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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背影

婆子也见怪不怪了,她在府中有些时候,什么事没见过,倒是裴珺这个样子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

“裴姑娘,您从京城来,王府中有些事您有所不知。那位,是个侍女爬床生下的,上不得台面,若不是王爷那日吃醉了酒,哪里会有他?王爷若真当他是儿子,早把他娘抬成姨娘了,何至于到如今还是个伺候人的?”

裴珺确实不知道王府中这些事,只知道里面那受刑之人承受了皮肉之苦,又要因为出身而被人视作低贱人,心中不免对他生出几分怜悯之情。但初入府中,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愣愣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唏嘘一口。

那婆子见她这副模样,猛然意识到自己说这些话有些多余了,立刻讪讪地住了嘴,生硬地转移话题:

“这日头怪毒的,姑娘,咱们快些走吧,前头就是给您备下的陇萃阁了,正好在后花园附近,府里的后花园景致好着呢,奴婢带您去瞧瞧?”

婆子半推半请地引着裴珺继续往前走。在经过那正院门口时,裴珺忍不住再次回头,开口问道:“可——”

“那边听着下手太重了吧?不会打出事吗?”

她声音虽小,但婆子还是听见了,婆子只在前面走,全当没听见。这种事她不好回答,按理说,上面的意思,行刑的人能听出来意思,若是上面只是走个过场,他们也不敢下太重的手。

但听这动静,上面是一点仁慈心都未有。

这些东西和一个小丫头说不着,说了也断然懂不了,索性便当做没听见,只管着带路。

裴珺见她没听见,也没追问,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少年背影单薄,却依旧将脊梁挺得笔直。裴珺盯着那背影愣了一瞬,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心酸,打断的是筋骨,不断的是脊梁,难得他这种出身,居然还能有着这样的傲骨。

汗水浸湿的黑发黏在苍白的额角,嘴唇上的血痕像是被他自己咬破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此刻也正直直地看着盯着她,身子已经伤成这样,却没有露出半分痛苦的神情,狭长的眼睛永远似乎永远半眯着,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裴珺不由得心头一悸,没想到居然能在一个少年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那目光盯了她半晌,盯得裴珺有些不自在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后慌忙转回头,心跳如擂鼓,任由婆子拉着她快步离开。

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混着南城一带特有的花香,庭院里的气味混杂了不少东西,形成一种怪异而令人作呕的感觉。不远处行刑的声音依旧不停息,听得让人麻木,时候久了,人们都只能听到声音,而忘记了那棍棒之下其实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南城距离京城几百公里的距离,离家那么远,临行前心中总会生出几分畏惧,对南城的疏离感一直萦绕在心头,但她是裴家人,是世家出身,应有世家女的职责所在,离家千里,心中畏惧却不能表现半分,她本以为自己能伪装得很好,却没想到才入了南城便遇见这种情形。

南城实在让人心中畏惧。

婆子口中的“陇萃阁”,其实是一处小小的独立院落,位置偏僻,陈设也算不上多么精致,但总算清静。

婆子将她交给两个看起来年纪更小、有些怯生生的丫鬟后,便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了。

裴珺坐在陌生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完全不同于北方的绿意,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可怕的杖刑声,眼前也总是晃动着那双狭长的眼睛。

她心里乱糟糟的,晚膳只用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夜色渐深,南方的夜晚并不凉爽,反而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闷热,蝉鸣比白日里更显聒噪。

裴珺躺在陌生的雕花拔步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全是白天看到的情景,让人不得安生,心烦得很。

她索性悄悄爬起身,披了件外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陇萃阁里静悄悄的,因着她这边比较偏僻,所以夜晚值守的下人也不多,两个小丫鬟大概已经睡熟。她凭着白天的记忆,鬼使神差地朝着那处正院的方向走去。

晚上的瀚王府,灯火零星,路径在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望着白日的刑场。

月光如水,清清冷冷地洒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青石板上,那里似乎已经被粗略地清洗过,但借着朦胧月色,依稀还能看到血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或许是鬼使神差,此刻她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默默地想:“也是,谁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会留在原地呢?”

正打算转身回去,却不料刚一回身,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坚硬中带着温热的物体。

“唔——”

她低呼一声,捂着撞得发酸的鼻子抬起头,下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月光下,站在她面前的,正是白日里那个受刑的少年。

他换了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衫,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几乎透明。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微微跛着脚,行动间带着明显的滞涩和痛苦。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愣。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混合着伤药苦涩的味道。

章景乾先回过神来,他显然是也认出了裴珺,心底闪过了一丝慌张,随后他漠然地看了裴珺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他默默走到白日行刑的地方,弯下腰,动作有些艰难地在青石板缝隙里摸索着,很快,他拾起了一个小小的,微弱银光的东西。

裴珺好奇地看了看,只见他手中躺着的那个是个样式简单的银制长命锁,甚个头不大,但外表光滑,像是随身带在身上的东西。

裴珺想到了白天时,婆子讲起的他的身份,她心知他出身不好,在府中并不做好,虽姓了章,却没受到什么优待,日子过得艰辛。

这个小长命锁,应当是他生母给他的,想必是他受刑时,不慎从脖子上掉落的。

见他拾起长命锁,握在掌心,转身便要离开,依旧当她不存在一般,裴珺心头莫名一急,几乎是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等等!”

章景乾的脚步顿住了,单薄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因为身上有伤,此刻他站着似乎有一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会跌倒。

裴珺快步上前,从自己贴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甜白瓷小药瓶。这是京城的药,院里的嬷嬷心疼她小小年纪就离开家,特意塞给了她一个小药箱,让她以备不时之需。

这瓶金创药药性温和,药效及佳。

“这个给你。”她将小药瓶递过去,声音里还带着点孩童的稚气,语气却努力装得郑重,“这是京城带来的金创药,很好的,不留疤。”

章景乾终于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俊秀却毫无生气。

他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掌心那枚洁白莹润的小瓷瓶上,停留了足足有三息的时间,那眼神复杂难辨。他一个人惯了,整个瀚王府,除了母亲,再无第二个人会因为他受了伤而关心他,更不会给他送药。

他总是下意识地怀疑面前人,但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期望面前人对他的关心是真的。

尤其在面前人不由得分说便把小药罐塞在他手中的时候。

章景乾愣愣地看着手心中的小药罐,裴珺看着他,就在她以为面前这个少年会接过时,他却忽然猛地一抬手——

“啪嗒——”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那枚精致的小瓷瓶被他挥手扫落,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瞬间四分五裂。里面淡青色的药粉泼洒出来,沾染了尘土,混合着瓷器的碎片,一片狼藉。

“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

他的声音比今晚的月光还要冷上三分,干涩,嘶哑,像是沙砾摩擦着喉咙。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攥紧那枚长命锁,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消失在了更深的夜色里。

大厅这一块地方,瞬间只剩下了裴珺一人,混着南城深夜的风声,听得人心里都泛着潮湿。

她呆立在原地,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晚风吹过,带动心中的一片湿冷。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摊碎裂的瓷片和与尘土混为一体的药粉,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药,只是这是她院子里的嬷嬷给备的,眼下被他一撒手摔碎了,连带她的一片好心也扔了,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生气。

裴珺隐约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与药味,闻得人头疼。

散落在地上的药粉发出了淡淡的清苦味,一瞬间让她眼眶猛地一酸,她突然有点想家了。

这里的人都怪得很,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让人猜不透心思。

她好心想给他药,却被他好心当做驴肝肺,实在是不尊重人。从前在裴家,谁敢这样对她。

“真是个怪人。”她低声喃喃,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最终,她看着章景乾离去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随后便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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