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市局格外的繁忙。
林璟毅的电脑上是程斯港刚发给他的杨思思的所有资料—父母五年前去世,三年来无出入境记录,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科湖小区,之后人间蒸发。
林璟毅注意到杨思思还有一个弟弟杨子意,五年前正在景瑞大学医学院就读大一,现在是景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外科的实习生。
“心外科。”
“什么心外科?”
萧然刚好带着盒饭进来找他。
“嗷,没事,我在看资料,U盘解锁没有?”
“斯港哥还在尝试,哥你先吃口饭吧。”
“行,你放哪吧。”
“好,林队,刚刚调了监控,报警的那名黑衣男子,被拍到进过张鑫河家,他们好像认识,还是张鑫河领他进的屋,但是在张鑫河家逗留了两个小时后,他就出了小区报了警,根据春夏初步的尸检,他逗留的时间刚好是张鑫河的死亡时间,报警之后他就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小区,目前正在查他的身份和去向。”
林璟毅放下手中的资料,眉头紧锁:“也就是说,这个黑衣男子很可能就是凶手?他故意报警混淆视听?或者,他就是想让我们查他?”
萧然点点头:“目前来看,他的嫌疑很大。而且他和张鑫河认识,动机方面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林璟毅套上外套,起身道:“走,去看看U盘解锁了没有。”
两人刚走出门口,程斯港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个U盘:“林队,破解了,我全都看过了,可以确定这是张鑫河前妻杨思思的U盘,里面都是一些教学资料,但最关键的是一段视频,是三年前录制的。”
“视频?”林璟毅接过U盘,“走,打开看看。”
录制视频的角度很奇怪,地点大概是一个天台,录视频的人应该是在天台的小平台拍的,所以角度是45度向上的。
主人公是刚刚死亡的张鑫河和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子,只能从身影判断出是一个中年男子。
视频里的张鑫河先开了口:“人都准备好了吗?那边催得急,时间不多了。”
另一个声音说:“马上送过来,就周六吧,老地方,找几个质量好点的,前几个全tm给我退货了,损失了我一大笔。”
“这次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放心,还是四六分吗?”
“当然,不过……”
视频戛然而止,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萧然疑惑道:“他们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林璟毅目光一沉:“看来这个案子背后还有案子,这个神秘人的身份要尽快查清楚。”
程斯港补充道:“对了林队,你发给我的车牌号我查过了,是个套牌二手车,离开医院之后往东郊方向去了,消失在一片前往自然山区的路上。”
林璟毅当机立断:“查一下张鑫河所有的通话记录和联系人,派人去找这辆二手车,很有可能先我们一步从张鑫河办公室取走硬盘的人就是他,联系杨思思的弟弟过来局里配合调查。”
“明白。”
就在这时,萧然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片刻。
“林队,张鑫河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走,去法医办公室。”
“死者张鑫河,38岁,景大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萧然念着初步调查结果,“死亡时间1月18日晚上11点到凌晨1点之间,死因是失血过多。”
林璟毅戴上手套,张鑫河仰面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面容平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道精准的切口,他的表情几乎称得上祥和。
春夏轻轻抬起死者的手腕。
“林队,你看这,双侧手腕都有针孔,注射手法很专业。颈动脉被一刀切断,但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她拿出一份毒理检验报告,“他体内有大量的丙泊酚,是医学上常见的静脉麻醉药,玻璃杯的残留物没有毒品成分。”
“凶手很了解人体结构。”春夏补充道,“切口精准避开了气管和颈椎,直接切断了颈动脉。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凶手应该从事着关于医疗方面的工作或者此前阅读了大量的医学书籍。”
林璟毅盯着那道精准的切口,眼神逐渐锐利:“能确定凶器是什么吗?”
春夏将放大镜递给他:“单刃锐器,刀刃长度约12cm,最宽处2.5cm。从切面看,凶手下刀时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毙命。”
“手术刀?”萧然脱口而出。
“很有可能。”春夏点点头,“而且从切口深度和角度判断,凶手是个右撇子。”
林璟毅突然想起什么:“杨思思的弟弟杨子意是医院的实习生。”
萧然立即会意:“我这就去查他的去向。”
“林队!”程斯港进了办公室,“刚收到交通部门的反馈,那个黑衣男子乘坐的出租车最终停在了景大附属第一医院后门。”
“张鑫河、杨思思、心外科实习生、黑衣男子、医院……这些线索全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林璟毅猛地转身:“萧然,带人,去医院控制杨思思的弟弟。斯港,继续追查二手车。”
“是。”
警笛划破夜空,三辆警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林璟毅坐在副驾驶上,手机突然震动。是程斯港发来的消息:“林队,杨子意的实习导师是心外科主任檀青山。”
林璟毅的瞳孔微缩,那个黑衣人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杨子意,如果杨子意现在和檀青山在一起,那是一个爆炸品一般的存在。
他现在万分祈祷檀青山在家而不是在医院。
“我给檀青山打个电话,所有人到了医院先不要轻举妄动。”
林璟毅按下拨号键,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
“你好。”开了外放,檀青山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些许电流杂音。
“我是林璟毅。”林璟毅直入主题,“你现在在医院吗?”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今晚我值班,是有进展了?”檀青山的声音会平稳。
林璟毅眼神一凛。
檀青山此刻在医院,又是杨子意的实习导师,很可能两人就在同一个空间。他压低声音:“已经申请了,很快就会答复。你们科室的杨子意现在在你旁边吗?他现在涉嫌一起命案。”
电话那端的翻页声戛然而止。
片刻沉默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檀青山显然走到了更私密的位置。
“我在办公室审阅论文。”他的回答很简短,但语气中多了几分警觉。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林璟毅迅速理解了言外之意,立即追问:“你办公室具体位置?”
“谢屿现在在护士站和实习生讨论病例。”檀青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这边暂时走不开。”
“明白了。”林璟毅语速加快:“想办法把他留在办公室,你自己找个理由离开,我们马上就到。”
“好。”
电话挂断后,林璟毅立即通过对讲机部署行动:“萧然,带一队人封锁医院所有出口;斯港,联系医院安保调取监控;其他人跟我直接去檀青山办公室。”
警车一个急刹停在医院急诊门前,林璟毅快步前往心外科的护士站。
“你好,市公安局,檀青山的办公室在哪?”
“前面303,不过他在和实习生看论文。”
林璟毅留下一句我知道就直奔303。
林璟毅快步走向303办公室,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走廊的灯光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他停在门前,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林璟毅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电话挂断,檀青山有些想不通,杨子意是一个天赋很高学习能力很强的学生,甚至刚考上研究生,为什么会和一桩命案有关系。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让他一个人在办公室。
“老师,你在和谁打电话?”
杨子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檀青山握着手机的手攥紧,用着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和他沟通。
“没事,护士长在找谢医生,找不到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杨子意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
“老师,您知道您的办公室窗口刚好能看见楼下的警车吗?而且,谢医生今晚不值班,值班表就在群里,护士长十分钟前刚回复了收到。”
杨子意缓缓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术刀,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声音却轻柔得像在讨论刚刚的论文:“老师,原来您也会撒谎,看来这篇论文我还是没法完成,太遗憾了。”
檀青山缓缓向后退,后背抵上墙壁。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子意,把刀放下。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
杨子意一步步逼近,手术刀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像一场无声的死亡舞蹈。他的眼神空洞而疯狂,“不用了,跟我走一趟吧。”
刀尖抵上檀青山的腰,“去停车场,开车带我出医院。”
“cao了!萧然!”
林璟毅难得地爆粗口,迅速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所有人员注意!嫌疑人杨子意离开了办公室!手上可能有人质!看好所有出入口!”
萧然立即带人封锁了医院各个出口,程斯港则快速调取了医院监控。
监控画面显示,杨子意和檀青山一前一后走向地下停车场,檀青山的动作略显僵硬,显然受到了胁迫。
“林队,他们往停车场去了!”程斯港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林璟毅带着队员迅速赶往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空旷的停车场显得格外阴森。远处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林璟毅心头一紧:“快!杨子意要跑!”
杨子意的手术刀抵着檀青山的后腰,胁迫着他往前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透过衣料传来的刺痛。杨子意的声音在他右耳边低语,带着往常的温柔:“老师,我本科上课的时候,老师说颈动脉窦受压三秒就能致人昏迷——您说,是您的车快,还是我的刀快?”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在杨子意眼镜上投下诡异的光斑。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杨子意猛地将檀青山推向他的车,刀锋在他腰间划出血线。檀青山闷哼一声,左腹撞上车门把手。
“上车!”
杨子意胁迫他坐上驾驶座,自己坐在驾驶座后方以确保刀尖能够抵在檀青山的颈侧。
檀青山的手指死死扣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后视镜里映出杨子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手术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开车,走后门的小路。”杨子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刀尖却稳稳抵在檀青山颈动脉上。檀青山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正一下下撞击着锋利的刀刃。
车子缓缓驶过减速带,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檀青山突然注意到后视镜里跟着一辆车——是林璟毅。
“子意。”檀青山突然开口,声音刻意压低,“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回头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杨子意笑了一下:“老师,谢谢您,论文我恐怕没法再继续写了,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听着,现在往东郊开。”
车子驶入东郊的废弃工业区,破碎的路灯在夜色中闪烁,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后视镜里,林璟毅的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前面右转。”杨子意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停在那栋红砖厂房前。”
轮胎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现在,慢慢下车。”杨子意的刀尖离开他的脖颈,却转而抵住他的后腰。檀青山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眼镜片上沾着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的痕迹。
厂房铁门发出锈蚀的呻吟。
黑暗中传来柴油发电机低沉的轰鸣,一盏应急灯突然亮起,照亮角落里堆放的医疗器材——手术台、监护仪,还有几个贴着标签的冷藏箱。
“这是……”檀青山的瞳孔微缩。
“又来晚了。”杨子意在他的左耳旁低语。
“什么?”
“老师,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那些冷藏箱里装着什么?”檀青山努力地平稳自己的呼吸。
檀青山能感觉到杨子意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术刀的刀尖微微颤抖,抵在他的脖子上,一旦刺入脖颈,他一定会血溅当场。
厂房里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昏暗的灯光下,那些医疗设备显得格外阴森。
“卵子,不同女人的卵子,张鑫河就是在这里干着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三年前,我姐姐发现了,当时我还在读大学,没有钱,我姐姐录到了一段视频本想敲诈他们一笔然后匿名举报,可是他们为了钱,毫不犹豫的杀人灭口。”
“所以,你杀了张鑫河,为了给你姐姐报仇?”
“他甚至欺骗我,告诉我,就算是他们离婚了,我还是他的弟弟,他告诉所有人我的姐姐出国了!如果不是我找到了那个U盘!我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杨子意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术刀在檀青山颈侧压出一道血痕:“他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厂房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林璟毅带着警员迅速包围了建筑。
檀青山能感觉到杨子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刀尖的颤抖愈发明显。他压低声音:“子意,放下刀,警方已经包围这里了,你姐姐不会希望你这样,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你知道吗?我姐姐对我很好,很好很好。从小到大,我有什么她都会给我,明明爸妈都走了,她没有必要给我出学费和生活费,她还是省吃俭用地给我发钱。她说当医生没什么不好的,希望我像姐夫一样治病救人,可是她不知道张鑫河背后是一个吃着人血馒头的恶魔!”
杨子意的声音哽咽了,手术刀在檀青山颈侧划出了一道伤口。
“我姐姐……她到死都不知道,她最信任的丈夫,就是把她推向地狱的凶手。”
厂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杨子意!把刀放下!”
是林璟毅。
杨子意充耳不闻,刀尖死死抵着檀青山的脖颈,胁迫他转了个身。
“杨子意!把刀放下!不然我开枪了!”
檀青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臂的肌肉绷紧,像一根即将崩断的弦。
“开啊!有种你就开啊!看看谁先死!”
鲜血已经染红了檀青山白大褂的衣领。
“子意,你冷静一点。”檀青山压低声音,“把这些事告诉警察,警方会还你姐姐一个公道的。”
“公道?”杨子意冷笑一声,“张鑫河死了,可其他人呢?那些和他一起贩卖卵子的人呢?他们还在逍遥法外!”
他的声音颤抖着,手术刀在檀青山颈侧微微晃动。
檀青山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子意,你听我说……”
“闭嘴!”杨子意猛地打断他,“把枪放下!现在立刻!”
他的刀尖突然用力,檀青山感觉到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
鲜红的血液刺痛了林璟毅的双眼。
他缓缓地把枪放到地上,其他人也跟着他放下了枪。
“把枪踢过来!”
林璟毅踢了一脚。“杨子意,现在把刀放下,你姐姐的事我们已经在查了,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水落石出?” 他嘶吼着,“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别压他的肩膀!他已经受伤了!他是你的老师!你愿意看着他死吗!”
杨子意的手剧烈颤抖着,泪水模糊了镜片。檀青山感觉到抵在颈间的刀尖突然松了力道,温热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衬衫领口。
“我回不了头了,如果可以,以后他们落网了,您能来我坟前和我说一声吗?老师……”杨子意嘶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您还记得解剖课教过颈动脉的位置吗?”他的手术刀突然调转方向,刀尖抵住自己颈部相同的部位,“当时给病人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您还夸我找得最准。”
“杨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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