，用血代墨，写的地方也是根据咒术的需要不定。可能是动物石头，花花草草啊，也可能是自己或者施咒对象的身上。”
“哦——”汐薁诺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
“具体原因只能去问巫术师，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猜到的是，就像魔法中如果有特殊功效的卷轴是使用特殊材质制成，特殊墨水书写的一样。方术也有啊，尤其是方术中具有特殊效果，就比方说之前你一直老提到的道术或者别的类似于此的方术。则会用到诸如朱砂一类本身就具有辟邪能力的东西，写在黄符纸上。”
汐薁愣了一下，其实她刚才想问的问题倒并非是这个，但是梦鼬这番话却又让她临时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不是黄符纸呢？”
“那一般会失灵。”
“什么是特殊情况？”汐薁突然没有来由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特殊？那可能只有你死了。”梦鼬则严格保持着它那一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优良传统。汐薁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随后干笑了两下，但是却又在挣扎了一下之后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为什么只有我死了？”
这次梦鼬倒是回答的很干脆：“因为据说黑符咒这个东西是只有死人，而且是执念很大很大，大到不可想象，再加上身前的术法修为十分了得的那种超一流已死高手，才会用的东西！”
汐薁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得……不过，你这么一说方术果然很恐怖啊！”
“一点也不恐怖好吗！”梦鼬白了汐薁一眼，放下了刚用尾巴卷起的茶杯，“不过如果说能使用黑符咒的人结仇的话，好像从目前的综合状况来看无论是正面单挑，还是背后放冷箭。结果几乎都是后者赢。”
“为什么？”汐薁本来想结束这个话题的，但是被梦鼬这么一说又实在是没有办法不问下去，毕竟这个结论确实让汐薁感觉很惊讶。
“因为在我看来会无端和人家结仇掐架的方术师恐怕只有使用黑符咒的——而据我所知，安格瑞拉的奇术师目前还没有人有可以和那种级别的方术师相抗衡的存在。”
梦鼬这直白的答案差点让汐薁吐血。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可梦鼬却突然一扫之前开玩笑似的语调，换了一种少见的严肃语气对汐薁说：“尽管我说的仅仅只是我的推测，但绝对没离谱到哪里去。
方术的原本其实比较少会涉及‘符咒’，就我所知会经常用到符咒的其实只有类似于道术这种以守正僻邪为宗旨的方术流派。而这一流派本身就很特殊，它赖以为生的是天地之间的正气，守护的也是这种正气。它的所秉承的理念就像方术一样，协调阴阳平衡，洞观天地万物，并不是单纯用来了却私人恩怨的。
但是魔法不同，它的力量源泉并不会均衡地分布于这天地之间，往往魔力充沛之地也是魔兽聚居之地，因为那股纯粹的力量原本就没有正邪之分，因而会招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是这样吗？不过‘魔力是十分纯粹的力量’苏溪教授上课的时候提过这么一回事，并且还说魔法有无限提高的可能性。可照你这么说的话……”汐薁有些纳闷，“正气这个东西是不是如同戏本子上说的一样会根据天地运行时强时弱啊？那同为三大奇术之一的方术岂不是会时强时弱？”
（这门奇术这么玄学的吗？）
但是汐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将最后这句话压了下去，只用眼神表达了强烈的疑问。
“正确地说应该是：念强则强，念弱则弱。”梦鼬纠正道，“就算是魔法，有的时候也要看发动者的意志。不是吗？”
汐薁瞬间打了个冷颤，她想起了期考里自己那只能勉强算及格的“新手表现”。
与此同时，梦鼬似乎决定了干脆将话说清楚，于是便转过身来看着汐薁说道：“还有，关于你说的无限提升，我很肯定的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人类越过普通寿命的界限，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某个阶段这是有的，但就我所知那些人不知为何无一例外地都开始迷失了——我无法和你解释清楚什么是‘迷失’，你可以理解成大概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和力量开始游离本体的感觉。
当然了，我确实也不太清楚人类的魔法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凭我自己的所见所闻做出一个大致符合我感觉的推断。所以对于‘无限提升’这种言论，我只能说我觉得如果一味的追求对于力量控制而不懂平衡与协调，能不能在彻底崩溃之前提升到魔法师所追求的‘神念体’那还真是不好说。”
“那苏……我是说在过去那么久远的时间里，那么多魔法师们的追求都只是梦幻泡影？”汐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梦鼬这番话，尽管魔法史就上了四个月，汐薁却是直接拿这课的课本当戏本，闲下来就翻，更何况司敬教授每个月开出的书单都是十二科里最长的，就这，还不看点东西进去那委实有点对不住人了。
“在我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梦鼬却十分坦然，“实在不行你试试方术。万一机缘巧合，那可‘翻手为云覆手雨，神思明辨主**’的存在了。魔法里有这么一说吗？”
“哦……”汐薁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汐薁想再开口说点什么，梦鼬却已经转过身去看着星空。
在心里细细回味了一下，如果汐薁的感觉没有出错，梦鼬它……似乎更加推崇或者说更加喜欢方术一点？
汐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看了看星沙钟，离定好的时间还剩下一刻钟，汐薁突然觉得与其那么痛苦地看天空，不如将拿接下来的时间唠个嗑算了。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吧，就算是‘神念体’这种魔法极致只是虚影，那方术所追求的是什么？就你刚才那句话不一样也很不靠谱吗？”
“不靠谱？”梦鼬突然冷笑了一声。
汐薁瞬间打了个寒颤，但依旧硬着头皮说道：“怎么可能‘主**’嘛！戏本子才这么说吧？戏本子里起止是‘主**’还能羽化成仙呢！就最近流行的一些戏本子来看配角都是万年神起步好吗？”感受到梦鼬嫌弃无比的眼神，汐薁又立刻摆摆手：“我知道有一种说法是九大神灵之中就有好几位是羽化成仙的凡人，譬如说珂璃伊丝在成为‘法理之神’之前，甚至据说还曾经化身为凡人为皇室效过力。智慧之神，爱与公正之神以及酒神也是如此，但就算加上这没被官方确定的传说来看，整个现界史上被称为仙的人类也是屈指可数，并且到最后也都成为了神话传说戏本子。不过，说到仙和神……”
汐薁故意将语速慢了下来，接着又好奇地看着梦鼬：“你说过通灵兽倒是有仙与神的等级划分。啊，那个。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通灵兽要是一出生就是根的话，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提升到到仙吗？”
“可以啊。只要运气也足够好。”梦鼬的语气十分平静。
汐薁眨了眨眼睛，突然抬起头看着上方那片浩瀚的星空似乎是像在自言自语一般：“那‘神’呢？”
“不知道。”梦鼬的回答简单明了，随后撇了汐薁一眼，“就你这水平，还想摸清楚我的底细？”
汐薁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确实有些欠妥。
讪笑了一下，汐薁伸出手指捋了一缕头发，一种有些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彼时，自己面前这只强大的通灵兽还只是一只死鸟的时候，汐薁讲话都是这么随意的。
不过毕竟今非昔比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说的是理解这些所需要的能力，你给我想哪去了？”梦鼬没好气的声调伴随着一个即便是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的白眼砸中到了汐薁头上，“尽管同为三界，彼界和法则却也和现界并不完全一致，就你这水平，别说通灵兽原本就有的限制了，就算没有那限制，我现在一条条和你说清楚你能够听明白吗？”
汐薁尴尬得差点扯到自己的头发，行吧，是她想多了。在原地纠结了小半天，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嗫嚅道：“那是什么……限制？”
“尽管同属现三界，彼界宁界和现界之间是互相有保护限制的。任何往来世界的人或物都不能够随便将另一个世界的详细情况透露出来，要是随随便便就让其他存在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规则，那还得了？”说到这里梦鼬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就拿人类来说吧——自从魔法变成了现界的支柱奇术之后，通灵兽被从彼界召唤的次数急剧增加，这其中不乏将通灵兽认为是‘廉价劳动力’的人，但且不说这种可笑的想法，就单说这种跨界召唤的行为会给彼界带来怎样的影响，而对于现界又会不会出现什么干扰变动，人类有认真的考虑过吗？”
“……”
汐薁愣在原地，这犀利的问题那是真的超出了她的思考范围。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你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首先你得能达到自己能够想得出这个问题的水平，再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寻找和确定这个答案，而不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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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数术方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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