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杜茯苓就早早起来。见贾探春、贾惜春姐妹也都梳洗完毕。出门时,见李纨正在门口等着她们。
众人问了安,一起去贾母处了。
说了几句话,李纨带着小姑们去看望贾宝玉了。
此时,林黛玉正坐在旁边,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众人都问伤势如何了?
袭人给众人端了茶来,道:“幸而知道的早,老太太又去的及时,索性没有受伤。只是唬了一下,夜里说了一夜的梦话。”
众人方放下心来。因问道:“到底是何缘故?”
袭人道:“晚上宝二爷回家,也不知哪里来的醉汉,在路边与人说起了《四书》来。”
众人皆问:“宝玉最害怕读书,又厌恶那些追求功名的人,怎么就与这人打起架来?”
袭人道:“巧就巧在这里。宝二爷本意没当成事儿,原想着过去就完了。哪成想那人说《大学》时,说了几句宝二爷写的话。”
众人奇道:“这也不至于打架。”
袭人道:“可不是,可是那醉汉嘴里胡沁,说是贾府的丫头送他的。二爷说了他几句,那人便想打二爷,反倒是茗烟几个把他打了一顿,从他身上搜了书来,撕了个粉碎。”
“那人不依,让随从把人抬到了府里。早上酒醒了,竟然又是赔不是、又是陪东西。现在人已经走了。”
杜茯苓道:“是谁的书?”
袭人不语。
贾宝玉道:“是我旧日的书。上面写了不少闲话,让那人念了出来。”
众人又问那人是谁。
袭人道:“听说是山西大同府人氏,祖上是咱们府门下的,听说咱们府里大小姐封了妃,特来祝贺的。第一次来金陵,又吃了不少酒,就遇到了宝二爷。”
杜茯苓在心底冷笑:“活该挨打,怎么没打死呢?当时他是怎么打贾迎春的呢。这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杜茯苓忽然想起来,绣橘说贾宝玉送她的《大学》找不到了,不会这么巧吧?
遂问道:“什么样的书?怎么没拿进来?”
贾宝玉笑道:“若是让老爷知道我在圣贤书上乱写乱画,估计板子是少不了了。撕的碎碎的,神仙也难再见。”
几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大家打趣他道:“那还不好好读书呢?”
她们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王熙凤。因着元妃省亲别墅的事儿,大家说了几句话也便去了。
回来之后,杜茯苓越想越不对劲,那书,极有可能就是她那本!
可怜贾宝玉为了姊妹们的名声,替她瞒了书的事儿。上面可能还有贾迎春的字迹。之前她看贾迎春的书的时候,见过上面有笔记。
看来,王嬷嬷的事儿是不得不处理了。这次这样遮掩了过去,将来呢?难道次次这样好运气?
她问了司棋、腊梅,果然她有不少东西不见了。
王嬷嬷毕竟是贾迎春的乳母,杜茯苓决定给她一次机会。因此问王嬷嬷一些东西放在哪里了。
王嬷嬷见贾迎春素日懦弱,东西也没有问过的。今日见杜茯苓问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说丫头们不知道放到哪里了,或许不久就找到了。
绣橘道:“我们都找遍了,不曾找到。司棋姐姐也说没收起来。上次的石榴石耳坠子还不是奶奶拿了去赌了。”
王嬷嬷脸上挂不住,骂道:“下作的小娼妇,你们还是我调教的呢。没得整天在姑娘面前挑三豁四。姑娘是我奶大的,别说几件首饰,就是姑娘将来出了阁,还不是我们过去。”
杜茯苓刚想放下手里的《太上感应篇》,上去说上几句。
谁知就见刚沏茶回来的司棋,将滚烫的茶水泼到了王嬷嬷身上。
司棋道:“好生叫你一声奶奶,别倚老卖老。你见姑娘好性,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谁是你调教的?你又是在骂哪个?”
王嬷嬷烫的龇牙咧嘴,弄自己的衣服。
探春、惜春二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进了来。
小丫头报说:“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探春道:“我听着这屋里动静,怎么像拌嘴似的?”
杜茯苓将书从脸上拿开一点,笑道:“三妹妹觉得我们屋里热闹吗?”
探春道:“热闹是热闹,怎么还胡说起来?我也没听清,不知道说的什么呢?”
王嬷嬷低着头不语。
绣橘道:“姑娘来了,可给我们姑娘做主。因着上学的事儿,我们这边收拾东西。因一些东西不见了,我们姑娘略问了她几句,就敷衍起来。我们说了她几句,把我们也骂了。”
探春道:“那还不回了二奶奶去?”
绣橘扭头要去。
王嬷嬷道:“姑娘别去了,二奶奶那边事多,怎么好为着这点子小事儿麻烦二奶奶?”
杜茯苓见她怕了,方放下书,走到她跟前:“看着之前我吃过你的奶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只是今天掌灯之前,你回家把东西都拿回来,若是少一件,我就回了老太太。”
那王嬷嬷边出去边嘟囔:“人家奶了哥儿、姐儿,都挣些脸面,多得些益,我们倒成了没脸的了。”
司棋道:“您也别拉着一个扯着一个的,你说说谁的奶妈拿人的东西了?”
惜春道:“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行就让她回老家养老去吧。”
探春道:“今儿个二姐姐还能说她几句,只是不知道她听不听。”
杜茯苓道:“妹妹当我刚才说话是玩儿的?到时候再说。”
说完,吩咐司棋二人给探春姐妹倒茶。
众人吃了茶,又到了吃饭时间。一起去吃了饭。
因着时间太紧,杜茯苓又去李纨那边听贾兰念书了。
短短两三天时间,杜茯苓已经能认识了大部分常见字。只是,她之前没摸过毛笔,试着写了几个,歪歪斜斜,似毛毛虫一般。
只是练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到时候问起来,再想个什么理由搪塞吧。
眼看快到了掌灯时间,王嬷嬷还没有回来。
绣橘道:“该不会是没赎回来,不过来了吧?”
司棋也道:“恐怕是不敢来了。”
李纨等人正在等杜茯苓一起去贾母那边去。
杜茯苓让众人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不一会儿,王嬷嬷果然来了。只是没有拿东西来,却拿了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字。
现在杜茯苓看到太多的字就头疼,也没仔细看她手里的东西。
只是道:“妈妈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是没赎回来,记的账吗?”
那王嬷嬷看了眼纸,道:“这是媳妇儿算的钱?一共六两银子。”
杜茯苓没反应过来,她现在对古代的银钱计算方式还没弄明白。
绣橘道:“怎么才这么点儿?那些东西折合起来至少也上百两。”
杜茯苓吃了一惊,心道:“刘姥姥那样的人家一年的生活费才二十两,贾府一个庶出小姐的奶娘的赌资就欠了一百两,够刘姥姥家五年的生活费了。”
她对绣橘道:“姑娘说错了。那些东西过两天就赎回来。这是姑娘欠我们的。”
绣橘皱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嬷嬷道:“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杜茯苓好奇,遂接过来看,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依稀看出一点:哪年哪月哪天,贾迎春使了些什么东西。甚至还有些买书的钱。
杜茯苓忽然又心疼起贾迎春来了:“一个侯府小姐,屋里摆的吃的穿的用的,明明都是一等一的,还有自己的零花钱,却花不到自己身上。自己偷偷买些笔墨纸砚书籍之类的,还要使奴才们的银子,还让人说到脸上来。”
杜茯苓心口一阵抽痛,忽然间理解了杜茯苓的艰难处境。之前一直怪她懦弱,辖制不了屋里人。现在知道了,她连财权都没有。
物资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连钱财的支配权都没有,何来人格的独立呢?
偏偏这姑娘又是个喜欢读书、写字,尤其是爱棋的人,在这里,活的真是憋屈的很。
杜茯苓冷笑一声:“司棋过来,给妈妈到二奶奶那边借四十六两银子来,给妈妈结了。”
众人见她行事不同往日,忙向她求情:“这个妈妈就是吃了些酒,糊涂了。且饶她这一回吧?”
遂又向王嬷嬷道:“还不向你们姑娘说些好话呢?”
那王嬷嬷也向杜茯苓讨饶。
杜茯苓没理她,转身向众人道:“该去老太太那边了。”
遂跟着李纨等人去了贾母那边。
众人说话完毕。贾母因见杜茯苓神色不同往日,忙问道:“二丫头可是身上不爽利?”
杜茯苓一听贾母问,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贾母将其揽到怀里安慰,忙问绣橘是怎么回事儿。还要将杜茯苓屋里的人拉来处罚。
绣橘遂将杜茯苓屋里的事儿说了。
贾母气的直哆嗦,李纨、众姊妹都落了泪。
贾母道:“那个老货,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些□□们,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体面些。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又转头问李纨:“珠哥儿媳妇,你妹妹屋里出现这样的事儿,你怎么不早来回我?”
李纨只说自己失职,没加严查。
贾母又怪罪王熙凤:“凤丫头也这样粗心。”
杜茯苓哭道:“听说外边还有浑人手里有宝玉的书竟然说是贾府丫头的,如果我的东西传出去,我死事小,没得连累了姊妹们和府里的名声。”
说完,差点哭晕在贾母怀里。
贾母浑身颤抖:“我看谁敢这样说?让王□□将二丫头的东西都拿回来,回家养老去吧。”
正在杜茯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王熙凤匆匆赶来。
她一进门就搀扶住贾母道:“老祖宗别气坏了身子。原是孙媳妇儿我粗心大意了,让妹妹受了委屈,我已经知道错了。老祖宗您就说让妹妹原谅她这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
贾母道:“你妹妹屋里这样的事儿,你竟然不问问。”
她叹了口气道:“你年纪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原以为是赌,后来又吃酒,保不齐出现盗窃之事。”
贾母又道:“丫头们还小,更要仔细照看。回头你给了王□□钱,让她回家养老去吧。”
王熙凤答应着办了。
虽然王嬷嬷走了,杜茯苓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也让她知道了经济独立的重要性。看来,她也要学着怎么赚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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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提前清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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