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期修为射出的神箭威力要比元婴期时大好几倍,即使这样的修为只能维持三个时辰,那也够了。
看着幽珩躲过那一箭,温漪宁眸光一凛,继续射出白虎箭,漫天玄武便紧随其后。
一瞬间被四象包围的幽珩,心里彻底明白,她只想要他的命。
幽珩闭了闭眼,庞杂的情绪全都化为汹涌魔气,再睁眼,面前张开魔气墙,挡住了所有的箭,又在他的魔气之下被弹回去。
烛越带着头顶的温漪宁飞身躲开,幽珩突然在二人面前现身,两手之上魔气重重,他阴骘地说道:“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便死了再嫁给我,也是一样的。”
这话听着就叫人生气,烛越竖瞳微缩,一张口铺天盖地的冰刺朝对面的人射去,温漪宁则翻身躲开迎面而来的魔气,霜月顷刻间从幽珩头顶落下。
幽珩躲过了头顶的致命一击,也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数千冰刺,却没躲过温漪宁手里的神弓。
胸口的痛意贯穿全身,朱雀的戾火炙烤着他的血肉和灵魂,幽珩一边躲着烛越的攻击,一边看着对面那人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丝不忍。
可惜,温漪宁从不会对仇人心软。
刚刚她在霜月进攻幽珩的时候,就悄然拉开了碧月神弓,朱雀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他的胸口,虽不至死,却有他受的。
前世今生,所有的仇与怨,都会在今日结束。
“眼睛不要就剜了,老盯着别人的道侣算怎么回事?”
说罢,烛越的翅膀一挥,一双翎羽便朝幽珩的眼睛飞去,就在即将刺中他眼睛的时候,被魔气击飞。
幽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贯下铺天盖地的魔气全朝着烛越去了,“道侣?她还是我的魔后呢!”
两人跟疯了似的开始魔气和灵气对轰,温漪宁被气波连累的脑子晕,干脆从烛越身上下来,远离他们,张开神弓,以图下一箭能一击毙命。
但,她刚站定,脖颈就被森寒的魔气勒紧,拉弓的手臂也被一道魔气绑在一起。抬眼一看,远处的幽珩早已不见踪迹,而烛越正被一颗冒着黑气的东西困在原地,那是——魔神心脏!
温漪宁迅速收回神弓,一脚蹬满灵力踹向身后,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脚腕。
旋即便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耳边传来他似眷恋般的呢喃,“我不想杀你的,阿宁,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温漪宁冷笑一声,侧头躲开他的触碰,与烛越对上视线,眼神一闪,“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前世你杀我师妹逼我嫁你,囚我辱我;今生你掳我伤我,今日还想废我修为,我不杀你留着来日修为尽废,再次被你当成禁脔一样随意侮辱践踏吗?”
“我那是因为爱你!”
他跟恶龙咆哮一样在她耳边大吼,温漪宁嫌弃地挪开脑袋:“别人的爱是要什么给什么,你的爱就是我想要什么你就要毁掉什么,我想要修为你要给我废掉,我想活着你要我去死。你的爱太伟大了,我受不起。”
“呵,你哪里是受不起,你根本就是不想接受!前世我们十载夫妻你都能狠心杀我,今生我便也杀你一回,可好?”幽珩又贴了上来,一只手揽紧她的腰,一只手从背后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对于他倒打一耙的言论,温漪宁默默翻个白眼不接话,霜月已经悄悄绕后给他背后一击,可惜他早有防备,未能造成太多伤害。
不过……温漪宁掀起眼皮,看了眼远处的烛越,然后在脖颈的桎梏下强行转身,与幽珩近距离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紫,说出的话却依旧不中听,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捅向他最在意的地方。
“哪有什么十载夫妻情……”温漪宁短促粗重地冷笑一声,“在你……在你杀了姜南的那一刻起,我对你……便只有刻骨的恨意。你期盼的孩子,你以为的……原谅和……和恩爱,都是假的,能演的……我演给你看,演不了的……幻梦珠……替我补上,为的……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亲手……要了你的狗命!”
喉间的窒息感越来越强,她却固执地断断续续说完了,而幽珩早已在她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恨红了眼,掐住她脖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又更加用力。
“好……好啊,既然这么恨我,那不如去死好了。”
说着他掌心凝聚魔气,缓缓抬手悬于她头顶,温漪宁脸色白里透紫,十分难看,却依旧目露嘲讽,挑衅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来啊!有本事就杀了我!
幽珩双目猩红,就真么与她对峙着,却好半天都没把那一掌打下去。
见状,温漪宁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艰难地呼吸着。
幽珩快要被她折磨疯了,心中汹涌的恨意和被戏弄的恼怒,还夹杂着一点点的不舍与爱意,叫他迟迟没有挥下这一掌。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交叠着眼前这个对他充满恨意的脸和前世与他恩爱有加的笑颜,好半晌,最终都汇聚成前世祭台上的那一簪,和她那时的狠绝……
想到这里,仅有的不舍与爱意也被吞噬殆尽,头顶的一掌毫不犹豫就砸了下去。
但——比温漪宁被击中更先来的,是烛越的翎羽,径直刺穿了他的一只眼睛。
剧痛之下,幽珩撒开了掐着温漪宁脖颈的那只手,左眼血流如注,也彻底失去光明。幽珩下意识反击回去,却被早已挣脱魔神心脏桎梏的烛越躲开了。
失去一只眼睛的疼痛和恨意,叫幽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魔气自他身上爆开,大部分冲向烛越,剩下的全冲着温漪宁去了。
烛越的羽翼铺展挡下魔气,口中吐出汹涌灵气打过去,随即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飞过去用龙尾卷住他,然后用力绞紧,就像他刚刚掐住温漪宁脖子那般。
可惜魔尊就是魔尊,在失去一只眼睛,通身是伤的情况下,依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从龙尾下逃脱。
只是下一刻,他便被一把剑刺穿胸口,深知这把剑属于谁又是谁刺过来的幽珩,强忍着痛意回敬了一击,但与此同时,万千玄武箭破风而来击穿他的防护。
旋即,四象归位,温漪宁根本没有给幽珩躲开的时间,四象齐发,全部击中他的胸口。
四象之力击穿幽珩的心脏,灼伤他的身体,掠夺他的生机。
顷刻间,他便如落叶一般重重从高空落下。
躺在魔宫的废墟上,幽珩嘴里不断溢出黑血,身体里的魔气慢慢失去踪迹,眼前是他落地激起的尘土和混乱昏沉的天。
幽珩吃力地转头,试图用模糊的视线穿透飘扬的尘土,看清温漪宁此时的表情,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裹挟着破军之力,似要做些什么,但又在天空僵持了片刻蓦地散去。
幽珩艰难张口想要说话,忽然被一剑刺穿了眉心,睁着仅有的一只眼睛,彻底失去生息。
在死去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温漪宁的那句:“永别了。”
幽珩的身体化作黑色雾气,丝丝缕缕消散在天地间。
温漪宁早已脱力落地,刚刚不过强撑着最后的一股灵力发出致命一击,此时一边感受着灵力退去境界跌落,一边怔忪地望着幽珩消散的黑雾放空自己。
前世……已经过去了十年,她终于手刃了幽珩,为姜南报了仇,也终于摆脱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噩梦。
手心一暖,是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漪宁没有力气说话,只沉默地靠在他身上。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想说自己再次出现在魔宫的时候有多想骂人,想说她这次冒险有多值得,想说幽珩有多变态……
当然,也想问他什么时候来的?然后再跟他好好算算他隐瞒自己就是秘境那条应龙的账。
可在刚刚完成她觉醒以来第一个目标的此刻,她的脑子却有些木,只有幽珩死的那一瞬间,她是爽快的。
当她眼睁睁的看着幽珩消散在天地间的时候,她却有种心落不到实处的不真实感,就好像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待梦醒来便又会看见幽珩那张晦气的脸,笑着跟她说要废她的修为。
或者哪一天,他又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跟她说:温漪宁,你高兴得太早了,我还活着呢。
“他是真的死了,对吗?”
“嗯。”
烛越应了一声,继续沉默安静地给她疗伤,等她身上的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修为掉了。”
“嗯,我知道。”
体内的灵力恢复平静,境界也从渡劫期跌到了元婴期大圆满,还隐隐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他死了,你高兴吗?”
“高兴。”
嘴上说着高兴,温漪宁却感觉自己现在提不起任何情绪。
“可我不高兴。”
“嗯?”温漪宁疑惑转头。
烛越面容冷峻,神情是少见的严肃,他看着她道:“你明知有我在,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得逞,为什么还要选择假性破境?你承受双倍雷劫的血痛暂且不说,你想过万一失败会如何吗?”
温漪宁无声扯了扯唇角,避重就轻道:“本来是打算叫你杀他的,可谁叫他偏要触我逆鳞。”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什么?”她装傻。
“你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烛越心中涌起一股无力,“假性破镜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渡劫失败怎么办?到时候就不是受点伤的事情了,那可是会魂飞魄散的你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一句轻描淡写的那又如何,彻底点燃了烛越心底的怒火。
烛越只觉满身的血都冲进了脑子里,把他的理智撕了个稀巴烂,他双眼冒火地掐住温漪宁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你对自己的性命就这般不在乎吗?”
“可他要废我的修为,难道我就干等着什么都不干?万一你来晚了怎么办?我总得自救吧?”
温漪宁不觉得自己有错,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才是大大的不该。
“我会救你出来,会帮你杀了他,哪怕代价是沉睡或死亡。但我不能接受你有超乎我控制之外的危险,你从前不叫我帮忙,拼着受伤也要独自历练也就罢了,好歹在我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千钧一发之际我也能护你周全。可破镜有天道规则约束,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你一旦失败,便是魂飞魄散再无来生,你要我怎么接受?这种可能哪怕只是想想,都足以叫我发疯……”
烛越喉头滞涩,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咽不下吐不出,就连呼吸仿佛都带着潮意,其中的情绪似乎要将温漪宁淹没。
看清他湿润的眼眶,和隐藏在一句句质问背后的害怕,本来还想反驳的温漪宁顿了片刻,软下态度,“我不会叫自己出事的,你知道的,我身体里有白泽力量,不然我也不敢冒险破镜。”
“温漪宁。”他放下掐住他下巴的手,似失望一般淡淡移开视线,“白泽力量只是能帮你冲击境界,可做不到在天雷之下保你无恙。”
被拆穿的温漪宁张了张口,没找到理由狡辩,干脆抓住他的袖子装傻卖乖,“哎呀我不是没事儿嘛!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行吗?你就别生气了!经常生气是会变丑的……”
烛越要被她气死了,都这时候了还在敷衍他!
抽回自己的袖子,他冷声道:“你少跟我说下次,再有下次你还是会这样做,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以命相搏的恶习?要死要活的事情不是还有我吗?”
这下温漪宁心里的那股子气也上来了,辛辛苦苦弄死了幽珩不夸她就算了,还在这里指责她教训她。
话说的简单,也没见她一出事他就来把她带走啊?
“你以为我想跟他搏命吗?他要废我的修为还要我嫁给他!我不冒险破镜难道等着做废物魔后?”
温漪宁睨了他一眼,突然阴阳怪气道:“到时带着你的魔尊徒婿给你敬茶你喝吗?你要想喝早点跟我说我……”
话音戛然而止,男人带着怒气的吻将她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属于另一个人的唇瓣和气息将她笼罩,温漪宁徒然心跳加速,怔怔看着男人的眼睛,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烛越早就被她这张嘴给气死了,说什么徒婿,谁跟他是徒婿,还喝茶,呕死他得了。
气血上头的他径直把人扯进怀里,以吻封缄。
可真当他吻上之后,柔软的唇瓣相贴,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什么气啊话啊的全都忘了,只恨不得与她亲到天荒地老。
烛越:我就这样奖励自己[彩虹屁]
宁宁:我们不是在吵架吗?[捂脸偷看]
幽珩:好亲吗?好亲到旁边死了人都不知道?[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7章 杀他(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