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蝴蝶夫人
晚上，诺亚举着一盒披萨来到画室，“亚历桑德罗，我带夜宵来了。”
亚历山大正在收拾调色盘。
“来吃晚饭吧。”
“不了。”亚历山大将调色盘放进冰箱，“我回家吃饭。”
“太晚了，吃了再走吧。”
“乔在家里等我。我最近一直没怎么陪他。”
诺亚听到亚历山大提乔的名字有些不耐烦，“仆人等主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不是我的仆人！他是我的男朋友！你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差了，包括昨天说的那些让他难堪的话。”
“我不习惯说场面话。”
“你不能对他那样。”
“就算是，你难道不该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吗？等你出名了，漂亮年轻的男人一抓一大把，还怕没人喜欢你？”
“我跟你说过几遍了，我爱乔，而且努力工作和陪男朋友不是对立的，晚安。”亚历山大背上包，走了。
“……”
亚历山大离开后，诺亚板着脸，将披萨扔在桌上。
诺亚从酒柜里随手取出一瓶酒，气急败坏地连喝两杯酒，不加冰块、不加气泡水。
实在是气不过，诺亚拨通电话，“喂？姐？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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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娅开完会议，来到诺亚的公寓。
“又怎么了？”
“我不明白！我已经用我想到的所有办法分开他俩了！他俩的关系反而更好了！”
卢西娅给自己倒了杯酒，加了几块冰，“为什么？”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亚历桑德罗坚持说自己爱那个金毛，我才不信。”诺亚坐在沙发上跷二郎腿，“姐，你要帮我。”
卢西娅喝了口酒，脑子快速转动，“想办法把他逼入绝景、一无所有，他才会对你百依百顺。”
“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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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因为今天亚历山大回来比平时早，还在家里吃了晚饭，很开心。
乔画画时，亚历山大从后面抱着他，“对不起，我因为得到画室而兴奋过度，这些天忽视了你。”
“我也有错，我应该坦诚地跟你说的，而不是让你猜。”
“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每天回来。”
“但是你的画……”
“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要，慢慢画呗。”亚历山大头靠在乔的颈窝里，“诺亚对你有偏见，说了让你不舒服的话，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我明白你要和他搞好关系，艺术家需要金主。”
“这和金主没关系，他错了就是错了，不止对你，还有对阿曼达，今后我会注意的。”
乔低头微笑。
亚历山大握住乔的手，想代替他画画。
“别这样！这样很容易画歪！”
“电影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电影里那是泥塑吧？”
亚历山大在乔耳边低声嘀咕，“我是ghost~”
乔的耳朵痒痒的，扭头想躲开幼稚gui，但亚历山大追着他的耳朵逗他。
“你再这样我就没心思画画了。”
“那更好了。”
乔都快忘了两人上次像这样温情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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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亚历山大和乔早已入睡。
电话突然响了，吵醒了两人。
亚历山大睡眼惺忪从被窝里爬出来，拿起话筒，“喂？……诺亚？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钟表上显示现在是零点三十五分。
“我是想为今天的话道歉，你是对的。”
“呃，嗯。”
“为了向你和乔道歉，明天我会给你送一样礼物，表达我的歉意。”
“明天？”
“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不会是已经睡了吧？对不起，我不该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
“晚安。”
“晚安。”
乔虽然没有睁眼，但听到了诺亚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以后难道要天天被他半夜骚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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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学，诺亚去画材店见乔，将一个信封交给乔，“上周日，我说了些话，让你不高兴了，很对不起，所以我今天来向你道歉，送你和亚历桑德罗一份礼物。”
乔还以为诺亚是来向他宣战的，结果是来道歉的？“这是？”
“浴场剧场的露天歌剧表演的票。你和亚历桑德罗一起来吧。”
“浴场剧场是那个，浴场剧场遗址吗？可以去那里看表演？”
“没错。”诺亚得意地仰头，“我在歌剧团有朋友，他帮我搞的票，原本已经售罄了。”
乔听拉斐尔说过，浴场剧场的歌剧票非常难买到，要提前几个月，还不一定能抢到，“谢谢。”
“我们之前有一些误会，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可以当朋友的。”
乔没有回答。
诺亚掏出墨镜，戴上，“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说完，诺亚离开画材店，坐进他的敞篷车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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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拿到歌剧表演门票很开心，“那可是在浴场剧场的表演唉！！”
“我还是第一次看歌剧，看歌剧要穿什么衣服？是不是要穿很正式？”
“一般西装就行。”
乔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西装，“这件行吗？”
“这件就行。”
“室外的话是不是要喷点驱虫喷雾？”
“说不定需要。”亚历山大看乔很高兴，也露出微笑。
“诺亚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了？”
“他做错了事，就该道歉。”
乔记起亚历山大说他警告了诺亚，心里很高兴他能为自己撑腰，吻了下亚历山大的脸颊，“谢谢。”我不该怀疑你。
亚历山大搂着乔，心满意足，“我们要去看露天歌剧了！”
希望诺亚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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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最近两天异常兴奋，因为要去看歌剧表演，准备了他能想到的一切必须品，驱虫喷雾，驱虫手环，纸巾，去之前不喝水。
歌剧表演当天晚上，亚历山大和乔坐公交到浴场剧场附近。
这里原来是古代人的浴场，后来被改为剧场，在这里举办歌剧和音乐会。
在美丽的夜空下，两千年的遗址上聆听歌剧，是一种再美好不过的享受。
进入遗址后，两人根据票上的编号找自己的座位。
乐团还没入座，工作人员正在打扫舞台。
乔和亚历山大落座后不久，卢西娅和诺亚也来了，四人高兴地寒暄。
随后姐弟俩落座，卢西娅坐在乔旁边，诺亚坐在亚历山大旁边，姐弟俩将两人夹在中间。
“这是你第一次看歌剧？”卢西娅问乔。
“嗯，所以我很激动。”
卢西娅向乔讲述他们今天要看的歌剧，讲的是一个男人始乱终弃，抛弃苦苦等待他的女人的悲剧故事。
卢西娅对乔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爱情中，能抽身的时候就要立刻抽身，不要身陷沼泽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嗯。”
乔不明白卢西娅为什么说这些，可能只是在教自己怎么看歌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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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团落座，照明灯光关闭，舞台灯光亮起，音乐响起，接着演员登场。
开始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角色们举杯庆祝新人结合，然后是两人在月下的二重唱，深情款款，仿佛幸福能永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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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随之结束了。
乔很兴奋，和亚历山大讲述他的感受，“他们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大？他们身上有麦克风吗？”
诺亚嗤笑。不懂艺术的野人。
卢西娅问乔，“我们一起去附近走动一下吧？一会儿还要坐很长时间，趁现在在剧场周围活动活动。”
“可是我……”
“你不会拒绝女士的邀请吧？”
乔挤出微笑，“好吧。”
卢西娅领着乔离开了观众席。诺亚对亚历山大说，“那我们也去走动走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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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娅挽着乔的胳膊，在浴场遗址附近的草地上散步。
“你喜欢这个悲剧故事吗？”卢西娅问。
“我不喜欢悲剧，但，演员的表演很出色。”
“第二幕，讲述的是这个男人离开妻子后，又娶了一个女人，他的妻子失去了所有依靠后，决定自sha。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个男人，是个渣男？”
“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人能忠诚一辈子，特别是对社会地位低于自己的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不太确定。”
“假如，一个男人的地位高于他的女人，他只会把她当仆人使唤，不会尊敬她。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从古至今，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只有两人的身份地位平等，彼此才不敢随便始乱终弃，因为惹不起。”
乔觉得卢西娅说的有道理，但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只当她是在跟自己讨论剧情，“她没有选择不是吗？就算她不被男主角抛弃，维持她原来的生活会更好吗？社会没有给她更多的出路。”
卢西娅惊讶地看着乔，“那你和亚历桑德罗呢？”
“我们怎么了？”
“你们的社会地位差距巨大，有一天亚历桑德罗会甩了你，像故事里的男主角一样。”
乔这才明白为什么诺亚突然请自己来看歌剧，卢西娅为什么跟他讲述歌剧的故事，为什么单独拉他出来谈这些。
“亚历克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乔坚定地说。
“不是吗？他的父亲很有钱，你的父亲呢？”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亲。”
“和这个无关。亚历桑德罗想要成为画家，而且是出名的画家，靠你能给他什么？你连自己的事业都发展不好，何谈帮助亚历桑德罗？你有什么？你有人际资源吗？你家有钱吗？你有才华吗？你什么都没有，还要亚历桑德罗反而帮你。你不觉得羞耻吗？拖他的事业后腿。”
“！”
“和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人在一起，难道对他不是更好？这才是真正的爱。如果你不放开他，让他和适合他的人在一起，那就说明你不是真正爱他。”
“……”
“亚历桑德罗喜欢你，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但有一天，你的容貌不再，亚历桑德罗就不会那么痴迷于你了。你还不如早点看清楚这点，另觅归处，这对你们都好。你说呢？”
乔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内心在和卢西娅的说法打架。
他不想自己被卢西娅说服，但又想不出反驳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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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和亚历山大在舞台另一边散步。
“所以说，门当户对是最重要的。”诺亚学着自己姐姐的强调，“你看这个悲剧，为什么男主角敢抛弃女主角？因为这个女主角对他的生活完全不了解，他们就不是一类人。男主角只是拿她解闷。”
亚历山大疑惑，“我为什么觉得你认为男主角是对的？他就是个渣滓。”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迟早要完蛋的，我不说全部，大多数都是这样。爱情是建立在彼此智商相当、地位相当的情况下。比如，你是艺术家，但你绝对不会娶一个对艺术常识一点都不了解的傻瓜当老婆吧？”
亚历山大笑着摇了摇头，不认可诺亚的说法。
诺亚见亚历山大不买账，接着说，“那你自己呢？你总要为自己考虑吧？”
“我当然会为我自己考虑。”
“那么多漂亮、有背景的女孩，和一个不漂亮、没背景的女孩，你会挑哪个？你难道要为了爱情放弃事业吗？”
“我没有。”
“你可以成为塞缪尔，但你却放弃了，变成了无名之辈，这就是放弃！”
“狗P不通。”
“今年春季画展获得一等奖的塞缪尔，他的女朋友是**拉艺术商的女儿，今年冬季画展的一等奖的古列尔莫，是皮萨诺教授的得意学生，皮萨诺教授又是普罗耶蒂校长最喜欢的教授。如果你和圈外人混在一起，你认为你会获奖吗？”
“……”
“现代人谁不自私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难道不想要获得奖项吗？不想获得名气、金钱、事业吗？你要为自己的事业做打算了，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放弃你的大好人生！”
亚历山大侧眼看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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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欣赏第二幕。
观看时，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有着复杂的心事，注意力没有放在表演上。
歌剧最后，以女主角被男主角抛弃，伤心欲绝，自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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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乔和亚历山心事是沉重，没有说太多话。
背对背躺在床两端，都怕对方发现自己还醒着。
乔早有心里准备，亚历山大收到追捧后成名，会像塞缪尔一样，寻找更配得上他的对象，能够帮助他事业的对象。
这种事太常见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如果亚历山大为了自己放弃那些，才是不正常的。
亚历山大并不认为诺亚的话是100%正确的，但他渴望获奖，渴望成为诺亚所在艺术圈的一员，只有这样才能被社会认可。
光被杂志提起一次作品是不够的，他希望母亲为自己感到自豪。
可**拉艺术圈的闭塞，只有像埃里欧、古列尔莫、塞缪尔那种人能进入。
【“每份感情都会有这个时刻，你会思考这个人值得你付出到什么地步。”】
亚历山大想起迪昂·拉鲁的话，他的时刻也快要到来了吗？
【“如果你和圈外人混在一起，你认为你会获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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