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执法弟子架着胳膊往黜幽司走时,许沅曼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这俩弟子跟两块捂不热的玄铁似的,脸板得比脚下的石板还硬,推搡间带起的风都透着股寒气,刮得她脸颊发麻。
“啧,押犯人都这么没技巧,差评。”
她心里嘀咕着,故意把脚步放得拖沓,鞋跟在青石板上蹭出“沙沙”的响,惹得旁边弟子回头瞪了她一眼,力道又重了几分。
“两位大哥,轻点呗。”许沅曼索性停下脚步,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
“你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住这么捏?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就是……一时犯了点儿糊涂。”
左边的弟子哼了一声,没搭话,眼神跟淬了冰似的。
右边的稍微年轻些,忍不住皱眉:“老实点!黜幽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哪敢撒野啊。”
许沅曼赔着笑,试图往年轻弟子身边凑了凑。“就是好奇问问,你们天天在这宗门里当差,见过的稀奇事多吧?比如……那澄心玉到底有什么用?我瞅着跟块普通石头似的,怎么就是宝贝了?”
年轻弟子脚步一顿,似乎被问住了,刚要开口,就被左边的师兄狠狠瞪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嗨,问问又不咋的。”许沅曼不死心,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我看你们这制服挺酷啊,玄色劲装,腰里还佩着刀,比我们那身灰扑扑的道袍精神多了。这料子摸着也厚实,是妖兽皮做的不?”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往年轻弟子的袖子上瞟,手指还假装不经意地碰了碰——触感确实挺特别,比皮衣还挺括。
年轻弟子这次没忍住,嘴角动了动:“是用黑麟豹的皮鞣制的,水火不侵。”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闭了嘴,耳根却悄悄红了。
左边的师兄脸色更沉了,伸手推了许沅曼一把:“再废话就堵上你的嘴!
“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许沅曼识趣地闭了嘴,心里却乐了。
看来这小弟子挺好套话,就是旁边的“冰块”太碍事。
刚说话的功夫,许沅曼已被带到黜幽司,这处破妄宗专为监察惩戒违规弟子设立的所在,凡门规有犯、行止不端或心术偏邪者,皆由其问审处置。
这地方说是宗门监察惩戒之地,瞧着倒像座沉在阴影里的石牢。
青黑色的岩壁上渗着潮气,火把的光在墙上游走,映得那些嵌在石缝里的刑具影子张牙舞爪,空气中飘着股铁锈混着草药的怪味,闻着就让人头皮发紧。
许沅曼心里却在打别的主意:好家伙,这辈子还真进了回“修仙界法院”。
日后出去吹牛,就说曾亲历宗门重案审判,至于自己是不是那被审判的人……谁知道呢?
她说是就是,反正脸面长在身上,任自己编排。
她这边美滋滋地盘算着将来的“谈资”,对周遭黜幽司里那些泛着冷光的“利器”。带倒刺的鞭梢、嵌着符文的铁钳、悬在梁上的锁链,竟是半分没留意。
正琢磨着,一个身着面无表情的弟子已将她推搡至堂中。
堂上悬着块“破妄存真”的匾额,字迹凌厉如刀,衬得下方端坐着的黜幽司持法长老更添几分威严,一双眼扫过来时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卫长老指尖叩了叩案几,案上卷宗“啪”地展开。
“许沅曼,前日辰时三刻,你是否进入库房私拿了澄心玉并借口损坏?”
她刚要张嘴编个“好奇想看看却不慎手滑”的瞎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只见卫长老袖中隐隐射出的金光,手指划到案边。她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儿藏的有东西。
正眯眼瞅着呢,卫长老抬手一挥,一道流光从袖中飞出,瞬间化作一条闪烁着幽光符文的绳索,正是缚妄绳。
它在空中如灵蛇般扭动,眨眼间便将许沅曼紧紧缠住。
这缚妄绳看着不过指节粗细,银线般的绳身缠绕着淡金色符文,瞧着竟有几分秀气。可一触到许沅曼的肌肤,那凉意便顺着毛孔往里钻,像冰碴子裹着寒气渗进骨头缝里。
她下意识地想挣,胳膊刚动了半分,绳索便猛地收紧,勒得肩骨一阵发疼。再使劲,绳身竟像活物般往肉里陷,符文骤然亮起,淡金转为刺目的赤红。
方才还若有似无的凉意,瞬间变成了细密的勒痛,顺着四肢百骸爬上来。
许沅曼猛地吸了口冷气,才发现浑身力气像是被这绳子悄悄抽走了,手脚软得发颤。她越是想掰开绳结,那绳索缠得越紧,到最后竟在手腕上勒出红痕,符文的光芒映在上面,像一道锁死了所有侥幸的烙印。
卫长老见状,冷冷开口:“此乃缚妄绳,一旦触碰,便会与心神相连。你若敢说半句假话,符文便会灼烧你的神魂,滋味可不好受。”
说罢,卫长老目光如炬,盯着许沅曼,再次问道:“你与澄心玉失踪一事,究竟有无关联?”
卫长老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目光落在她被缚的手腕上,“这是黜幽司镇司之宝缚妄绳,绳身缠的可不是寻常符文——那是祖师爷传下的‘真言咒’,每一道纹路都连着你的心脉。”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缚妄绳上的符文便跟着闪烁了一下,许沅曼只觉心口猛地一缩。
“你若敢扯半句谎话。”
卫长老的眼神冷得像要剜人,“这些符文便会顺着血脉往上爬,一路烧到你心口,再将你藏着掖着的那些龌龊心思,原原本本地烙在堂中那面‘照妄壁’上。到时候,是真是假,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许沅曼脸上的笑僵住了,方才还在盘算的“吹牛素材”,此刻倒成了烫手山芋。
总不能让将来的听众知道,她当年在审判堂里,第一反应是怕编瞎话被当场戳穿吧?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堂内设施。别说,这黜妄司的大殿修得确实气派,最后视线定格在一面玉质墙壁上。
那想必就是照妄壁了。壁间隐隐浮动的寒光,像一双洞察一切的眼,仿佛早已将她层层伪装剥得干净,连她此刻心里的慌乱都的一清二楚。
许沅曼被勒得牙酸,手上的红痕越来越深,心里把那位素未谋面的祖师爷腹诽了八百遍。
合着这位老祖宗是把制器当消遣?
连根捆人的绳子都要刻上咒文往下传,还传得这么“贴心”,专克嘴硬的!这下好了,想编句囫囵话都得先掂量掂量心口那阵发紧的疼,真是要了老命。
“老六啊!快救我狗命!”
许沅曼在心里把系统叫得震天响,那家伙却跟断了线的傀儡似的,半点回音都没有。
“不是吧?真就见死不救啊?有你这系统还不如养只鸡,鸡还能打鸣呢!”
她在心里把系统骂了八百遍,从“没用的代码”到“画饼专业户”,骂得口干舌燥,脸上却绷得紧紧的。
垂着眼帘假装在琢磨卫长老的话,指尖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卫长老见她迟迟不答,眉头越皱越紧,抬手对着旁边的执法弟子示意了一下。
那弟子立刻会意,转身从墙角拖过一个铁架,上面插着几根闪着银光的细针,针尾还挂着小巧的符文铃铛,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完蛋,难道我就要折在这里了吗?”许沅曼心里一沉。
看着那弟子拿起一根银针,用指尖捻了捻针尖,针尖瞬间亮起层淡青色的光,那是淬了灵力的模样,扎进肉里怕是比容嬷嬷的针还疼。
此刻她简直把“天降救星”四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八百遍,哪怕来个裹着斗篷、看不清脸的大反派都行。
实在不行,来个死心塌地恋着原主的忠诚小狗也成啊。
嘿嘿,她反正没什么可介意的。
又或者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哐当”一声撞开大门,闯进来个跺跺脚能让宗门抖三抖的大人物,指着她就喊“这是我罩的人。
想想是挺中二的,可眼下这处境,哪怕是幻想都透着点救命稻草的香。可惜啊,别说英雄狗熊,连只过路的飞鸟都懒得往这院子里斜眼瞟一下。
那执法弟子已经拿着银针走过来了,针尖离她的胳膊越来越近,连上面的寒气都能感觉到。
不是吧,原主人缘这么差嘛? !
许沅曼心里的火苗一点点往下塌,正打算咬咬牙把实话兜底,堂外忽然炸起一道乱糟糟的脚步声,硬生生撕碎了满室死寂。
跟着就见个执法弟子猛地掀帘冲进来,许沅曼心头“噌”地窜起火苗,差点喊出声,只能在心里化身尖叫鸡。
“来了来了!果然英雄从不缺席,顶多是路上堵车了!”
那弟子刚站稳就慌忙躬身,声音里还带着跑出来的喘:“卫长老!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说是澄心玉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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