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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情愫

夜七垂首立在书房中央,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将午后香料库发生的一切,包括红绡如何“失手”打翻沉香、如何言语刻薄、以及沈棠最终如何沉默地收拾残局,巨细靡遗地禀报给了书案后的男人。

谢珩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指间一枚玄铁扳指却被无意识地捻动。夜七汇报完毕,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红绡……”谢珩薄唇微启,吐出这个名字,语调平淡,却让下方的夜七脊背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下去吧。”他最终只是挥了挥手。

夜七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珩的目光重新落回公文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似乎有些难以入眼。沈棠……那个嗅觉敏锐、带着几分小聪明和胆怯,却又在某些时刻流露出异常坚韧的女孩。他让她去做双面间谍,是看中她那点不甘沉寂的机敏和能为他所用的价值。他需要她的嗅觉,也需要她在柳姨娘那边的周旋。

人才不该被如此糟蹋。

尤其是被后宅妇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磋磨。

一种极淡的不悦,如同水滴渗入宣纸,在他心头无声蔓延开来。这并非出于多么深厚的怜惜,更像是一个惜才的主人,看到一件或许有用的工具被无知蠢仆胡乱磕碰时的不快。

他放下笔,起身。并未唤人,只从多宝阁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药瓶,触手温润,里面是上好的化瘀膏。又随手从案头拿过一支未用过的、品相不错的湖笔和一小叠雪浪笺。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微不足道,于一个下人,却是难得的好物。

夜色已深,国公府内院除了巡夜婆子单调的梆子声,一片寂静。谢珩身形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回廊,走向府邸最偏僻角落的下人房。

越是靠近,空气越发清冷,甚至还隐约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霉味?混杂着一种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草木清气。谢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扇单薄的木门紧闭着,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摇曳的昏黄光晕,在这浓黑的夜里,脆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

他并未立刻敲门,目光透过那狭窄的门缝向内看去。

狭小逼仄的房间,除了一张冷炕、一个破旧箱笼,便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木桌。桌上,一盏油灯如豆,光线昏暗。

沈棠就坐在那昏黄的光晕里,背对着门,瘦削的肩膀微微佝偻着。她似乎刚洗漱过,未完全擦干的水珠浸湿了后颈处单薄的寝衣布料,贴在她过于苍白纤细的脖颈皮肤上,显出一种易碎的脆弱。

她并未休息,而是伏在案前,极其专注地握着一支秃头的毛笔,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一笔一划地誊写着什么。她的动作很慢,时而停顿,似乎在努力回忆或辨认,写几个字便忍不住抬起左手,轻轻按揉着自己的右腕——那是白日被重物压伤、又被红绡“不小心”撞到的地方。

谢珩的目光落在她手边摊开的一本破旧古籍上,书页泛黄卷边,隐约可见《香乘》字样。那是上次谢镜芙在京中贵女面前得了脸面,一时高兴,赏给了沈棠。

她看得那样专注,写得那样艰难,却又那样坚持。昏黄的灯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放大成一道执着而孤独的影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极轻地拨动了谢珩的心弦。不是怜悯,更像是一种……欣赏?在他所处的世界里,聪明人很多,但肯对自己狠、肯下笨功夫的人,太少,尤其是一个身处如此境地的女子。

他推开门的动作很轻,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依旧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

沈棠如同受惊的小兔,猛地一颤,豁然回头。看清来人时,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掠过显而易见的惊慌,几乎是弹跳般地站起身,慌乱中差点带倒桌上的油灯。

“世、世子爷!”她声音发紧,下意识地想将桌上的草纸和古籍藏到身后,又觉徒劳,只得僵硬地站在原地,垂首敛目,手指紧张地揪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谢珩的目光在她写满惊惶的小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试图遮掩的草纸上。那上面密密麻麻誊抄着香料的名称、性状,字迹虽显稚嫩笨拙,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旁边还画了些歪歪扭扭的图形,似乎是试图描绘香料的形态。

他没说话,只是迈步走了进去。这房间实在太小,他高大的身躯一进来,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空气中那股清冷的梅香瞬间压过了原本的霉味和草木气。

他将手中的白玉药瓶和那叠雪浪笺、湖笔放在那张摇摇欲坠的小桌上,东西与破旧的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七说,你今日在香料库受了委屈。”他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这药膏化瘀止痛效果不错。这些纸笔,予你誊抄之用,比那草纸强些。”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寻常公事,听不出多少安慰的温度,但那两样东西本身,在这冰冷寒夜里,却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不容忽视的重量。

沈棠怔怔地看着桌上那莹润的药瓶和崭新的纸笔,又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谢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与一种莫名的暖意交织着涌上来,堵在喉咙口。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更深的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世子爷赏。奴婢……奴婢没受什么委屈。”

谢珩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那本《香乘》,伸手拿起。书页上除了原有的字迹,还有不少她用炭条做的歪歪扭扭的标记。

“这么晚,还在用功?”他翻动着书页,状似随意地问道。

沈棠指尖蜷缩了一下,低声道:“奴婢……奴婢愚笨,许多字不认得,怕白日事多忘了,就想趁还记得时多写几遍……”

谢珩的目光落在她方才正在誊写的那页上,上面画的是一种名为“雪中梅”的香方,配料复杂。他想起今日书房里,他似乎的确隐约嗅到一丝极淡的、不同于沉水香的冷梅气息,原以为是错觉。

“认得几种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沈棠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小声回答:“只……只勉强认得爷书房里常用的沉水香和……和一点龙脑麝香的味道。今日……今日爷书案上的公文,似乎沾了极淡的梅香,清冷得很,奴婢……想认认味道,就翻了这书……”

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觉得自己这点小心思和大胆(擅自翻找书籍)会被斥责。

谢珩却沉默了。他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段苍白纤细后颈的女孩,那截脖颈在昏暗光线下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却又因她此刻专注回答关于“香”的问题而显出一种奇异的执拗生命力。

他忽然想起了她刚被送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也是这般跪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抬起头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怯,像林间迷路的小鹿,可眼底深处,却又藏着一种不肯轻易熄灭的、野草般的倔强。

和此刻一样。脆弱,却又顽强。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并非碰触她,而是从她手下,抽走了那张写满稚嫩字迹的草纸。

沈棠惊讶地抬眼。

“好好休息。”谢珩将草纸对折,收入自己袖中,动作自然,“手腕不疼?急不得这一时。”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上位者惯有的命令口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向她时,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类似于“重视”的东西。

沈棠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他拿走了她的纸?还注意到了她手腕的不适?

“奴婢……奴婢知道了。”她耳根微微发热,再次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谢珩没再说什么,目光在她那张简陋的床铺和单薄的被褥上扫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冰冷的夜气,也带走了那阵令人心慌的梅香。

狭小的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桌上那盏油灯和……那瓶莹润的药膏、那叠雪白的纸笺和那支漂亮的湖笔。

沈棠慢慢走到桌边,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一下那冰凉的玉瓶,又像被烫到一般缩回。良久,她缓缓握住那药瓶,温润的触感从掌心一点点蔓延开,仿佛驱散了些许这寒夜的冰冷。

她拿起那支湖笔,笔杆光滑,毫尖饱满,是她从未用过的好笔。

她重新坐下,却没有立刻休息,只是看着跳跃的灯花,许久,轻轻打开了药瓶,嗅到一股清雅的药香。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点,仔细涂抹在红肿的手腕上。药膏清润,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些。

然后,她铺开一张雪浪笺,握着那支新笔,蘸了清水,在纸上一遍遍,更加认真地练习着那几个今天才勉强认得的香名——沉水、龙脑、麝香,还有……雪中梅。

这一次,她的字迹似乎稳了一些。

而离开的谢珩,走在清冷的回廊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张粗糙的、带着女孩笨拙笔迹的草纸。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那截苍白瘦弱的后颈,和那双在昏黄灯光下,因专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这枚棋子,或许比他最初预想的,更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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