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山坡婆娑尸身旁,能用的不能用的术法试了个遍,仍然于事无补。不得已,钟黎将全部婆娑气引入自身,忍浑身燥热之意将婆娑埋到地底深处,并以冰层辅结界阻隔尸体和婆娑气的感应。
之后,大英雄钟黎回了岛,踉踉跄跄钻进房,手一挥就是百余载。出关时,凤凰飞落到他身边,垂首□□掌心,钟黎摸了摸,脸上笑意与闭关前明显不同,略有几分后来柔笑的意思。
他没有急着去外面,而是拆了绿草房,新建一座木头屋。屋里置了桌凳,床榻,屋外用枝条编了篱笆。院没怎么打扫,控草野至一寸长短,坐地抱过凤理理毛薅薅羽。
又数载,钟黎出岛来到荒漠边的一座城,见到城中人,晏不归愣住了。人面兽身,女高八尺男长一丈,随钟黎抬首,城上方写着:巨猊国。
彼时钟黎较之上次入世已然稳重很多,他化名楚泽,变作人首狼身,于城内开启迷茫的问道之路。贪玩吧,见得巷尾一人卖身葬父,他也幻出个与他四五分像的尸骸,竖牌写上:泣求仁君施手,予父入土为安,小可愿终生做奴报仁君之大恩。
没多时来一穿着华丽的男人,男人驻足看了会,命下人帮他们安葬了死者。回府路上道:“我家小儿子还缺两随侍,你们过去后便负责照顾他,其他事府上有人做。到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去问府上管家,只一点,务必照顾好主子,不可有二心。”
钟黎与男子同时应声道:“是。”
府离街巷不远,少顷功夫就到了。依规矩,下人不能从正门进,候在门口的管家带二人由侧门入内,过廊进小院,对院中正练功的孩童行礼道:“这二人是老爷给小少爷寻来的随侍,小少爷看看是否满意。”
孩童虽小,但依城池、长相,以及门匾所书常府,晏不归可以确定他就是此前遇到的鬼将军常寿。
传说,听闻,野史......晏不归腹诽钟黎是真能编。
后来的事情和钟黎当初所讲一样,常寿进宫,与姜霆喜结连理,过上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后,姜霆赶走了常寿,然后丧失神志杀了所有人。自此,巨猊国覆灭,姜霆不知所踪。
那天钟黎站城外站了许久,他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天道给了巨猊国人强壮的身躯却叫他们短寿?为什么安排常寿找到那本典籍?为什么连一个婴孩都不能留下?
他带着这些疑惑寻去了冥界,遁隐身形溜进阎罗殿,趁阎罗王不在翻了往世簿。那里记述巨猊国始祖以人作食,生性残暴至极,后遭诸神降罚,困于城中不得出,其国民自相残杀,出四手六脚之怪,曰:六脚蟏。
再往后翻,经六道轮回,当年食人之祖皆投生于被灭的巨猊国。钟黎一路找回去,姜霆早在当年就险些成了六脚蟏,常寿......原姜霆近卫,同犯食人食族之过错。
因果轮回,钟黎第一次亲见亲历,震撼难受堵得慌。对过去而言,他们罪该如此,对现在呢?他们何其无辜。
离开冥界的钟黎再度回到巨猊国,走曾经走过的地方,忆过往忆城中生活过的每个巨猊国人,最后飞身宫殿最高处。
应该超度吗?他不知道。
于惨死巨猊国的人,他不该。
于这一世,巨猊国人并未作恶。
眺望荒漠深处,或许,那里能给出答案。
钟黎跃身过去向里走,风沙迷眼,不见绿洲,行至深处世间仿佛又只剩他一人,风声不似岛屿呼啸,呜呜咽咽像极了亡魂环绕。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钟黎蹲下身,在半圆周边挖上通,露出个湛蓝剑柄,握上抖抖,雪白剑鞘脱沙而出。
拔出剑,可谓是锈迹斑斑,重重叠叠不知锈了多少层。他叹了气,此行是为悟个道,不是捡把破剑,但捡都捡了......
施法去除锈印,钟黎与之结契,望上半晌道:“欲知何为尘,不妨一问之,便唤你问尘。”
如问尘的剑名,钟黎携它行走尘世,悟因果之道,然数载过去依旧无所获。既没收获,钟黎换了形式——入世。
赶巧落脚处国君颁布新政,还地于民,凡居国内的百姓均可到县令处登记领地。就这样,钟黎得了一块地儿,还和懋迭成了邻居。
要说懋迭运气也是不好,遇到钟黎时,钟黎正好挑了个爱挑事斤斤计较的人作为模仿对象。是以那人做什么钟黎就跟着做什么,今日说他东西放到院里了,明天言踩界了,后天连只蝶飞过,都要吵嚷把花香带去了懋迭家。
如此懋迭尽数忍了,可两家地头挨着地头,懋迭的地在最里边,临边就是条河,只能从钟黎的地头过。钟黎呢,蛮不讲理,一个劲拦在地边不让过,凶巴巴道:“你家牛次次打这儿过都要吃掉我的草,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许过了。”
懋迭一听来了脾气,吼道:“你种的是粮不是草,吃你点草怎么了,你还用我家牛了,我可曾收个你一粒粮喝过你一口水。”
“那是你愿意给我用的,关我什么事。”钟黎推牛往后,“不准过就是不准过,除非你赔我草。”
“我赔你草???你脑子有病吧!”懋迭牵牛往前,计划从钟黎侧旁过。
钟黎站到那边,双臂一张,“不赔不许过。”
“我说你欠揍是不是?”放下牛绳,懋迭卷起袖,推搡钟黎,“姓钟的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别得寸进尺啊。”
钟黎学他,猛地推了一把,懋迭一个没站稳跌坐到地,愣愣地仰视凶神恶煞的钟黎,恶煞薄唇一开一合,十分自信地说:“你打不过我。”
懋迭看出来了,这人就是闲得发慌,寻人找趣打发时间。
他起身拍拍泥,顺钟黎的话道:“是不是我家牛不吃你的草就能过了?”
钟黎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
怎么说懋迭也是千年的王八了,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一下就摸清了钟黎的脾性,遂吹口哨托牛头大摇大摆地打地头过。
入夜,钟黎躺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白天没发挥好让懋迭钻了空子。
那么按那人会怎么做?反悔?赶他出去?还是找其他茬?
皆有可能。
面朝里,又思懋迭犁完田会有很长时间不用牛,以牛做借口短时间内是用不上了……有了,钟黎蓦地坐起,等不及地去到地里,守在地头等懋迭。
懋迭为免钟黎找事特地起了个大早,不想刚至田埂就见蓝衣身影晃悠腿看向他。
懋迭:“……”真是晦气。
晦气的钟黎站起身,抱着臂,待懋迭到地头抬左脚,于落下时悠悠道:“你踩我地头草了。”
懋迭收脚,钟黎一把扯过他衣襟,只手叉腰,“踩我草了听到了吗?我劝你识相点,乖乖赔钱,不然……”
钟黎举起拳头,在懋迭眼前晃晃。
此前听他们提起尚不觉得,如今孟婆汤中观往事,晏不归方觉懋迭脾气还是太好了。
如是这般,他竟只是叹息一声,认命地拿出枚铜板,商量道:“一个铜板一年,如何?”
“你当我傻?”钟黎恶狠狠地说:“最多半年。”
“这……行,行吧。”懋迭装作很委屈很不甘又不敢反抗的模样,道:“我能过去了吗?”
钟黎拿过铜板放嘴里咬咬,竖拇指往田的方向点点,大发善心:“过吧。”
懋迭腿将将下到田里,钟黎扭过头,换了个人似的,神情柔和,语调正常地说:“牛借我用下。”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的?”小眼对大眼,过上会儿懋迭败下阵,咬牙道:“去牵。”
钟黎牵了,地也耕了,秉承学人学像,他没可着懋迭一王八膈应,回去的路上他牵牛把各家地头的草吃了个遍,独留他的地头郁郁葱葱。
众人观之,俱说不出话。
或许这就是“盗亦有道”吧。
钟黎因一枚铜板消停月余,与懋迭所估差不多的时间,钟黎再出幺蛾子。他不拦在地头,专挑懋迭不小心踩着他草蹦出来嚷:“赔钱。”
一次两次,到第三次饶是脾气好如懋迭也发了通火,结果就是钟黎第二天把他田里的草全拔了栽到自己地头。
这下莫说不小心,密密麻麻的草想不踩上都难,懋迭顺顺胸口,咬牙切齿:“地头草是你相好的还是你上辈子的恩客,非得可着它当借口,就不能换一个。”
“不能,”钟黎道:“你赔不赔?”
“赔!”
千年的王八遇到不知寿为几何的木,除了自认倒霉还是自认倒霉。
这般吵吵闹闹几十载,懋迭选择继续留在此地,钟黎则郑重地同他告辞,告辞那天,钟黎说:“帮我照顾好我的草。”
懋迭本就不多的不舍立时清零,照顾好?钟黎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去地头把草拔了个干干净净。拔完往地上一坐,憋屈的气总算顺了。
钟黎模仿的第二个人是个富商,他用积攒下的钱买了间铺,铺子自带小院,前面做生意,后面做休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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