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偶然’都是命运写好的伏笔,就像她的薯片总会掉在我课桌,我的镜头总会晃过她的裙角。
——梦里云归《鸢尾花开时》
时间回到2007年6月26日。
啾啾喳喳的鸟鸣声开启了新一天的序幕。
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生打开阳台窗户,惊飞了那只站在防盗窗格栅上“咕咕”叫的傻斑鸠,清晨的凉风趁机钻入房间,顿觉清醒。
男生冲它挥了挥手:
“今天也要玩得开心哈。”
樟树丛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在小区道路的头顶响起。
男生跨上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书包里那本报考指南在这短短几天里就被翻得卷了边,还有那张被反复涂改,面目全非的志愿单样本。
“付诚,出去呢?”
“美娟阿姨,今天填报高考志愿呢!”
“挺好的,你选了啥志愿?”
“师范大学!”
“当老师啊,老师好!有寒暑假,还是铁饭碗——诶诶诶,慢点走,书包还没拉上呢!”
望着付诚跑下楼梯的样子,妇人摇头苦笑:
“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毛毛糙糙!”
自行车在小区里的林荫道上飞快穿行,很快,付诚便一溜烟出了小区。
穿过几条干道,眼看自行车便要拐进郁郁葱葱的长春路上了。
“滴滴滴!”
就在付诚右转之时,一辆敞篷的银灰色大奔抢着绿灯的最后三秒钟,打着左转灯,从对向车道朝着这边左转过来。
车子转弯的方向似乎打大了,直直冲向了正在右转的付诚。
“我擦!”
付诚吓了一激灵,两只手死死捏紧刹车,车轮上的刹车片承受了不该承受之痛。他的右脚一撑,险险地将车刹停。
那辆银灰色大奔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反而在靠近这边慢车道时,车上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司机优雅地往左拉了一把方向盘,奔驰车精准地切入最右侧机动车道,然后快速横切,完成变道。
在一声油门的轰鸣声中,大奔扬长而去。带起的风掀起我的衣角。
“娘希匹!开那么快,赶着投胎去啊!”
付诚一边安抚着骤然加速的小心脏,一边大骂。
“别骂啦!大老远就看到我们二中大才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啦!”
付诚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辆捷安特晃晃悠悠地来到我的身边停下。
是铁哥们许辰雨,高中三年的那个“同桌的你”,也是他在明城二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许辰雨望了一眼早已经消失的大奔,笑着开口:
“虽然吓了你一跳,但是有一说一,这漂亮小姑娘的驾驶技术也是相当漂亮。方向打的,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比一般的十几万公里的老司机都要好!”
两个人到学校门口时,已经快八点半了。学校小门外的棚户里,老李正忙着摊蛋饼,铁锅里的油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高中三年里,隔着铁门,踮着脚递钱,来一句“老李,加里脊肉和半根油条!”拿到装着蛋饼的小塑料袋后,又悄悄找个僻静地方解决这顿美食。
这样的场景,在付诚的高中三年里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今天,大概是我来学校的最后一天了吧。也该好好道个别了。
“我去买蛋饼。你呢?”
付诚看向了捷安特上的许辰雨。
“老一样,肉松、里脊、鱼豆腐,对了,辣多放点,不要香菜!”
“好!”
付诚点了点头,接过了许辰雨递过来的二十元纸币。
三年来默契形成的老规矩,付诚负责跑腿,许辰雨负责请客。
正要转身,身后的引擎轰鸣声突然响起。
银灰色奔驰精准地停在路边,驾驶座的车门甩开时,少女发梢的樱花发卡先撞进视野。
她咬着豆浆吸管跳下车,邓丽君图案的钥匙扣在斜挎的书包上蹦出一串清脆的响。
松散的低马尾扎在脑后,几缕碎发随意垂在脸颊旁,精致的娃娃脸未经任何粉饰,却泛着汉白玉般的光泽。两颊自然晕着浅粉,抿唇时,一对酒窝若隐若现,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穿着件奶白色连衣裙,裙摆刚刚盖过膝盖,领口和袖口缀着浅绿色蕾丝花边。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条同色系绸带,却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老板,一个蛋饼,加一份里脊肉,还有半根油条!”
声音带着糯糯的尾音,像极了老妈手工揉成的汤团。
老李一边低头忙着打蛋,一边应着。
付诚缓缓上前,目光停留在那个钥匙扣上。注视间,心跳偷偷地漏了半拍。
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毕业后,遇见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同龄人。
可是,明城二中校园里,喜欢听邓丽君歌的,不多不少,就我一个,可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似乎注意到了身后投来的目光,她微微侧头,但很快又转回去,傲娇的天鹅颈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看来,平时没少被人众星捧月啊。
“呵,是个小君迷,还是个傲娇小公主。”
没想到付诚的一句轻声的嘟囔刚好被女孩听见。她猛地侧转过身,那对圆溜溜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切,你怎么可能听得懂邓丽君的歌?我可是……”
“你……有本事来掰扯掰扯!”
女孩嘴角轻轻一挑,翻了个白眼。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钥匙扣上的邓丽君头像。
“姑娘,蛋饼好了。”
听到老李的声音,女孩付了钱,从老李手里接过蛋饼,转身朝着奔驰车走去。
经过付诚身边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独特香味钻进他的鼻腔——清冽的紫丁香交织着脆生生的黄瓜水汽,底下还藏着一丝少女肌肤特有的暖甜,霸道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额,貌似……唇齿间好似还有一股……奇多粟米棒的味道。
好像是日式牛排味的。
付诚抽了抽鼻子。
哼,还没自己身上的六神牌香水好闻呢。
我记住你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傲娇小君迷!
这么想着,付诚又狠狠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记忆着女生身上的香水味。
此时的付诚没有发现,女孩经过我背后时的微微驻足,在一声轻咦之后,快步离开。
等那少女走后,付诚赶紧上前,买好鸡蛋饼,蹬着自行车进了校门。
“气死我了!我可是十八周岁的年纪,听了十九年的邓丽君的歌!刚才竟然有个小丫头,说我听不懂邓丽君?”
一进教室,付诚气鼓鼓地将找剩的零钱连同鸡蛋饼一起丢在许辰雨桌上,然后双手环抱着胸,躺坐在座位上,肩头随着呼呼的喘息声一起一伏。
“嘿,二中第一才子,邓丽君的‘嫡系传人’,竟然被人小看了?快说,是哪一个!我替你报仇!”
许辰雨撩起袖子,露出手上那毫无波澜波澜的“鸡肉”。
不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肉。
“就是那个开着大奔,险些撞到我的小妮子!我看她好像也是个君迷,结果……她竟然说我……‘你怎么可能听得懂邓丽君的歌?’”
刚开始,许辰雨还一本正经地听着,听到最后,竟然没忍住,一口蒙牛酸酸乳直接喷了付诚一身。
“我的大才子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那时候班上那群人嘲讽你是老古董的时候,你不也说过这么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吗?”
付诚听了,微微一愣:
“啊?我有吗?”
“你问问他们?”
许辰雨说着,指了指那群离我远远的男生女生。
看着身边的付诚仍然余怒未消。许辰雨掏出一片纸巾,递到付诚手里。
当他替付诚从书包里拖出那两条mp3的耳塞时,轻轻咦了一声。
“书包拉链怎么开了?”
他将那张半露在外面的志愿单放在付诚前面,又掏出那个满是磨痕的mp3。
“生气伤肝,来一首《在水一方》消消火吧!”
就在付诚不知道的几公里外,明城五中的某间教室里。一个同样气鼓鼓的倩影正躺坐在座位上。
她取出志愿表样本,脑海里又浮现出二中门口那个高了她将近一个脑袋的傻大个的影子。她的目光在第一志愿上的“江省大学”字眼上停留了两三秒钟,贝齿轻咬下唇,刷刷刷地将它划去,并改成了滨湖师大。
她一边趴在书桌上涂涂改改,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着:
“选了滨湖师大,是吧?想跟我掰扯掰扯,是吧?那本小姐就遂了你的意,我这就把志愿改了!咱们去滨湖师大一起掰扯去!”
改完了志愿,她长舒一口气,她看着眼前那张被涂改了的志愿单,嘴角微微扬起。
“滨湖师大,汉语言文学……听起来,好像比江省大学更有趣一点?”
她的脑海里,莫名闪过那个蛋饼摊前,那个推着老旧自行车,双肩微微缩起的高大人影。
一件领口洗得有点发白的短袖T恤,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
对了,还有擦肩而过时,身上那股浓浓的六神牌花露水的味道。
就他这样土土的傻大个,怎么可能比我更懂邓丽君?真当我从胎教开始,这十九年邓丽君的歌是白听、白唱的吗?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那群男男女女一个个离得远远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自己。
她悄悄舔去嘴角残留的甜蜜酱,然后微微俯下身子,从书包拉链的间隙中掏出一根奇多粟米棒,飞快塞进嘴里,右手食指顺势往嘴里一塞、一嘬。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仅花了不到三秒钟。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女孩的鬓边的碎发,掀动她奶白色的裙角。
一米阳光透过树荫,洒在王云桌前的志愿单上。滨湖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几个字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
她掏出一对泛着玉石光泽的耳塞,塞进耳中,随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实的小说,古朴的竹简图案的封面上用行楷写着“玉石缘”三个大字。
听说这本小说的作者,也是二中的学生。
她的目光朝着东南方向望了一眼,又低下头,翻开书,一边听着歌,一边读着这本行文风格颇似《红楼梦》的小说。
耳塞中,一段悠扬的钢琴前奏过后,女孩清甜纯净的哼唱声跟着耳塞里那个温润柔美的女声同时响起: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只可惜,教室角落里的这抹美好,没人曾来留意。
《鸢尾花开时》、《玉石缘》均为本文中付诚写作的作品,现实中并不存在,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请不要对号入座。如有撞车,还请告知。
本文中所有人物为作者原创,或有雷同,还请见谅。请勿在现实中对号入座,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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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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