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澜从前是京城大院有名的小姐,生的漂亮又有才,米兰设计学院毕业回国之后,就成了鼎鼎有名的设计新星。
像现在的林一沅一样。
原以为她会一直从事这一行,却没有想到在那一年的新人颁奖典礼上,本来应该接下创建自己独立品牌这个殊荣的季安澜,忽然选择结婚,缺席了这场典礼。
看似缺席的只是一场典礼,实际上确是往后二十年都难得到的机会。
纵然她是天才,可就算你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中国也有十四万个,新人大奖四年一届,这四年她结婚生子带孩子,设计出的作品,竟然还不如当初成绩的万分之一好。
自那次之后,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季安澜就彻底成为了“家庭主妇”,退出了设计行业,开始不谙世事。
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直到她愿意说出来的今天,林秋夕才知道,那是一场持续了十几年的PUA和家暴。
“年轻的时候只想着谈情说爱,和逢时他爸爸结婚了,觉得挺酷的,也一腔孤勇的认为婚姻真的能带给我幸福,就像我父母那样。”
“其实在逢时之前,我有过一个女儿......”
她有过一个女儿,本来应该顺利生下来,但是自从郑洪卓知道那是个女孩子之后,就用尽了手段,劝说或者强制要她打掉。
可是母亲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呢?那是她身上的骨肉啊。
她一直坚持着,甚至到后来搬到自己的娘家也要把自己的孩子生出来,可没想到,千藏万躲,没躲过那一碗送过来的鸡汤。
虽然郑洪卓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季安澜知道是他做的。
即使知道,她却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孩子的亲生父亲,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死手。
从那以后,她开始提防郑洪卓,直到她万万没想到的...郑逢时的出生。
她以为郑逢时出生之后,他要的就已经够了,于是要去重操旧业,却发现自己打不开家里的门了。
暗无天日的囚禁,让她除了庆典,几乎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
直到郑逢时十二岁那年,他们举家移民到了美国。
郑逢时听着这些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桌面反着光,可是酒吧的灯光又太过暗,林秋夕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和郑逢时的交往,更多界定于同事和战友之间,如果再早一些,那就是仇人。
事实上,除了郑逢时的脸还有身子以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很想了解的,包括这个人的过去。
在这之前。
男人的脆弱是女人的兴奋剂。
她看着郑逢时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的手,似乎隐忍又克制些什么。
这个人好像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上到厅堂下到厨房,似乎没有什么他做不了做不好的事情,对待什么事儿又总是淡淡的。
她之前以为郑逢时喜欢林秋研,但从爷爷的寿宴那天开始,她就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身不由己,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人也有被人抓着的尾巴。
本质上竟然是一路人啊。
林秋夕看了看抹着眼泪的季安澜,安慰道:“没事的季设,以后你都可以来找我,如果他再欺负您,我就去找我爷爷。”
季安澜听着她的话,被逗笑了,摇摇头道:“秋夕是个好孩子,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我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有缘,你们会在一起参加节目的时候碰到。”
林秋夕愣了下。
有缘?
呵呵。
全是孽缘啊。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下,听到一旁郑逢时说道:“妈,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季安澜看着他,余光瞥向他已经空了的酒杯,怔了下,又瞥了眼林秋夕还没喝完的酒杯,笑了下站起身:“不用了,妈妈自己回去就好,你和小夕先聊。”
郑逢时顿了下:“好。”
林秋夕知道,这是季安澜有意要撮合自己和郑逢时,所以给他留时间跟自己解释。
毕竟谈论私事才是两个人关系进展最快的方式。
不过季安澜不知道的是,林秋夕和郑逢时,是双方都不会同意联姻的关系。
所以丢下两个人在酒吧,也只是面面相觑。
“抱歉啊,我没想让你知道这些。”
“不好意思,我没想听这些。”
二人异口同声,林秋夕抬起头,怎么不算一种默契呢?
“不过虽然有句不当讲的,我还是想问一下。”林秋夕忽然说道。
郑逢时“嗯”了一声,默许她问。
“你明明知道季设被囚禁了十几年,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我会以为你是站在你父亲那一边的。”林秋夕说。
郑逢时摇摇头:“我永远不会和他同处一个阵营。”
“那为什...”林秋夕话音未落,没再继续说完。
如果他想说的话,早就会说了,自己也没必要多问。
只怕有些本身是其他人的心事,问的太多反倒成了自己越界了。
他们的关系,维持在现在,刚刚好。
傍晚的塞纳河裹挟着湿润的晚风,将岸边梧桐叶的影子揉碎在石板路上。
林秋夕踩着米色帆布鞋,裙摆在脚踝处轻轻晃动,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帆布包的带子。
郑逢时走在她右侧半步的距离,深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
见她没有继续问下去,斜眸瞥了她一眼,带着从未有过的试探性的小心翼翼。
其实他有些害怕。
郑家的事情,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知道过。
如果不是林秋夕撞见,他也不会提一嘴,只是没想到,母亲竟然愿意把自己的不堪说给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姑娘。
他看着林秋夕,目光有些放空。
“听说这家甜点店的马卡龙是按季节限定口味做的。”林秋夕侧过头,话音刚落就被一阵急促的引擎声打断。
街角突然窜出辆黑色轿车,轮胎碾过积着雨水的排水沟,浑浊的水花像被惊扰的银鱼群,顺着惯性朝人行道扑来。
郑逢时愣了下,几乎是凭着本能伸手揽过林秋夕的腰,掌心隔着薄毛衣触到温热的肌肤,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向自己怀里。
林秋夕惊呼一声,鼻尖撞在他硬挺的锁骨上,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炸开的是路边的水花,还是涌入鼻腔的香奈儿1957。
郑逢时的风衣后背发出沉闷的声响,溅了一捧水。
就在这瞬间,林秋夕第一次听清路边放的歌曲。
Lana Del Rey慵懒的嗓音漫出来,“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m no longer beautiful...”
尾音随着晚风轻轻震颤,林秋夕僵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比塞纳河的水流更让人心慌。
她缓缓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晚风带来的水汽,撞进郑逢时骤然放大的瞳孔里。
男人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得笔直,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意。
“你...”林秋夕刚要开口,就见郑逢时猛地松开手,后退了半步。
他眼神飘忽着看向河面,手指紧张地摩挲着风衣纽扣,侧脸的线条在暮色里显得比平时有些僵硬。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表情的变化在一瞬间抚平了褶皱。
“哦哦哦...哦哦没事,没事,”林秋夕连忙说道,裙摆上还沾着他风衣蹭来的气味。
她注意到郑逢时湿透的后背,深色水渍正顺着衣料纹路往下滑,“倒是你这衣服...”
“没事。”
“不用我赔吧。”
两人异口同声,郑逢时突然轻咳了两声,“不用。”
他抬手扯了扯衣领,“前面好像快到酒店了。”
他刻意加快脚步,却在迈出两步后又下意识放慢,等林秋夕跟上来。
林秋夕望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郑逢时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啤酒节的音响声音很大,不知怎的,开启了单曲循环模式,扰的人心痒痒,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秋天的夕阳不过如此。
郑逢时推开门,明煦坐在床上看书,平时两个人几乎不怎么交流,今天按照往常来说,也应该是自己忙自己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明煦看个书十分钟,郑逢时抬头看了自己得有八分钟,想和他对视,结果发现他只是看着自己发呆。
“郑少爷丢了魂儿了?”
郑逢时看向明煦:“感觉有点像。”
“霍,”明煦一屁股坐了起来,他可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郑逢时,而且也不是满嘴跑火车那一套了,连忙问道:“怎么了?我今天听节目组工作人员说,你还在人家时装周大闹了一场,我可好奇了。”
郑逢时摇摇头:“没什么,但是你有没有...就是...心跳突然凝滞的时候?”
“什么?”明煦问。
“心跳停止,某一个瞬间,但是其他身体机能一切正常。”郑逢时解释道。
明煦眨了眨眼,干巴巴道:“心跳加速我倒是体验过,心跳停止......你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看导航后面有一家。”
郑逢时:“不用了,那家是我家的。”
明煦抬头看他,沉默了会儿,问:“你最近受什么刺激了?”
“没。”郑逢时简短道。
“女生?”明煦忽然灵机一动,问道。
郑逢时目光移到对面的塞纳河岸边,正巧一只海鸥一跃进了河里。
——扑通。
最近在首尔,所以更新的可能会稍微晚一点,祝大家节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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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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