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之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床头的那张纸条，字迹熟悉到他都不用特意去看落款，就已经知道这是谁留给他的了。
巨大的信息量和昨天晚上断片的记忆连通在了一起，山呼海啸般地向他狂涌而来。
他不知道，周序原来是豁出去这么多要和他在一起的。可他更意想不到的是，陈嘉禾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卡在紧急关头赶了过来，然后将他取而代之。
在这一刻，谢祁之真的乱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应该生气还是失落，又或者是……由衷的懊恼和悔恨？
恨命运一次次地让他与珍惜的东西失之交臂，还是恨那个将心爱之人拱手让出去的自己？
谢祁之想不明白，他只是凭借着这一刻最原始的本能，冲到对面，然后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了，他果然看到了周序那张总是对他微笑的脸。可是，又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暧昧的红痕，还有唇畔那洋溢着幸福的弧度，无一不在说明，仅仅是一夜过去，他们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谢祁之哽了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序，我现在如果说，我想通了，想和你在一起……还来得及吗？”
希望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谢祁之苦涩地挤出笑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序的脸庞看。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丁点细微的变化。
“谢祁之，你怎么这么贱！”周序把着门框，终于没忍住对这位被曾经的自己视为男神的人爆了第一句粗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你！”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难道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要留给他谢祁之吗？整个地球都围着他一个人转好了！
周序气得脸颊红通通的一片，胸脯也在剧烈起伏着。
然而即便话都被说得这样难听了，谢祁之也只是依旧苦涩地笑着，卑微地继续向人道歉：“周序，我错了！我之前是因为……”
这样放低姿态，让那个曾经靠着成绩和客套疏离的清冷形象立起来的所谓天之骄子的人设，在这一瞬间崩塌碎裂。
真应该让谢祁之的那么多迷妹仔细看看，看看他们的男神是怎么自降身价，crush是怎么在一瞬间烂掉的！
周序心口发堵。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气得，还是心底深处又在暗戳戳地心疼着这个忽然被抽走了傲骨的男生，只是出口的话愈发地口无遮拦：“你别找那么多借口！你就是犯贱，就是缺爱，非得看到人有你没有，你才心痒难耐是不是？”
弯腰在房里正给周序叠衣服的陈嘉禾听到这里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是很想当面挑衅谢祁之，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得看周序的态度。
在发现周序已经对谢祁之失望至极后，他心头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姐姐！”陈嘉禾走到门口，从背后黏黏糊糊地将周序抱紧，下巴也垫在人的肩头，“你腰还酸吗？”
“你别……”周序眉头蹙了蹙。谢祁之还在呢，他就这么片刻不离地又缠上来。
因为陈嘉禾的这一下子，好像搞得局面越发地诡异了。
周序不由地清了清嗓子：“你别误会，我不想继续了，和陈嘉禾，和别人都没有关系。我就是累了……”
“小序！”
周序应该是真累了，看向他时眼睛里再没有从前那种光彩了，又或者说光彩依然会有，只是投射的对象已经悄然改变了。
“周序！小序！”谢祁之依然不肯死心，三年里周序一直是追着自己的那方，现在只是调换了角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祁之安慰着自己。
可是下一秒，周序面无表情地甩上了房门：“你别这么叫我！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现在突然来一声小序，你自己不膈应吗？”
房门掀带起的风吹乱了谢祁之额前的碎发，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身去把目光从那扇再也不会为他打开的门边移走。
没关系的，他不断告诫着自己，就像这么些年他费尽力气周旋在自己那一团乱麻的原生家庭中，急不得的！而他谢祁之，偏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只要等得足够久，周序总会厌烦了陈嘉禾。
毕竟，那就是个会装柔弱，懂得如何让人心疼的男绿茶。以前在学习上，陈嘉禾尚且可以和自己公平竞争，可对于周序，他向来都是一箩筐的坏招。
只是唯一让人痛心的是，谢祁之低估了自己对于周序的感情。从高一时可以言之凿凿地告诉别人自己和周序就是普通朋友，再到后来总是忍不住为她牵动情绪，甚至在刚刚……
心里好像一下子出现了个大空洞，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力气。又好像心口有无数只蚂蚁密密麻麻地爬过，连呼吸都是那样费力。
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气氛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周序拍开陈嘉禾的手，闷闷不乐地走向床边：“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才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当着谢祁之的面说那些话！”
“我害怕……”陈嘉禾无措地垂下头去，过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就像把扑扇扑扇的小扇子一样可爱，“我害怕姐姐一看到谢祁之，就又被他勾走了。”
周序不由地都看入了神。直到这一刻，她好像才明白为什么陈嘉禾的微信昵称里有“土狗”二字，那是因为他本人就真的很狗！
不止是行为狗！犯错以后，认错慌张的样子也简直是狗狗做派！和家里的奶盖没什么区别！
她这是找了一个人类，还是修勾当男朋友呢？
周序用劲咬了咬下唇，才没有笑出声来：“那个……我不是说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我的意思是你刚刚那样，真的很让我难为情！”
谁家好人会当着外人的面说那些害臊的话啊？暗示的太过了！
“我……我就是太害怕失去你了！”陈嘉禾蹲在周序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有不容置疑的真诚，还有一些正在升腾的**。
昨天过于热情的自己，那是酒精作用下被壮胆了，实际上的她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放不开的。怎么可能像陈嘉禾一样，就跟饿了多久的饿狼，又像是熟练得不得了的……
“陈嘉禾，你……很懂？”如果陈嘉禾是她在大学校园里邂逅的男生，那周序一定会怀疑这是一个感情史丰富的花心大萝卜。
可自从高中开始，他们就一起同吃同住，一起上下学。就算……就算他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机会跑出去乱搞吧？
那么精湛的技艺，纯熟得都不像是第一次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陈嘉禾挠了挠后脑勺，脸颊罕见地升起几朵可疑的红云：“就……实践是第一次，但理论预习过好多遍了。”
“这样啊，网络时代的确很方便。”周序很容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往深处想，当然也就没有看到陈嘉禾那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的表情。
网上学来的是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他总不能说是他自己在几次为数不多的梦境里，就已经和她这样那样过了吧？
姐姐她脸皮那么薄，被她知道，肯定又会生他好几天气。他这感情路走得这么坎坷，好不容易开了个甜蜜的头，可不能这么快就遇阻碍。
周序是被陈嘉禾送到寝室楼下的。
宿管阿姨眼睛尖，还隔着老远就认出了这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哟，同学，这就是你女朋友啊！长得真漂亮啊！”
“谢谢阿姨！”陈嘉禾点了点头，这就算是跟熟人打过了招呼。
“陈嘉禾，为什么阿姨说我是你女朋友？”周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语背后不太对劲的信息量，“而且她的用词也很奇怪，还就是！好像很笃定一样？”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陈嘉禾笑了笑，这一次只能大方承认了：“刚开学你扭到脚那会儿，我着急来女生宿舍找你，说的不是找我朋友，也不是姐姐……是，是女朋友。我得承认，那会儿我就有点不可告人的想法了。”
“那罚你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要在人前这么说！”周序心里坦荡，掏出手机对着二人自拍了一张。
“姐姐你是要在朋友圈……官宣我吗？”陈嘉禾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昨天晚上之前，他还是一个只能在阴暗角落里偷偷觊觎周序的老鼠人，可今天摇身一变，居然能成为周序要公开的对象。
周序在大学校园里不说是什么人气第一第二的存在，但也绝对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新生里，还有高年级学长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她建立恋爱关系。
陈嘉禾是男生，他看得出来，也对此不爽很久了。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就算是看明白了那些眼神当中的深意，可他没有足够的身份上前阻拦。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也许是陈嘉禾双眼放光的样子太过可爱，周序没忍住捏了捏人的鼻子：“你别这样看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以前对你多差！”
“不，姐姐对我一点都不差！你对我很好……很好！”陈嘉禾将侧脸放在周序的掌心里，一下一下轻蹭着。
很早之前，陈嘉禾就知道，不同于周叔叔裴阿姨，他们对他的好，更多时候是基于成人之间的礼貌往来与表面客套。
他当然不能说他们对他不好，他们大多时候也在把他当做家人看待。可是客人和亲人之间，到底隔着很多的不同。
只有周序，她最坏的一面和最好的一面都统统展现给了自己。他就是喜欢她对自己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清楚地感受到在周序那里，自己于她而言是绝对不一样的存在。
当然，他也更喜欢她在人前毫无顾忌护着自己的样子。周序永远不会知道，当她维护他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又狼狈又自卑的小可怜内心是有多么阴暗的想法在破土而出。
它们肆无忌惮地蔓延疯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成了他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
“喂，图片p好了，你什么时候发朋友圈？”周序把照片发给了陈嘉禾，自己却把手机锁了屏。
“我现在就发！”陈嘉禾兴奋地掏出手机，连点击屏幕的指尖都在忍不住微微发抖，“但是……姐姐，做了我的女朋友，就不许反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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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朱砂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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