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来的时候苏格兰正把一个男人的衣兜翻开,从里面掉出来的钱包落在地上,发出黏腻潮湿的啪唧一声,有些破旧的开线的皮革摊开,出乎意料的夹着一个笑的灿烂的棕发小女孩的照片,咧开的嘴里是牙齿矫正器,倒是跟这个男人发色一致。
被琴酒称为清洁工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的亚裔女人,一头漂亮的栗色短发,深棕色的瞳孔是让苏格兰很眼熟的坚定和漠然,她很是例行公事的用日语问:“几个?”
“十个,辛苦你了。”琴酒的态度还挺好的同样用日语回答。
女人皱了皱眉,和同情心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对工作量感到头疼,“有点多,我需要他们帮忙搬一下。”
“没问题,”琴酒对于使唤下属没什么负担,他关心的是别的问题,“你需要多久?”
“四个小时左右,”女人给自己戴上手套,从语气和说的话上看她并不害怕琴酒,“你也知道这活多花时间。”
“四个小时。”琴酒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拿出手机利落的拨号,四个小时把这个地方收拾好时间是有一点紧,但他们时间确实紧迫,电话很快接通了,琴酒拿出怀表看了一眼,“白兰地,你要找的人不在这。”
苏格兰把掉在地上的钱包捡起来扔进旁边收集这些人个人物品的袋子里,不论白兰地要找的人是谁,恐怕都是生死不论的,不知道白兰地说了什么,琴酒在合上电话之前说:“知道了,我会跟先生如实汇报的,你也知道如果人不在我这意味着什么,祝你好运。”
琴酒把电话扔回衣兜,他的手里还拎着枪,女人深棕色的职业装短裙并不影响她蹲下开始处理尸体,苏格兰注意到在她开始之前她还颇为尊重的对着死者欠了下身,但这并不影响她利落的从尸体上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和特征都清理干净。
“我不打算干涉你的工作,但是这样要么没什么活要么一股脑来这么多实在是不太行。”女人的声线冷冷清清的,如果她不是在干这种工作,光听声音会觉得她可能是个歌手或者播音员之类的。
“不要对工作挑三拣四,夏洛特,”琴酒通情达理的冷笑一声,抬起握枪的手凭空画了一圈,对着地面的枪口虚虚的圈住地上的死尸,“这些都是意外。”
苏格兰对于这种说法表示质疑,但他只是低着头把血泊里的尸体拖到旁边贴着墙摆的另一具旁边,松开手放下字面意义上的生命的重量,他直起身并不怎么想继续帮忙,于是呼出一口气退后几步把空间让给别人。
“你说是意外就意外吧,”被称为夏洛特的女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按部就班的开始自己的工作,声线平静无波的说:“那请保持你让我能奇迹般的没什么工作的新风格,我会感谢你的。”
苏格兰微微皱眉,女人没有表情缺乏情绪的话语听起来既像嘲讽也像玩笑,他搓了一下自己左手手套上深色的痕迹,即使是黑色在被红色洇蕰之后也会显出不同来,罪犯的话能信吗,也许是可以的。
“这个我说了不算,”琴酒遏制住点上一支烟的冲动,目光在苏格兰身上不着痕迹的划过,并不是所有的痕迹都需要专业的清洁工擦干净,也不是所有的工作都能让苏格兰参与,他的工作量确实是少了一些,直观的反映在夏洛特的工作量上,“都是组织的安排。”
夏洛特仍旧板着脸进行她的工作,很难说她的工作和对生命的尊重有哪怕一毛钱的关系,但她确实是会在开始工作前对工作对象欠身的人,并不是鞠躬而是一个带着些许礼貌的欠身。
其中有歉意吗?
也许吧。
“唔……”一声来自地面的异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衣物摩擦地面的细微声音,在这个时间点这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申吟,声音的来源是刚刚被苏格兰拖过去的那个人,他的肢体在痛苦的抽搐。
苏格兰愣愣的看着那个栗色头发的男人,他恍惚意识到这个男人还有个正在矫正牙齿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只是扫了一眼的照片清晰的映在他脑海里,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工作完成的不完全的情况。
“见鬼。”琴酒含糊的嘟囔了一句近似脏话的东西,大步走过去,把枪对准男人的后脑——苏格兰拖动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把人翻过来,他并不需要看到这个人的脸,那张照片已经够他糟心的了。
枪声结束了在场成员的无声注视,琴酒干脆的完成了不知道是谁没能完成的工作,近距离的射击溅起的滴滴血迹落在他的风衣下摆上。
苏格兰冷着脸看着夏洛特松了一口气,女人很明显的紧绷的肢体语言都有些放松下来,这个处理尸体面不改色的女人面对幸存者却显得有些无措,“幸好你还在。”
“不客气。”琴酒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确定毫无生还可能的男人,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显得有点匮乏绅士风度,清洁工并不负责糟糕的湿活,只负责收拾首尾,即使清洁工身上可能也同样带着防身用的武器。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可以说是枯燥也可以说是挺长见识的,苏格兰耐心的记下清理现场需要注意的细节,在打下手的过程中记住需要用到的工具和化学品,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些称得上是罪证的尸体被夏洛特带到不知何处,和破旧的建筑里的证据一起被一扫而空。
就像连每一颗子弹都被挖出来没有留在那栋建筑里一样,他和琴酒从衣服到手套全都进了一个油桶,被一小瓶助燃剂付之一炬,那些衣物难免留下些血迹硝烟之类的东西,一样都没留过夜的机会。
苏格兰紧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备用外套,靠在车上盯着汽油桶里冒出来的火焰,彻底的消弭掉这个夜晚最后一点残酷的痕迹,“夏洛特是你的人?”
“很明显吗?”琴酒似笑非笑的叼着烟,点烟的火柴担负起了给油桶点火的重任,已经彻底投身于眼前的火海,把自己贡献的彻彻底底。
“没那么明显,”苏格兰对夏洛特没什么意见,他只是从他们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他们长期合作的真相,并不是到这边临时的合作,而是夏洛特一直在负责给琴酒扫尾,“你很信任她,她是日本人?”
“嗯,很好奇?”琴酒承认他确实挺信任夏洛特的,在事业这种正事上的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交情,也不是依靠组织的关系维系这种微妙的信任。
“这不太像一个女人会选择的职业。”苏格兰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好奇,他隐约的意识到夏洛特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琴酒在允许他了解属于琴酒的个人势力,但这个想法并不那么清晰,倒是清楚的意识到琴酒对于属于他的自己人态度都还挺好的。
琴酒抽了一口烟,缓缓的把烟吐出去,他也盯着那个还在燃烧的油桶,明灭的火光带着隐约的炙热,他抬手虚划了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加入这场没有尽头的演出。”
“拙劣的演绎自己的人生?”苏格兰抿了下嘴,冰蓝色的眼睛斜到琴酒嘴上明灭的那支烟上,不客气的抬手抢过叼到自己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支烟已经让他在意了好一会了。
“太刻薄了,”琴酒笑了出来,他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拙劣的演绎,也不觉得苏格兰的人生是拙劣的演绎,但他还是被逗笑了,哪怕他也不确定到底哪里好笑了,也许是因为人生本就可笑,充满了嘲讽,“不过谁会觉得自己演技拙劣呢,而别人总是不如自己的,不论这是不是真的。”
琴酒后半句说的颇有节奏感,像是唱诗,也像朗诵,苏格兰觉得他说的对,甚至平静的觉得琴酒是看出自己的破绽了,这样意有所指的双关在他听来总是不对劲的,可只要没被琴酒用枪顶着脑袋他就能冷静的调整心态。
夏洛特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苏格兰也不是真的很想了解她,知道一个人的过去是一件很糟糕甚至沉重的事,就像他无可避免的觉得那个不知道名字栗色头发的男人的死亡很糟糕一样,如果琴酒直白的告诉他夏洛特有什么不得不的理由他也很难不同情。
苏格兰有时候很羡慕琴酒,琴酒不像他一样心软,不会因为知道那个男人有个笑的很灿烂的女儿而愧疚,他这种心软显得自己有些伪善,难道他不是那个男人死亡道路上的无情推手之一吗,那个男人短暂的幸存甚至都和他无关。
“好了,我们走吧,”琴酒并不介意自己的烟被抢走,在苏格兰把只剩下滤嘴的烟头扔进汽油桶里之后,他抬手在苏格兰的后颈上掐了一下,“想什么呢,眉头皱的那么紧。”
苏格兰被掐的脊背一紧,确实没有继续皱眉了,他看向琴酒平静的眼睛,红色的瞳孔被火光映的有点可怕,“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回去再说吧,现在我们要去做什么?”
“啊,你注意到了。”琴酒嘴角愉悦的弯了弯,也没有追问苏格兰到底想到了些什么,既然愿意之后跟他说,那他也愿意等等。
“当然。”他又不是没看到琴酒特意看了看时间,这个夜晚有够漫长的,希望接下来不是这么刺激的行动,应该不会是,不然衣服也白换了。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现场清理师的正经职业……我写的时候恍惚意识到,柯南世界里米花的工作量岂不是特别大特别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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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Ard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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