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单手攥紧马车门，半个身体露在外面紧盯后方的道路，随时准备给出现的敌人一击。
蔚德：“我们现在直接出城。到城外再和奥乔亚会合。”
今天的事闹得已经足够大了，圣殿随时都有可能封锁全城通缉她们。
文森特：“我没意见。”
陆泽恩主城有着能让足足十辆马车并排通过的阔气道路，现在蔚德无比感谢这个有着先见之明的设计。
这让三人驾驶的马车在白天有无数人马车辆通行的大路上也能不受影响地疾驰。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城门的轮廓。蔚德屏住呼吸，绷紧身体做好战斗准备。
如果城门守卫拦下这辆马车，那么她和文森特必须出手。
倍尔：“我们马上要过城门了。”
马车放慢了速度，混入出城队伍等待检阅。
蔚德和文森特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她们还不清楚圣殿是否下发了通缉令，而通缉的消息又是否已经抵达城门处。
蔚德的身体不动，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她轻声说：“城门检阅有两个守卫。城墙上有六处弩箭狙击点，看不清是否有人蹲守。此外还有两个守卫在巡逻。”
文森特迟疑片刻。“如果一旦被发现，我们必须想办法同时干掉四个守卫，还要保证不会有人对我们发射弩箭。”
蔚德：“听起来有些困难。”
文森特：“只要守卫里没人会使用魔法，那我们就能做到。”
蔚德看着文森特，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那就让我们祈祷这些守卫最好都不知道如何使用魔法吧。”
忽然，马车缓缓停住了。
守卫：“出城检查。车里是什么人？”
倍尔：“是两位出城探亲的小姐，大人。”
守卫往马车内看了两眼，摆手。“过去吧。”
马车缓慢启动，马掌踏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守卫注视着这辆马车逐渐通过他的身边。
他忽然说：“——慢着。”
文森特的眼神狠厉如刀，她的手臂下意识就要抬起。蔚德快速压住了她的动作。
守卫：“最近魔女肆虐，外面很不安稳。路上小心。”
倍尔：“谢谢您的提醒，大人。我们会多加小心。”
守卫颔首让他离开。
车内的文森特瞬间松懈了紧绷的肌肉。蔚德也忍不住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等出了城，接下来就是要和奥乔亚她们会合了。”
蔚德低喃道。
“希望她那边平安无事。”
马蹄敲击在地上发出密集而有节奏的声音，像是一首催眠曲。
奥乔亚：“我们就要到城门了。欧文，你再去检查一遍，确保所有人都好好藏起来了，好吗？”
个头很小的魔女紧张地点头：“好的！”
等欧文转过身，奥乔亚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液。
她不擅长这种事。她知道换文森特和韦德中的任何一个人来都会比她做得更好，可现在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们两个为了确保这些魔女能够顺利出逃，甚至主动留下断后。
奥乔亚很害怕她们回不来。
奥乔亚奋力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丢出脑海。
整整一车的魔女的性命都系在她身上。她必须坚强起来，独自完成这个任务。
“车里装的都是什么？”守卫探头问。
“被退回的货物，大人。我要回家里重换一批。”蒙着兜帽的奥乔亚低头道。
守卫从蒙着黑布的车上随意抽出一卷东西看了看，是亚麻布料。
“快走吧。”他张望了一眼后排的队伍，不耐烦地叹气。
奥乔亚继续低头，她的心脏狂跳。
马蹄踏在路面上，隐约能看见城外起伏的原野轮廓。
她们马上要自由了！
一声嘹亮而焦急的声音响彻奥乔亚的身后。
“传圣殿长老的命令，有数位危险的魔女在逃！即刻关闭城门直到圣殿接管这里！”
守卫愣了一下：“关闭城门？现在？”
奥乔亚也愣住了。她看到就在前方的吊桥上，铁索已经开始拉动。
圣殿要收起吊桥！
她们要被困在陆泽恩主城了！
来不及多想，奥乔亚几乎是拿出全身力气让马匹全速前进。她一边用力甩动缰绳，一边大声喊：“欧文！让所有人抓稳了！”
把守卫的惊叫和怒喝抛在身后，奥乔亚俯下身体一眨不眨地紧盯前方的吊桥。狂风像是刀子般刮痛了她的脸颊，可她一声不吭。
她仿佛只剩握紧缰绳的手还有知觉。
吊桥的一端已经和地面错开，向着上方抬起。而她们此刻才刚踏上吊桥。
“快点，再快一点啊！”奥乔亚焦急地念着，她的手攥得生疼。
她对土元素的魔法没有文森特用得那样好，况且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根本分不出心力去念咒语。光是控制马车加速都要花费她全部的精力。
吊桥缓缓抬起，马车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吃力地在上坡的路上拉着满满一车的魔女前行。
可她们才刚刚走到吊桥的一半！
“不行，要来不及了……”奥乔亚绝望地呢喃。
就在这时，另一端的地面忽然如柔软光滑的布料般蠕动起来，迅速抬高上升，与升起的吊桥接在了一起。
奥乔亚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本能地喊出一个名字：“……文森特？”
不，不对，不是她。文森特不会在这里。
奥乔亚惊异地回头：“欧文！？”
欧文的脸颊上布满汗珠，一张小嘴绷得极紧，脸色煞白。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原野。
答案就在眼前。
奥乔亚深吸气，扭头集中精力控制马匹。紧接着，马匹和货车终于到了吊桥尽头。
她们腾空而起！
奥乔亚高声道：“欧文，抓紧扶手！”
从最高点往下奔驰，车辆的速度快得简直像是一颗即将失控坠落的彗星。欧文竭力操控地面使其平稳，奥乔亚控制马匹加速以免被庞大的货车撞上。
“哐当！”
车辆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由魔法操纵组成的土桥立刻坍塌陷落，化作夹杂着碎石的无数泥沙向深深的护城河底坠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车继续疾驰向前。奥乔亚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吊桥已经抬高到几乎垂直的角度。城墙上发射的弩箭纷纷坠入深渊。
再晚一步，她们就会连人带马车被弩箭射成一个刺猬。
奥乔亚的鬓角流下汗水，她赶紧转头目视前方。
没时间为刚才的成功逃离庆幸。圣殿已经发布通缉，她要尽早带着这些魔女远离陆泽恩主城。
文森特、韦德……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奥乔亚攥紧缰绳的手心满是汗水。
等到再次会合，她一定要紧紧地拥抱两人……然后照她们的额头一人来一个爆栗！
在奥乔亚驾驶的马车消失在朦胧辽阔的原野的同时，一辆马车行驶在无人的乡间小路上，远离了急迫的逃亡氛围。
“圣殿已经发布了通缉，封锁陆泽恩全城。下一步恐怕就是要把陆泽恩周边的城镇全部搜寻一遍。”
文森特的手上停着一只麻雀，她侧耳倾听它的鸣叫，然后复述了最新消息。
蔚德：“希望奥乔亚已经先一步离开陆泽恩主城。”
文森特和那只麻雀交流几句，摇头：“还没有魔女被抓的消息，应该是她们早就离开了。”
蔚德松了口气。“那就好。”
文森特：“等过了这个城镇，我们就把马车丢弃掉。别让圣殿查出来。”
蔚德：“好。”
她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前方喊：“待会儿你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倍尔回头：“怎么了？”
“换个交通工具，一直坐马车也挺累的。”蔚德说。
倍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换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你说你没有和奥乔亚的马车一起走。”倍尔的蓝眼睛探究地凝视她，像是发誓要在她的眼底找到那个答案。“但不仅仅是为了文森特留下来的。”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蔚德的手指搭在车窗边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她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当时她留下的原因里，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倍尔。虽然也可能是放不下意识还在沉睡中的安纳……但蔚德记得很清楚，那个紧急的时刻，她脑海里所想的不仅是安纳。
毕竟，倍尔是她派去潜伏进圣殿冒险纵火的。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倍尔安全带回来。
蔚德叹息一声，将垂落的视线拉回，平视倍尔的脸庞。
那双湛蓝的眼眸，此刻在阳光下如同闪闪发亮的泉水，轻盈、悦耳，清澈见底。
他应该清楚自己的眼眸里展露出多少平日掩藏很深的情绪。可现在，倍尔把这些想法完全袒露在她眼前。赤.裸、柔软而坦诚，不存在任何虚伪的掩饰。
他在耐心等待蔚德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你说得对，我不仅是为了文森特留在那里的。”
蔚德直视他的双眼。
“我也要把你平安带回来。”
放在车窗边的手指不知何时停滞了，一切都很安静，连风过的声音都隐没在温润的阳光之后。
因此，蔚德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听到了那眼泉水发出叮咚一声的清灵声响，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炫彩的光芒。
随后她才意识到……
那是倍尔的蓝眼眸里所闪耀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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