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也深知这一点,一边给她捏肩一边讨饶:“师父别生气啦!我不该偷偷跑掉叫您担心,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您也知道,我的命是师姐救回来的,师姐在外闯荡,我怎么可能安心待在宗门,这才走了步臭棋叫您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于她的认错,云歌不置一词,悠哉悠哉地喝完一杯茶,屈指点点桌面才道,“行了坐吧,我肩膀都要被你捏碎了,修剑之后这么大劲心里没点儿数儿啊。”
猛一听到修剑,姜南人都僵住了,目光看向温漪宁。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修剑这事儿都说了?
温漪宁对她点点头,姜南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下,垂着脑袋没了声儿。
云歌一看就知道在担心什么,却故意不给她说个清楚,只冷声问:“如今修为几何啊?”
“元婴初期。”
云歌意外地撩起眼皮,与温漪宁对上视线,见她无声开口说别逗她了,她这才低笑出声:“这么厉害?”
可惜不知道师父也违逆了道训的姜南,还以为她在讽刺她,继续垂着脑袋不说话。
见状,温漪宁清咳一声,问云歌:“那师父你呢?”
“渡劫后期。”
此话一出,不仅温漪宁惊讶地嘴巴微张,就连低头装死的姜南都诈尸了,唰地一下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就说师姐怎么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合着师父也干了这不要命的事儿啊?还偷偷干了挺久吧?修为都渡劫期了,原来她和师姐是继承师志?
姜南瞬间就坦然了,提起茶壶给二人添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静静听着。
看到二人的表情,云歌轻笑一声,“怎么?我渡劫期就这么让你们惊讶?”
“渡劫后期……放在整个四海九州都是佼佼者了,整个宗门里修为比师父高的怕是不超过一只手,这还是避着众人的结果,师父你也太厉害了。”温漪宁默默喝口茶压压惊。
云歌却摆摆手,“刚出来寻你们的时候,我才刚渡劫初期,追着你们的这一路也遇到了不少险境机缘,修为自然比静修时涨的要快,这也是你们给我带来的机遇。或许,这便是我们的命,注定要走这不平凡的一遭。”
静静喝茶的姜南从这话里听出意思,凑近了问:“师父,你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破了那道训吗?”
“自然,做师父的,哪能叫徒弟冲在自己前面。”云歌潇洒地执杯与她的轻轻一碰。
不要命大队又多一员,姜南瞬间眉开眼笑,追过去又和温漪宁碰了一下。
“干杯,为我们打破道训的使命,为光明正大的修炼干杯!”
温漪宁和云歌相视一笑,碰杯喝了这口茶。
渡劫期便可炼制分身,她得知温漪宁失踪的时候刚刚突破境界到渡劫期,便抓紧时间炼制了分身,后来苏璟川带回姜南也失踪的消息时,她正好炼制了一尊分身。
分身里存着她的一缕神识,叫她远隔万里也能清楚知晓分身遇到的情况并及时做出反应,再加上她平日在宗门不大出门,也很少有人去打扰她炼丹,这才能靠着分身一离宗门数年。
如今既然已经找了人,也知道了她们之后的打算,云歌便准备早日回宗门了。
但在离开之前……云歌看向温漪宁:“那谁人呢?叫来我见见。”
姜南倒茶的手一顿,她和师姐都在这儿了,那谁……还能是谁?
她唰地抬头看着温漪宁,跟她遮遮掩掩的,要不是她逼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告诉她,却第一次见师父就都跟师父说了?
一股酸意开始弥漫。
但温漪宁根本没有察觉,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师父要见烛越这事儿,总感觉有些快了。
“现在吗?会不会太早了?我们八字还没一撇的呢……”
“早?你们都同行十年了还早?”云歌扯了扯唇角,无奈叹气“去吧,就当我见见你朋友。”
心知师父的意思,温漪宁只好起身出去了。
月光将冷辉洒在瓦壁上,与屋内的暖光交相辉映,屋里屋外人影憧憧,笑闹坐谈,构筑了一方人间烟火色,温漪宁就在冷暖之间穿梭去了烛越的房间。
烛越正坐在窗边出神,被清凌凌的月光照着,像那幽静的河,平静却暗藏锋芒。
温漪宁在门口瞧了半天,也没见他回头,这才出声叫他:“烛越?”
“嗯?”神思回笼,烛越跳下窗户,对她一笑“怎么了?”
“白日门口遇见的那个是我师父,她想见见你。”
烛越一愣,那竟是她师父?随即又想到她刚刚的话,她师父想见他?为什么?她将她们的关系告诉她师父了?她师父会同意吗?若是不同意,她会怎么办?那毕竟是温漪宁的师父,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几乎是一瞬间,烛越脑子里就见划过许多念头,难免心口揣揣。
“见我?为什么?”还是问出来了。
温漪宁转身带路,“只是想见见与我同行的朋友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朋友……听她这口气,似乎就只是见见。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
思量间,二人已经到了温漪宁的房间,她师父正坐在桌前看着他。
刚刚向温漪宁问了她师父的尊号,一进门烛越就快步上前行了一礼,问好道:“玉霖药尊。”
云歌眉眼含笑,看着一副好脾气,抬手指了指温漪宁旁边的位置道:“你就是烛越吧?多谢你这一路对宁宁和姜姜的照顾,快请坐。”
烛越依言坐下,姿态是少有的恭谨,云歌示意他喝茶,轻声与他问起这一路的情况,说话间一直打量着他。烛越自然也知道,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任由她打量。
倒是温漪宁和姜南,面对面坐着,看着眼下这场面莫名想笑。
烛越的年纪不知比云歌大了多少,此时却真如一个晚辈一样端坐着,脸上带着沉稳的笑容,与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按姜南来说,就是一副女婿见丈母娘的恭敬和小心。
云歌也没为难他,只问路上可遇到了什么危险,她的两个徒儿有没有给他添麻烦,真就如温漪宁所说的那样,见见她的朋友。
“宁宁说你们打算去魔域一趟?解决幽珩?”云歌问。
“是,须得早日解决了幽珩,免得夜长梦多,也能叫宁宁尽快拿下回去的筹码。”
提起幽珩,烛越眼里划过一抹厌恶,被云歌敏锐地捕捉到了,也听见了他话里对温漪宁要做之事的全然支持。
如此,她也便放心了。
她的目光扫过烛越,落在他身旁的温漪宁身上,声音温柔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打算,便一路小心,切记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这些都是救命丹药,你们都收好了,可都要安全回来,我在宗门等你们。”
她话一落,三人手边的小桌上都出现了许多小瓶子,瓶身上写着丹药名字。
三人齐齐起身行礼,云歌欣慰点头,指尖溢出两点灵力分别落入温漪宁和姜南眉心,“事不宜迟,我便先回宗门了,你们有事记得灵识传音。”
说完又单独看向烛越,和煦笑道:“烛越你也是,别光顾着她们,自己也要小心,等一切尘埃落定,欢迎你来岁虚宗做客,到时让宁宁带你好好玩玩。”
“是,多谢药尊。”
得到他的回应,云歌点点头,又看了两个徒儿一眼便化作流光飞出天际,往岁虚宗去了。
望着那道流光彻底消失在天边,姜南才低声问:“师父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心脏都可停了,生怕她是来抓我们的。”
“她有我们的贴身之物,施法保留气息后,用寻人的法宝一路追着我们跑过来的。”
“啊?”姜南惊讶地转头“可是我们在神址呆了八年啊!这八年师父不会一直被神址领着转圈圈吧?”
温漪宁无奈点头,“应该是了,师父也没跟我细说,但我估计没少跑冤枉路。”
姜南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默默闭嘴。
三人都在,温漪宁便又设下一个结界,打算将去魔域之事商讨出一个章程。
想到白日里三人说的事,她直觉跟神址有关,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圣树刚被盗,神址就开了。
能开启神址的,只有……温漪宁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幽珩本身的目的就是神址里的某样东西,他也知道神址开启时间不可控,但他没时间了,便冒险挖走圣树,为的就是让天道打开神址……”
听到这里,烛越的目光变得幽深。
天道尚衡,不会允许某一方势力过强,但也不会让某一个人将整方世界葬送。可祂又不能亲自出手,便只能打开神址让宗门和妖族寻来万里江山图,以保全这方世界。
至于后续的争斗角逐,祂又会作壁上观,不再干预。
“这么说——”姜南微微眯眼,“幽珩一早就知道神址里有此神器。”
“应该是了,他不会做没用的事。”温漪宁轻轻捻动指尖,迟疑道:“如果他夺走圣树是为了神址,那他入神址是为了得到什么?”
烛越食指轻叩桌面,将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才轻声道:“一个野心勃勃的魔尊,当年为何会在一次重伤之后便偃旗息鼓不再进攻人族,这是否有些奇怪?”
是了,八十年前有长老献祭换来短暂的和平,但之后八十年,除了小范围的摩擦,幽珩竟真的没有再主动攻打宗门,这很不合理。
除非……他有心无力。
温漪宁噌地一声站起来,面色因为激动而隐隐泛粉“我知道了!”
烛越清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说出来,一旁的姜南早就等不及了,忙问知道什么了?她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道:“天道主衡,人妖二族修炼所需的灵河枯竭,灵力稀薄,那相对应的魔族魔气,一定也受了影响。幽珩这么多年没有再次进犯,一定是因为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一直在寻找解决办法,而这个办法——”
她语气一顿,斩钉截铁道:“就在神址。”
啪——
姜南猛地一拍桌子,把没有防备的温漪宁和烛越吓了一跳,只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捏着拳头开始原地踱步,“对了! 这便对了!我就说这幽珩又不是没脑子的蠢货,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拉着所有人去死,原来是虚晃一招以图神址啊!”
师姐妹二人一副悟了的模样,开始细数幽珩之前略显奇怪的行径,到此时都找到了答案。
烛越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温漪宁,想起她刚刚想通幽珩目的之后的神情,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挑起。
她很聪明,而聪明也只是她众多优点里的一个。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子,注定要意气风发地站在人群中央。
想到这些,烛越就莫名有些烦躁,唇角拉成一条直线,他不想让那么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更不想看到一双双爱慕的眼神缠绕着她。
龙都是贪心的,喜欢的东西想独占,喜欢的人更是恨不得叼回窝里藏起来,她明媚的、傲娇的、害羞的、生气的……所有的情绪最好都为他而生……
阴暗的情绪蔓延,几乎要吞噬掉他的呼吸。
“那行,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细聊。”
有些悠远的声音响起,拉回了烛越的理智,只见温漪宁正目送姜南离去,他便更放肆了,目光如同游蛇,将她的表情迅速舔舐,又在她看过来之前垂下眼帘隐去眼底深处阴霾与欲.望。
低低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他这莫名的冷然叫温漪宁不明所以,张口欲问,他的身影却消失在门口,只能默默闭嘴。
离开温漪宁的房间,走廊里凉风时时拂过,烛越却仍觉得透不过气,回头看了一眼无人的走廊,在原地沉默立了片刻后飞出窗口化为原型往城外去了。
夜已深了,即使月挂中天,灯火满城,也依然有些冷寂。
今天折腾了一整日,做的事多想的事也多,再加上见了师父情绪起伏很大,温漪宁也难得有些累了,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灭了烛火的屋内昏暗,一双眼睛于黑夜之中睁眼,正贪婪都看着床榻上的人,深睡之人却浑然不觉。
细微如风的气息悄然靠近,将榻上之人裹紧,片刻后,便与她一同消失,只留下空寂的屋子和无人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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