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沉默着听完盖聂的讲述，如释重负笑了：“听起来，丽儿在秦王宫过得很好。”
盖聂：“你若想她过得更好，就该放弃燕太子丹。”
荆轲苦笑摇头：“我走不了，农家田光，墨家巨子，还有樊於期。如今，只差一把足够锋利的剑送到我手中。”
盖聂抿唇：“可秦国也在变化。商鞅为秦国制定的秦律延续百年，让六国望尘莫及。我来寻你之时，秦王更是决心变革秦律，使之更加适合秦国。你们没有任何胜算！”
作为纵横传人，盖聂太清楚嬴政的变革意味着什么了。
志得意满的秦王嬴政，会在接下来的变革中铲除绝大部分害虫，让秦国实力再进一步增强。
百年间本就强大到令人恐惧的秦国，注定在嬴政手中，实现历代国君那遥不可及的理想。
那也是盖聂初出茅庐时的梦想，天下一统。
荆轲叹：“真是好大的理想，难怪你们能遇见。”
难怪你我做了朋友又注定立场敌对。
盖聂的劝说又失败了。
他灰溜溜回到秦国后，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鬼谷传人了。
嬴政笑他：“荆轲自己不愿意投诚，又干卿何事。”
盖聂仍是消沉，他忧心道：“荆轲毕竟是公孙掌事的心上人，他们之间还有孩子，若是荆轲真来了咸阳……”
“那就让他来。”
嬴政自信满满。他斗过权臣吕不韦，圈禁过生母赵姬，还灭了韩国与赵国。祖上有人做过的事他做成了，祖上没人做成的事他迈出了第一步。
既然有了第一步，那必然会有第二步。
摸着石头过河固然要慎重，也不过是拉长过程罢了，嬴政自问无甚可怕。
“王上——”
一内侍来报，尖利嗓音贯穿嬴政与盖聂二人的耳膜。
“十八公子今日捅了马蜂窝，廷尉大人他们全被蛰了！！”
嬴政：“……”
盖聂：“……”
空气寂静，嬴政必须承认，他还是有所惧怕的。
这段时间里，李斯可谓志得意满。
秦王嬴政决定完善秦律，打头领任务的就是他。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李斯李通古不但精通法家学说，还是儒家荀况的弟子呢。
再说了，作为嬴政的老战友，李斯可太明白上司那“法之天下，儒之教化”的相关设想了。
新秦律要怎么改才能让儒生挑不出错，李斯一晚上不睡觉就能想个七七八八。
肉刑方面不需要全去，只要规定一个定量出来就好。比如小偷小摸类罚钱，屡教不改类罚笞刑，无可救药类判死刑……
想来想去，李斯又不可避免开始设想将来风光回师门的样子。
这世上，有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后衣锦还乡呢？
李斯木着脸让夏无且给他上药，躺在榻上，连那衣锦还乡风光回师门的梦也碎了个七七八八。
十八公子一记马蜂窝投射，直接霍霍了包括李斯在内的大臣共计二十三人。一群人被蛰的被蛰，晕过去的晕过去。
夏无且：“王上发了好大火，中车府令赵大人都挨罚了。您的症状较轻，每日用药后记得冰敷。”
李斯用力锤床板：“赵高他活该！”
锤过后因面部表情牵扯到肿包，李斯疼得直抽气。
“我那二十二位同僚伤势如何？”
夏无且收拾药箱的手一顿，思考后道：“这个时候应当无甚大碍，下官来的时候就看有同僚已经在救人了。”
“不过下官目测，您想把他们薅起来干活得等上半个月才行。”
李斯不赞同道：“本官是那么没人性的上司吗？不就是歇半个月，随便歇！”
夏无且无言。
咸阳宫谁不知道，李斯就因为秦王总不放他过完整休沐日，临到休沐日就要让所有人陪他一起疯狂干活连轴转。还美其名曰：干活越多，休沐日越快乐。
直气得大家吹胡子瞪眼骂李斯不当人。
不过夏无且也没多话的打算，背起药箱走人。
等李斯想起还没问过十八公子如何时，夏无且早就没影了。
至于十八公子胡亥，他正缩在嬴政怀里挨训。
“寡人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胡亥整个都蔫儿吧了，哼哼唧唧应：“儿臣听明白了。”
嬴政：“复述一遍。”
胡亥本不愿，奈何父王眼神凌厉，只好瘪瘪嘴复述：“不许私自胡闹，不许一个人玩，不许出门不告诉人。”
说完，胡亥脑门上又被弹了。
“唔……”
在胡亥委屈到要哭出来的瞬间，嬴政掐着他的脸颊威胁：“你可以落泪，但要是哭出声来，寡人就让嬴天明搬去扶苏那里住。”
一听这话，胡亥慌忙自己捂住嘴，还因为倒吸气打了哭嗝。
带娃不易，嬴政叹气。
嬴政呼噜呼噜胡亥的小脑袋瓜，又开始哄劝：“不是寡人非要揪你的错处，实在是你今天犯了大错。那群被马蜂蛰了的大臣，寡人需要他们将秦律完善，秦律一直是大秦的根本。有秦律在，大秦官吏可惩治一切不法之事，大秦子民可安居乐业。”
“亥儿，寡人心里的秦国，不止有现在的秦人，还有六国之人。在不远的将来，他们都将是寡人的子民。”
胡亥仰望自己的父王，小小一颗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
“报——”
尖利的内侍嗓音在这时响起，嬴政心中顿觉不妙。
“王上！淳于博士侯在殿外，说要状告长公子懈怠学业！”
嬴政：“？”
胡亥：“？”
一时间大殿上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好似出了问题。
懈怠学业？
谁啊？扶苏吗？
………………………………
我大儿子/大哥懈怠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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