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子的马十分难训,一路上赵钰清被摔下来好几次,摔得浑身青紫。
可着偌大的草场没有马光凭借两条腿怎么可能走到漠北王庭呢?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爬上马背,踏住马鞍,拉紧缰绳,不让马调头。
最终,她累了,马也累了,老老实实地驮着她往前走。
“我不会亏待你的。”赵钰清摸着马儿的鬃毛温柔画饼,“我对你一定比他对你要好百倍!”
马儿有气无力地甩了甩脖子,似乎不想听她的鬼话。
赵钰清又说:“你一低头就能吃草,跟着我和跟着他都是吃一样的草。他多高多重啊!你驮他一定很辛苦。但我就不一样啦,你要轻松很多呢!”
马儿甩了甩尾巴,似乎对她的鬼话表示初步赞同。
一人一马接着向前走,但渐渐的,植被越发稀疏,绿草地变成荒草地,再往前走就是沙漠。
马儿愤怒地扬起前蹄,一声长嘶后,不走了,像是在反问:你不是说都吃一样的草吗?草呢?
赵钰清颇为尴尬。
这时座下的马忽然脖子一甩调转方向,赵钰清赶紧拉紧缰绳把它拽回来,“马兄,冷静点,你听我说,穿过这片沙漠就有草了。”
不听不听不听!它像发疯了似的向前狂奔,整个身体用力摇摆,即使赵钰清拼命保持平衡也终究扛不住颠簸,被甩了下去。
大风吹来,扬起的沙迷了眼睛,同时传来几声急促而尖锐的哨声,这声音听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等这阵大风消停,睁开眼睛,马儿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那哨声越发清晰刺耳。
赵钰清恍然大悟,这哨声定是那土匪头子吹的,马儿听到声音就会回去找它的主人。
幸好把她摔下来了,若是载着她回去找土匪头子,那才真是大事不妙。
天还没黑,囊袋中还剩不少水,赵钰清取出啃了半截的狍子腿吃个精光,然后一鼓作气往沙漠腹地走去。
与此同时,苏勒坦已停止吹响骨哨,因为他看见远处一匹从鬃毛到尾巴皆是纯黑的骏马正朝他快速跑来。
“呼尔丹,好孩子。”他笑着抚摸呼尔丹的鬃毛,“你把她摔惨了对吗?”
呼尔丹在主人掌心中轻轻蹭着撒娇,以此表示对主人的忠诚。
“她也真是倔,摔下来也不怕疼,居然还骑着你跑那么远,害得我一直吹骨哨。”
少年翻身上马,大腿收紧马腹,“带我去找她。”
自玉京出发前,赵钰清看过地形图,和亲队伍跟漠北的使者是在两国边境线处交接,那土匪头子抢亲后也不过半日行程,就算骑着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也不会离边境线很远。
若一直沿着这个方向走,应该会抵达大昭与漠北交接的边城。等找到驻扎的边防军后再写信寄到漠北去。
可是边防军没见过平宁公主,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若边防军把她当成骗子怎么办?不管了,那就直接去漠北王庭。但凡是来迎接她的漠北使者都认得和亲公主真容。
赵钰清运气不错,赶在太阳落山前发现一家客栈。
有客栈就意味着离边城不远了。
边城位于昭国与漠北交界处,又恰好建立在沙漠上,从中分划出一块三不管地带,双方商业贸易来往密切。去年冬天昭国与漠北在此处剑拔弩张,待昭国投降又送去一位和亲公主后,这片地区总算恢复往昔的繁华。
位于三不管地带的客栈自然不需要出示路引,赵钰清不必担心因身份不明而被拒之门外。不过因为客栈来者不拒,所以来往人员比正规客栈更为复杂,要在这样的客栈中住上一晚,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总归比独自睡在外面好。这里是沙漠,就算不被野兽咬死也会被极大的昼夜温差冻死。
一进客栈还没看清格局便闻到一股热腾腾伴着肉香的酒气,等这股蒙眼睛的酒气散去后,赵钰清才发现店里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店里的客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不体型魁梧,一看就是些跑江湖的人,见赵钰清出现在此处都表现出一副万分稀奇的模样。
“哟,进来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丫头走哪条道上的?”
众人皆忍不住调笑,口音来自五湖四海。
赵钰清站在门口,没理会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都安静点,”一个强势的声音忽然说,“这里的规矩大家不是不懂,把老娘的客人吓跑了你们怕是连底裤钱都得折进去。”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美艳红衣女人。听语气,应该就是这里的掌柜了。
她笑着朝赵钰清招招手,语气亲切地问:“姑娘是想吃饭还是住店?”
赵钰清思索半晌,还是觉得宿在外面的风险要大些,随走过去说:“住店。”
希望这不是家会卖人肉包子的客栈。
“我姓姚,姑娘可以喊我姚三娘。”女人拿出一本册子递到赵钰清面前,“本店所以的房间都在这里,姑娘要住哪间就告诉我房号。”
姚三娘加重语气强调,“本店诚信经营,住店全凭自愿,姑娘看房号时莫要忘了看清楚价钱。若是囊中羞涩,不住了,现在出去我们也不会阻拦。”
这的确不是一家会卖人肉包子的客栈,但却是一家素菜包子都要卖到天价的店。
可茫茫沙漠中就这一家能吃饭住宿的店,就算漫天要价,不住这家又能到哪家去?
翻来覆去把手册看了个遍,赵钰清咬咬牙选了一间最便宜的房间。
“选好了?”
赵钰清点头。
姚三娘往她身侧看了眼,又看向她,认真询问:“确定吗?这是最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你们两个人怕是挤不下。”
“两个人?”赵钰清惊讶,“我明明是一个人住店呀。”
姚三娘努努嘴示意她扭头看。
赵钰清疑惑地扭头看过去,只见意气风发的异族少年朝她明媚一笑。赵钰清瞬间瞳孔地震,受惊吓程度不亚于白天撞见鬼。
可能真的是鬼吧!阴魂不散,甚至她刚才选房间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抢亲的土匪头子已经一路追她追到客栈并且站在她旁边给她一个举世无双的大惊喜!
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赵钰清连忙否认,“老板,我不认识他。”
姚三娘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原来不是一路的呀。刚才那位公子走到你旁边一直在看你选房间,你也没什么反应。是我误会了。”
“你没误会,我们是一路的。”苏勒坦说。
他按住赵钰清的头转过来,迫使她看向自己,似笑非笑地控诉,“赵翠花,怎么,才分开半会儿就想装不认识?”
姚三娘挑眉,知道名字,看来真认识。
赵钰清一时无语,苏勒坦接着对客栈老板添油加醋,“我是她男人,才刚成亲没几天,现在跟我闹别扭要离家出走。”
姚三娘了然一笑,“少年新婚夫妻打打闹闹实属正常。”
就这么随意地相信了么?他们看上去很般配很能让人误解吗?赵钰清满脸不可思议。
看她一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的表情少年越发得意,故意贴在她耳边用那口算不上标准的中原话黏糊糊撒娇,“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热气喷在耳廓,痒,赵钰清顿觉头皮发麻,一巴掌用力推开他。
好你个大头鬼!
“掌柜的,我真不认识他!是他一直在……”赵钰清急得无语轮次,卡了好久才从结结巴巴地从嘴里蹦出一个词,“纠缠!”
姚三娘一时拿不准二人关系,毕竟小姑娘看上去真的很急,但纠缠这个词,听上去又十分暧昧。经营这家客栈多年,她接触过不少鱼龙混杂的人,也见过不少污糟事,但感情之事外人素难插手,搞不好两个人和好后还要怪她没眼力见多管闲事。
无奈暗叹,难搞哦。
见客栈老板无动于衷,赵钰清只能接着哀求,“帮帮忙好不好?客栈不应该保障客人安全吗?”
思来想去,姚三娘决定先明哲保身观察情况。
“翠花姑娘,我们开店是为了做生意,不是专门帮客人解决麻烦的。除了住店和吃饭的需求,其他一概不管。如果你们不幸因为口角产生争执,以至于弄坏店内物品,请务必记得赔偿。”
“——对了,翠花姑娘确定要这间最小的房么?不能加床哦。”
听客栈老板一口一个翠花姑娘,赵钰清已然石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确定。”苏勒坦十分热心肠地帮她回答,还不忘贱嗖嗖地补充一句,“挤一挤感情更好。”
姚三娘笑了,将写有房间号的木牌推上前,“这里是号牌,上楼往左最里间。”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赵钰清一把抓过号牌气冲冲扭头上楼。
少年紧跟其后。
没走几步路赵钰清猛然回头,抬腿想往土匪头子脚背上踩,打他个措手不及。可土匪头子反应更快,她踩了个空。
只能愤怒地仰头瞪少年,“别跟着我!”
苏勒坦无辜地眨眨眼,“谁跟着你啦?就准你上楼,不准别人上楼?真霸道哦!客栈又不是你开的。”
客栈的确不是她开的,只要掌柜的不开口,她没权力阻止别人不上楼。
只要不跟着她进房间就好,赵钰清用最近练就的超绝忍耐力说服自己。她定的房间,有权力把闲杂人等赶出去。
赵钰清扭头走,苏勒坦立刻跟上,却在上楼之前发生了点小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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