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本是得意要显摆的说道，“这人是....”却见文竟低着脑袋捂着脸，好似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奇道，“你怎么了？”
文竟半遮住脸，用眼角再次瞥了那‘琼梳’一眼，想道，“自那日楼中楼中招，我对此人模样深深记在心中，没一日忘过！错不了的，一定是他！若非今日是以李道生侍卫身份入的王府，恐连累上他，我必定出手捉拿此人，好好教训逼问一翻！”
李道生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文竟只得道，“侯爷，我肚子突然痛的要命，可否容我去如厕.....”
李道生见他神情紧张，俨然说得不是实话，向张若棲那方看了看，见张若棲与赵黔川一面看着木台上的歌舞，一面相谈甚欢，全没往这边看，思量少顷，道，“我也随你一起去。”这就起身唤来一王府仆人，一同走下阁楼去。
李道生一路无言，来到了王府的到花茅，退去了佣人，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急成这副模样？”
文竟便问道，“侯爷，那蒙面男子可是‘琼梳’？！”
李道生惊讶道，“你竟猜到了？”见文竟面露难隐之色，斟酌道，“莫不成你二人打过照面？他知道你是谁？”这一想，也不觉担心起来，宋括素来憎恶朝中官员好客养士，结交武林中人，所以即便亲近如李道生，平日也绝不敢在司隶之域恣意行事。
文竟只得道，“的确打过照面，他虽不知道我身份，却只怕也有疑心.....侯爷，此人是何人？为何与楚王那般亲近？”
李道生神情极其严峻，说道，“楚王府内可并非说话的好地方。”
文竟道，“侯爷说的是....只是这宴席，我恐怕没法参加了....”
李道生道，“我知晓了，今晚楚王寿宴，王府防范森严，未到亥时，不会开门送客。你便在此处等一会儿，我派人领你去个僻静地方休息，等时辰到了，再行回府。”
文竟抱拳道，“好，这，真是对不住侯爷了。”
很快，李道生叫来一仆人，领着文竟去到后花园一内堂处歇息。那内堂离宴席很远，文竟坐在窗口，只能听见微小的奏乐声，这才放下心。他不住思索那日楼中楼的事，又回忆起‘琼梳’曾透露与魏王有仇，暗道，“楚王与魏王一向不合，难不成这‘琼梳’真是楚王的人？那他毒害我到底是事出有因，还是纯属意外？”
正想得出神儿，忽然听见一阵哀伤的笛声自后院传来，文竟本无心理会，但听着听着，却觉那曲调甚为熟悉，打开窗户侧耳倾听，居然是自己爹爹文绍天所创的‘相思’，且那曲调曲音分毫不差哦！文竟心想，“这世上除了我和我师伯外，会这首曲子的只有阴傲天一人！莫不是阴傲天也在楚王府？！”这一想，也顾不得再老实等在原处了，顺着窗户就爬了出去，好在身后围墙因砌的过高，而无人看守，文竟脚一蹬树干，眨眼之际，就翻出来墙外。
文竟顺着那笛声蹑步向前，却是来到一水榭前，只见水榭内一女子，面向池塘正在吹笛子，文竟一时愣住，越听越觉稀奇，直到曲子吹停了，都未意识过来，只想着，“这曲子和‘相思’的调子分毫不差，怎么回事，这女子怎么会吹呢？”
“是谁？！”那女子一回头，惊喊了一声！
文竟自月光下看清那女子面貌，实是美轮美奂，明艳绝伦，心道，“这女子，可比朱若艺还要艳丽几分！”
那女子吓得往后一躲，刚要喊，“来人...!”
文竟急忙道，“奴才是关内侯李侯爷的侍卫，方才喝醉了在内屋休息，不知怎地又犯了梦游，睡梦中稀里糊涂的就走到这里了，还请见谅！”
那女子将信将疑的打量文竟，见他腰上那腰牌的确是关内侯李蛰的内府腰牌，这才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道生府内的侍卫。平日道生来，的确爱往后花园溜达，累了也是睡前头那个‘芳水室’。”
文竟道，“奴才实在罪过，因侯爷府内的魏林魏大哥今日生了病，奴才替魏大哥来伺候侯爷。奴才第一次入王府，闯了祸，真是对不住....啊，不知这位小姐尊称？”
那女子一听‘小姐’二字，噗嗤一乐，道，“我可不年轻了，我是楚王侧王妃——戴柔。”
文竟一愣，回忆想，“原来是唐门戴掌门的掌上明珠——戴柔，我听说她嫁入王府好像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文竟行大礼道，“奴才给王妃请安！”
戴柔道，“免礼罢，这些繁复礼节，我可还未受得惯呢.....”
文竟问道，“王妃您怎么....不去参加宴席？”
戴柔叹道，“我这身份，又无家无室的，去了也是给人瞧热闹了，可不要去的好....唉，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只是抚着笛子默默念着诗，念完后才似乎想起文竟还站在面前，摇头道，“真是，你瞧瞧我，我又犯傻了，你只往东面一直走就是那‘芳水室’了。”
文竟点点头，回拜道，“奴才多谢王妃指路....”这就佯装着，往回走了两步，很快转过身道，“奴才自小喜爱乐艺，不知王妃刚刚吹那首曲子，叫甚么名字，记载在哪一本琴谱上，奴才回去好练练！”
戴柔道，“这是王爷自己谱的曲子，他好多次与我说，脑中总有一首曲子的调子回响，便一点点将那曲子写成了曲谱。我原不想吹这曲子，谁叫今日是他的生辰......”说着长叹了一声，望向远处那华灯绽放的阁楼。
文竟心中犹疑，想着，“怎么会，这曲子明明是我爹写的啊？怎么反倒变成楚王写得了？”但见那戴柔沉浸在伤感中，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撒谎。
二人默默无言，各种都有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那戴柔开口问道，“宴席......魏王......他来了吗？”
文竟道，“没有，没来。”
戴柔垂下眼，神情似是更为失落怅然，她道，“你快些走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文竟只得原路返回那‘芳水室’，待一个多时辰后，李道生喝得醺醺然，为几个侍卫、仆役一起扶了回来，众人将他扶到床榻上休息，待人全走光后，李道生蹭地爬起来道，“赶紧趁着送客人多时溜走，不然今夜我可是要留宿王府的！”
二人这就急匆匆往前院赶，顺着百十个散席的客人一起走了出来，待李道生安稳坐上轿子，这才释然的吁了口气，道，“快起轿走！”然轿子却纹丝不动，李道生急得掀开了轿帘，却见正前方也停着一台大华轿，欲上轿之人正是那赵黔川和张若棲。
赵黔川道，“道生，你今夜不留宿楚王府了？这么急着走，我若不是与你撞见，你都不肯跟我问安拜别一句话。”
李道生道，“好姐姐，可别逗我了，我喝酒喝得腹痛难忍，今儿大喜的日子，我生怕待在王府给楚王殿下触霉头，这才急忙走的！我以为你也留宿王府呢，才未找你，再说，咱们不是约的明日一起雅集！”
赵黔川道，“这时候，哪里适合留宿.....”这话原本意思是‘这等风头正紧的时候，赵王嫡系人哪里适合留宿王府’，李道生自也明白，却故意调侃道，“这时候是什么时候？新婚夫妇急着赶回去圆房？怕耽误了时辰？”
赵黔川瞪了一眼李道生，道，“你这臭小子，明日雅集我必定找机会收拾了你，叫你光着屁股跳进渭水河里游泳！”
李道生笑道，“好姐姐可饶了我吧！不过圆房明明是好事麽，赶紧给我生个小侄儿我才高兴呢！”
赵黔川轻哼一声，“胡闹！”这就直接坐上了轿子，张若棲一直牵着赵黔川的手，这时撑着赵黔川坐上了轿子，才放下手，只听他笑道，“郡主，道生说的是实话，咱们的确着急回去圆房，何必怕他知道？”
赵黔川羞怒道，“胡说！”
李道生哈哈大笑，转头却瞧见文竟痴怔怔的盯着张若棲一动不动，霎时间胸口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可再笑不出来了。
待赵黔川和张若棲的轿子走远，文竟才不再看了，李道生的右手一直扯着轿帘没有落下，注视着文竟问道，“你在想什么？”
文竟道，“我在想，他新婚竟这般开心....”
李道生嘲讽道，“是阿，张若棲可是开心极了，兴许过了年，黔川郡主就会有孕了，到时更是喜上添喜！”
文竟笑道，“那便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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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二十三、总为今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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