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江怀序先是骇然,而随后带着些调侃,问道:“你居然会念着你那个妹妹?”
江怀序知道裴珩是十二岁之后才回的京城,而那个时候江家已经说好了把裴珺送到瀚王府的事。算下来裴珩和裴珺相处不过也就短短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裴珩在这念什么兄妹情深。
“眼下宫中剧变,太子殿下还不知在何处,你我日后何去何从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江怀序顿了顿,疑惑地看了一眼裴珩,随后接着问道:“你居然说你心系你那妹妹?”
“不是裴珺。”裴珩打断了他的话:“是淑贵妃。”
裴珩是个惯会察人心思的人,先前章景乾就在他面前提过几次宜贵妃,按理说宜贵妃作为裴家人,章景乾在他面前总是提起,这本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想借此拉拢裴珩。
但怪就怪在,先前章沁说的那一番话。
她说章景乾和裴珺年纪相仿,当初在瀚王府时候有些交情。
不知道章沁口中的“交情”和他想的是不是一样,但章景乾这样和宣宏一样多疑的人,居然能找裴珺一个和自己非亲非故非友的人帮忙,就证明二人关系并不一般。
这想法始终是猜测,他与裴珺没什么情分,当年瀚王府的事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些想法是说不出口的。
但淑贵妃是章景乾的生母,这一点却是能拿来说的。
裴珩说道:“打蛇打七寸,太子殿下在这宫中没什么惦念的,可淑贵妃是殿下的生母啊。一个婢女出身的人,能护着一个孩子安然无恙地长成,你觉得殿下会不惦念着淑贵妃吗?”
“宫中侍卫已然混入了三皇子的人,除了太子殿下,你觉得三皇子的人会先从哪入手?”
他这么一提点,江怀序也反应了过来:“延禧宫?”
裴珩点头。
二人正要动身,却被身后一阵行人的声音扰动,脚步还没走出去,就被后面的人叫住。
来者身形清瘦,年岁不小,身上带着权利滋养出来的傲气。梁春生一直跟着宣宏,从瀚王府在紫禁城,一直深受宣宏的信任。
二人见来者是梁春生,心知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了,他出面,想必是圣上那边的意思。
只见梁春生缓步走到二人面前,随后缓缓地行了个礼,接着说道:“裴大人,江大人,圣上有令,宫中有变,各宫门需得封锁,二位临时入宫,想必没有落脚之处。圣上今日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二位大人,但给二位安排了去处,还请二位随我来。”
裴珩与江怀序对视一眼,顿时了然,也难怪圣上起疑心,他们两个宫外人在半夜入宫,来得突然,圣上那边想不知道都难。
本以为宫中起了剧变,二人才顾不得那么多,匆忙入宫,但眼下看,宣宏皇帝并无大碍,还是能稳住大局的。如此一来,二人的存在到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反倒是成了能让圣上起疑心的人物。
事情没办成不说,还平白无故惹来了圣上的疑心,这一趟来的实在是不值。
抬眼一看梁春生身后,只见一队东厂人正站在他身后,虽都是宫中阉人出身,但因为时长在宣宏身边办事,故而生得气势汹汹,这阵仗说是来把他二人押走都不为过。
江怀序把目光投向裴珩,是在问他应当如何。
见一众东厂侍卫神情严肃,梁春生眼下这般态度,也不像是能有商量余地的样子,二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东厂人去了。
东厂人是要将裴珩和江怀序送到乾清宫附近的值房,先前也有过大臣留宿宫中的事,也都是在各宫找个值房便休息了,但落脚在乾清宫附近的,还是头一次。
二人被东厂人簇拥着,路过了延禧宫的门口。
经过大门时,裴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到院子里,心中期待着看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此时的延禧宫虽然大门敞开,但里面却空无一人,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几个值守的宫人和侍卫在里面。
他瞬间回神,心中暗问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宫门就那么大,她怎么会在他经过的时候恰巧就出现在门口,哪有那么巧的事?
延禧宫内静了不少,淑贵妃和宜贵妃都被侍卫带走,宫中主人今夜都不在,便只剩下了客。
魏子衿被锦衣卫送回延禧宫后,滕令欢向裴珩提点了淑贵妃和裴珺都被带走的事,她也紧跟着就回了延禧宫。
二人在宫中无事,魏子衿是个闲不住的,待了一会儿便觉得百般聊赖,开口问滕令欢:“裴姐姐,你兄长不是说要来问我的话吗?怎么还不来找我?”
“他……”滕令欢看了一眼延禧宫外,心知此刻裴珩和江怀序应当是去找裴珺和淑贵妃,哪有时间来哄一个小孩子?但她这么问着,也是心系叶常安,希望她的文章能被上面重视。
叶常安不容易,女子入仕本就艰难,她又出身不好,家中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可惜她死后便没人托举叶常安,这才使一个天才甘愿入闺塾。
或许是出于对叶常安的愧疚,也或许是想帮裴珩和江怀序一把,或者也可能是自己实在无所事事,于是决定自己做这个问话的人。
她坐到魏子衿对面,说道:“兄长眼下有要事要忙,让我来问话。”
魏子衿听后,心中起疑,抬眼看了一下滕令欢,直言道:“朝堂上的事,裴姐姐也懂吗?”
滕令欢轻笑一下,她何止懂,上一世的内阁辅臣,她若是不懂,那便不是她了。
“我记得叶先生的那篇文章是不是讲了‘治青五策’?”
“治官、剿匪、赈灾、兴商、教化。”
滕令欢所说,正是当年叶常安那份策论中的内容,那策论是她过目的,还是有些印象的。
魏子衿见滕令欢居然一字不差地说出了先生策论中的五策,眼眸登时亮了,也没了对她的怀疑,当下就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
滕令欢感慨,也难怪叶常安会甘愿去当闺塾先生,这魏子衿确实有几分天赋。叶常安,,中的五策表面上看并无任何关联,需得中央暗中运作才能够得以施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年这份策论才没有被重用。中央不愿意担责任,整个大昱有十多个省,处处都要顾及,每一个都能治理好只是理想,可现实是,天下行省那么多,中央根本无暇顾及青州这样的偏僻地带。
青州一带连年饥荒,从先帝开始时便是,一连几十年未能有好转,朝中人给出的治理方案也是各说各的话,最终没能有个定夺。滕令欢母亲出身青州,小时候跟随母亲去过一次青州,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有那么荒凉的土地。
她一直生活在京城,皇帝脚底下,再怎么也沦落不到那般,以至于她小时候一直觉得天下的百姓过的是一样的生活,人人都能吃得上白面,一日三餐都是能吃饱饭的。
但去了青州才知道,原来天下还有人能饿到去吃树皮和黄土充饥,同是大昱国的人,所处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这策论不大好理解,但魏子衿居然说得头头是道,也是有几分当年叶常安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滕令欢也有些恍惚。
说了半晌,魏子衿将策论都说了一遍,眼看着打上了哈欠,滕令欢环顾了一下厢房附近,只见这间房子里的东西都是备好的,想必是淑贵妃先前吩咐过的,床榻上也有棉被,房间内的暖炉烧得也热乎,滕令欢这才放心让魏子衿在此处睡下。
眼看着已是深夜,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外面的消息她一点也不知道,朝中变动也没有道理让她知道,所以也就没人会来禀告她,她就只能自己守在延禧宫里干着急。这种感觉她不是很喜欢,上一世她官至内阁,朝中有什么变动,她心知肚明,朝堂上也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将她踢出局的。
而如今却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她心中没底,也睡不着,没什么休息的心情,便溜达着走向了延禧宫的前院里。方才那个被江怀序安排过来的锦衣卫,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地走了过来,还以为是魏子衿又要出来了,结果迎面撞上了滕令欢。
哦对,宫中眼下还有禁令,难怪这个锦衣卫紧张成这样。
还不待那锦衣卫开口,滕令欢便点了点头,将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好好好,我知道,宫中有禁令。”
那锦衣卫见状,先是不解,随后提醒道:“裴三姑娘,主子说,您可以自由出入的。”
方才江怀序让他把魏子衿护送回延禧宫的时候,裴珩在边上补充了一句,说若是另一个人要出延禧宫,不必拦着,她会护着自己周全。
那锦衣卫还不明白,一个女子,而且着裴三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身手的样子,怎么会护着自己的周全呢?
心中虽有疑惑,但主子有令,他也不好多过问,眼看着裴三在门口晃悠,他便提了一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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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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