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心里叫一声糟,暗暗苦笑。
上上一个世界,他刚醒来就要对簿公堂。上一个世界,刚穿过去就遭遇两个恶奴。这一世更绝,还没等他跟躯壳融合完呢,灵魂就被人生生打出体外......
这三番两次的,贼老天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是吧?!
抱怨归抱怨,并不耽误陆茗积聚起所有的精神力,专心对抗这次意外。
他知道,自己魂体不能归位,是因为刚来到这个世界肉壳就遭到损伤,一时没办法承载他灵魂的缘故。只要他不迷失在时空乱流里,之后一定能回到这一世的身体里。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真正实践起来却不是件简单事。
陆茗感觉到自己的魂体渐渐被撕扯成了万千光点,悬浮在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的时空乱流中。时间和空间在这里被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的意识遭到接连不断的冲击。
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一会儿却又觉得自己已被时空的力量吞噬得涓滴不剩,消失不见。
这实在是危险的征兆。
虽然有系统在身,穿越过这么多世界储存下来的能量定能保他性命无忧,但再这么继续下去,陆茗害怕自己的魂体会再次受损,甚至引发其他不可知的后果。
想到这里,陆茗再顾不得许多,拼着最后一点清明,一头扎进了一点隐隐吸引着他的星芒之中。
那是他唯一心生感应的世界坐标,可能不太精准,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拼一把。
***
夜黑如墨。
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平房前,警惕地瞧了瞧四周,然后开始敲门。
敲门声很急促,但来人似乎又在顾忌着什么,时不时停下来左右看看,显得克制又急躁。
“胡先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来开门的人手里端着一盏油灯,棉袄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开门的人看到胡先生一身清洁工人的装束,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将对方让进门,然后小心地瞧了瞧附近的动静,谨慎地关上了门。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吹来,如豆灯影一晃,灭了。
开门之人便摸索着去找洋火。
“老高!”胡先生的声音又紧又哑,抓着老高的手汗湿又阴冷,仔细看去还在微微发抖。
他咽了口唾沫,制止了老高的动作,在黑暗里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是那边的人,之前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我也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话十分要紧,时间有限,我来不及跟你细说,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听我说......二号要叛逃了!承德会谈是个骗局!他实际是要应东瀛人之邀改组定北政府,登上伪东帝国皇位!更要紧的是,二号为了表达投诚之意,谋划屠杀热河边城全城的百姓做投名状!!”
“一定,一定不要让这个卖国贼的奸计得逞!救救边城!老高,速速将这个消息传回那边,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还在被监视中,实在不能多待......唯一挂心的只有家中妻儿,如今他们也被密切监视着,恐怕难以脱身。”
“老高,我只有这一件事求你,万望你派人接应他们离开,南下避难,今后只求他们隐姓埋名,平安一生......一切都拜托了!如此,告辞!”
见胡先生转身要走,被这几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老高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拉住胡先生的手臂,斟酌着道:“胡先生,要是真的这样,你何不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事关重大,有胡先生当面说明,上面的人肯定会更快做出决断!当然,我这就派人去把尊夫人和令郎救出来,他们会随胡先生一起南下........你大可放心。”
黑暗里看不清胡先生的表情,却似乎听到他模糊地笑了一下。
老高一愣,正待分辨,却听耳边嘶哑的男音变得冷静起来:“老高,你不必试探我。东瀛人也并没有那么信任我,我要是带着家人走脱,只怕下一刻热河的事就要生变!”
“我在定北政府里做事,当初虽然说是万般无奈,到底也是因为我怯懦无用的缘故,只顾得上护着一家老小,不敢舍去这身臭皮囊,投身大事.....但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柏公携《大东舆地图》从汉城回归奉天,因涉及到垦岛归属我华夏版图之事,东瀛人横加阻拦,一路艰险不必多说......当时,我叔叔与父亲就敢冒着诸多危险,暗中襄助柏公,尽一份绵薄之力!”
“现在,我也是华夏子民,也是我父亲的儿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阴谋诡计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却当作看不见呢?”
“老高,我已经把最珍视的妻儿托付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疑心的呢?”
“今日一去,我是万万活不了的,只希望我的妻子和儿子能好好活下去。”
“老高......后会无期!”
胡先生向来略显佝偻的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挺得笔直。
他慢慢朝门口走去,手握在门把手上又停住,轻声道:“还有最后一句话,希望你务必转达给上面的人:南北联合政府成立这么久了,不要忘记我们东四省还没有回家。”
老胡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胡先生离开了,并不知道在天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正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时光飞速流转。
那双眼睛看到遍体鳞伤的胡先生和几个不同年龄的男女蒙着眼睛,被押到了一处秘密刑场。
枪响,有人倒下。生命在流逝,奏响的哀歌,只有鸣放的枪声。
有个容貌秀丽的少女,穿着她心爱的红色大衣,临终时犹然念念不忘她不能再见的未婚夫。
......
那双眼睛默然了很久,又想,不知道胡先生的妻儿怎么样了?
‘它’随着一些人走过一些地方,最终,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正锲而不舍地问:“娘?爹怎么还不来啊?”
美丽的母亲流着泪安慰他:“快了......你爹很快就来了......”
一个面貌精干的妇人陪在母子二人身边,见状不忍地扭过了头。
时光上紧了发条,跑得飞快。
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把小男孩、他的母亲、以及照料他们的人,冲得七零八落,生死不知。
六岁的小男孩被一个好心的妇人救了,带回了她家徒四壁的小破屋,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和她体弱多病的丈夫。
两年后,小男孩在破败的小屋前磕了头,趁着夜色,跟着一个戏班子的人走了。
他把自己卖了,只得了两块大洋,沿着养母的房门底缝不声不响地推了进去。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可以给生病的弟弟抓药,也可以让终年累饿交困,疲乏不堪的养母吃一顿饱饭。
更重要的是,养父死了,新寡的养母,再也负担不起他这张多余的嘴。
而小男孩不知道的是,他走的时候,养母就缩在狭小的屋里,抱着生病的亲子,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那双眼睛跟着小男孩进了戏班子,看他每天跑腿、挨打、受辱,练功、吊嗓、学戏,艰难地活着。
‘它’看着他慢慢长大,出落得眉眼细致,开口亮一嗓子,就让向来挑剔的班主笑眯了眼。
男孩似乎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有时会望一望‘它’在的方向,有时会跟‘它’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静静地呆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孩是班主藏匿的“秘密武器”,到了十四岁才许他第一次正式登台,场面弄得颇为隆重。
已长成少年的他应该还是紧张的吧,跟那个看不见的朋友嘀嘀咕咕说了好久的话,以致于让师兄发现他在“自言自语”,上台之前生生闹出好大一场风波。
最后,终于能一个人静一静的少年,坐在镜子前给自己上妆,手一直在发抖。后来他扔掉笔,垂着头流下泪来。
那双眼睛看着他,知道少年心里苦,忍不住伸出精神触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却没料到,下一刻异变陡生。
——致敬所有的革命先烈们!
还是架空哈,仿民国风,部分人有原型,不过还是爽文系列,不沉重,这就是个大背景而已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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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高军帅与白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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