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绿青山中掩映着一片幽深之地，乌青草木在荒无人烟的景象中略微显得有些荒凉。
是荒凉，就是荒凉才可以来形容如斯的景象。
这是陈温言对这一小块地方的第一印象。
在这绿到近乎偏向墨色的山野，怎么看都像是不会有人烟的地方。远处飘浮着几缕云雾，格外悄怆，幽邃倒跟着平铺上来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十年如一日都重复着看似如此极致无聊的事情。凭着淡漠的气息穿梭在每一片不同的土地上，去重新熨烫一个又一个炙热的灵魂。
陈温言熄了火在这漫山中，瞬间将自己也包裹在一片悄无声息中。他打开车门，轻踩脚下土地，怕惊扰这深山之中的亡灵。
他来到的，是一片墓园。
无人看守的荒墓。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已见怪不怪。环顾四周，无人在此的这个揣测像是被印证，回应他目光的依旧是一整片无人在意的荒凉。
陈温言顺着草木渐深的路径往深处走，越往前，那种属于过去的，古老的气息越浓厚。
他喜欢这种悠久的，带着时间沉淀下来的历史气息，在岁月的流逝中他对一切旧的东西都情有独钟，就像他已经在南京定居好久。
烟笼寒水的秦淮河，紫金日照的晨光，金戈铁马的城墙头……
这些看起来最常见不过的景象，是随着时间从过去迎着朝夕而来，今古同见。
脚步踩在有些已经凋谢的枯枝发出一声声响，陈温言走的不算急，稳是显而易见的。
他希望在此处能感受到来自过去的气息，最好是令他熟悉的气息。
两旁杂乱无章的墓碑歪歪斜斜地立着，有些经过风吹雨打早就看不见墓碑上的名字，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没有名字。
在最开始就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抹去或是没被刻上名字。
看上去极其悲凉。
不过，这些碑也许本来就不会有人来祭奠。如此一来，这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而他，刚好是那个意外。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旧式西装革履的他。
陈温言一处处走，一处处看，在了一处墓碑前落定了脚，小心翼翼。
上面写着：
宋软玉烈士之墓，旁边另刻着两行显眼的红色小字：
一九一零年正月二十四
一九三八年十月十三
正月二十四，是她旧历的生日，错不了。
他单膝跪地，抚摸着那片冰凉石碑，很简陋，但沉重。轻轻拂去斑驳的灰尘，镶嵌在上面的字迹就显得清晰多了。
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宋软玉的模样，可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他们确实很多年不见了，很多年。
“阿软。”陈温言这么叫着，就像无数个从前一样。
亲密，又自然。
他仔细瞧了石碑上点点滴滴，可是除了出生年月之外再寻不出多余的有关于他口中她的多余消息。
他轻轻呢喃着：“一九三八年十月十三。”
不到而立的年纪，才二十多岁，当真是年轻。
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候，她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时局动荡的时候多的是妻离子散，故人淡去这般萧索的景象。生在乱世，他应早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又或许只是因为眼前这个长眠于此的人对他而言，终究是有些不一样。
可再怎么样也是时过境迁，在当下的和平年代，这番境遇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过于矫情。像是心头的一块旧伤疤，会疼，偶尔。隐隐作痛，立着一根鲜明的刺，挥之不去。
民国二十二年春，犹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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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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