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后，晞尔一行人带着莎莎直奔乌拉东山。
她们资金充裕，买了当地的狗车，四支到人肩头高度的狗车犬在月亮爬到最高处前就将她们送到了乌拉东山脚下。之后的路靠乘车行不通了，四人给狗车犬准备好过夜的地方和水，又喂了它们一顿饱饭后，便背着轻便的行礼进山。
莎莎一路上都没说一个字，但在她们干活的时候，手脚倒是十分麻利，爬山时还主动牵着晞尔的手，跟不上大家的步伐时会立即说，遇到太难走的地方也会立刻求助。
晞尔对她很满意，莎莎才十三岁，会保护自己、会求助，能吃苦又不怕累……她想了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没有莎莎成熟。
从天黑到第二天天亮，四人足足爬了一整夜山，等到第二天日出时刻，她们才刚刚翻越乌拉东山，到达铁刺熊居住的山林位置。
莎莎走到一半便坚持不住，由于时间紧张，晞尔也不希望这帮过苦日子的雇佣兵队员们今年收成太差，她索性背着莎莎前行。
好在她比皮罗星、威尔身体都要结实，莎莎个子小又很瘦，这一路晞尔并没觉得疲惫。
叫醒在肩头睡着的莎莎，晞尔让大家卸下背包休息片刻。
威尔带了肉和面包，皮罗星背了他那本古怪的《少年星旅记》和水，大家尽情地补充着体力。
皮罗星捡了些木头生火，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名叫莎莎的小女孩总带着明显的防备，他自己都每搞懂莎莎哪里不对劲，反正总觉得她是个“危险人物”。
相比皮罗星，威尔想的事情就少很多，他更关注晞尔吃饱了没。威尔平时也很少说话，但只要身边的人有需要，他总是第一时间发觉。
皮罗星现在已经完全习惯晞尔的“新”名字了，从东尼镇回来以后，姐姐极其“简要”地告诉了他关于“法米娜”和“晞尔”之间的联系。
初知道时他还以为海拉是在编故事，但很快，他就从姐姐的严肃的神情中明白她没有开玩笑。更何况她本来就从不和自己开玩笑……
当他相信了这一切的真实性后，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消化，他便接受了晞尔的真正身份。
当他接受后，原本错乱复杂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他的感受更加清晰确定，甚至可以说好极了！
怀着美好和期待的心情，在得知晞尔要踏上新的旅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提出要同行！
他本以为会遭到姐姐的反对，没想到伏案工作的海拉连眼皮都没抬就答应了自己，速度快到皮罗星怀疑她是否没有听清楚。
同行的一切都很顺利，同伴也熟悉，直到莎莎的加入，让皮罗星原本的好心情染上了不安。
这个莎莎不仅没有表情，整个人还阴森森的……皮罗星想，她身上这种诡异的感觉只是因为她没法做出表情来吗？他倒是见过因为生病而单侧脸不能动的人，两侧的还真没听说过……
为了大家的安全，皮罗星决定问清楚。
“你的脸是生病了吗？”考虑到莎莎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莎莎刚吃完东西，正抓起雪来洗手，听到皮罗星的提问，她毫无表情地回答道：
“不，我从出生起就这样。”
她语气平静，说的话却吓人得很：
”“我妈妈看到我就被吓死了。”
“啊？”威尔和皮罗星同时震惊出声。
“嘘！”
晞尔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他们谈话小声点。
她正在感知铁刺熊痕迹，山林里到处都是野兽，不能惊扰它们，更重要的是不能打扰她的感知。
皮罗星和威尔听话地放低声音：
“莎莎，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这个玩笑不好笑……”威尔说，他由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因此对“母亲”的身份格外尊重。
“假的。”莎莎见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聊。
她除了张嘴和眨眼外，脸上的皮肉像冻硬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妈妈，她死于雪崩，算她活该。”
“……”皮罗星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心中对莎莎的反感进一步加重，这种感受是出于本能的，因此他也不想再聊下去。
“我不伤心，没有人为她的死伤心。”
“为什么？”见皮罗星没有接话，威尔皱着眉头问道。
“她是普通人，却不肯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呆在家里，偏要带着我挤在佣兵团里。几年前，父亲所在的小队在完成委托时遇到了雪崩，她没有自保能力，死在那场雪中。”
皮罗星和威尔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莎莎言语之中尽是对自己去世母亲的不满和责怪，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对待至亲离世的正常反应。
莎莎未免冷酷过头了，两人同时想。
“你觉得你母亲的去世完全是她自己的责任？”
“不然呢？”莎莎反问，“如果她肯像其他成员家属一样好好呆在家里，难道雪崩会跑到镇上活埋她吗？”
皮罗星和威尔对视一眼，两人都对莎莎的话感到毛骨悚然……她的心似乎比她的外表还要冰冷。
“你怎么没事？”皮罗星语气冷下来，忍不住问，“你不也是普通人吗？”
“父亲和其他队员叔叔阿姨用尽全力保护了我，我当然没事。我当时被冲下来的雪块砸晕了，醒来他们告诉我，那场雪崩实在太大了，自保已经很难，他们实在无暇再救一个成年人了。”
“如果他们当时选择救你的母亲，你未必能坐在这里说话。”
“呵，活着很好吗？”莎莎反唇相讥，声音充满讽刺和冷漠。
皮罗星和威尔各自摇头，默契地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两人一致觉得聊不下去，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一直旁听的晞尔看到他们俩默契地闭嘴，也没继续问。
皮罗星和威尔同龄，虽然他们出身和成长方式毫无重合，所接受的教育更是天壤之别，一路上却意外地谈得来。
由于思考角度不同，他们俩在很多事情上的见解往往大相径庭，但两人身上“善于倾听”的特质让他们之间一次争执都没发生过。
对此，晞尔一路上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想，也许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心性干净、品德纯洁的少年，所以才能这么融洽吧……
总之，同伴之间能默契相处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晞尔不擅长更懒得花费时间去协调人际关系，此刻她看到威尔和皮罗星对莎莎的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缓和。
她想了想，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道：
“我找到铁刺熊的洞穴入口了。”
“这么快？”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
晞尔正要为大家指路，莎莎却抢先说道：
“越过前面这片树林，在半山腰，这个洞穴很大，里面有不少于七只铁刺熊。”莎莎说着，扭过头来看着晞尔，“姐姐，我说的对吗？”
“对，你说的没错。”
莎莎说的位置正是晞尔刚发现的，非常准确，晞尔有些发愣地肯定她。
“莎莎，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忽然想起来，出门前莎莎说自己知道铁刺熊的位置，没想到竟然不是玩笑！
可是莎莎是怎么知道的呢？她很好奇。
即使自己作为能力对口的感知者，也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才能定位清楚，莎莎作为一名没有入伍的斯托夫人，按理说应该没有能力才对。她是怎么做到的？
“来过。”
来过？晞尔对她的回答存疑。
人人都知道铁刺熊难找，难就难在它们擅长在雪山中打洞，得益于钢铁般包裹全身的长刺和倒钩形的坚硬掌甲，它们打的洞又深又厚，时间久了，几乎能把一座小山挖成中空！
除此之外，群居的铁刺熊谨慎非常，它们每隔几个月会重新改变开口位置，因此即使佣兵队去年有幸捕到，今年也绝不可能再在同样的地方找到它们。
今年佣兵队甚至还没进过这座山，莎莎更没机会来过，晞尔觉得无论从哪方面都说不通……
莎莎显然一幅不想解释的样子，她轻巧地起身，拍了拍后腿的雪，说：
“我们走吧。”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小包裹，又帮晞尔捡起行囊，见身后的三人在原地不动，又催促道：
“快出发吧，那里不止有铁刺熊，还有绝对值得欣赏的景色。”
莎莎眯着眼睛，用手指将两边的嘴角推上去，模仿正常人微笑的样子：
“我向你们保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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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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