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黑云聚集天空,冬季的夜,竟有闪电垂直砸落,临阳城外一处山脉瞬间燃起火光。
焰火摇曳,即便寒雨顷刻落下亦无法湮灭,纠缠着暮色雨雾,飘飘渺渺,充斥在天地间,直至黎明破晓。
那处山脉一直流传着火神栖息之地的传说,如今天象异常,皆是火神之怒。
一夜之间,城中百姓步履慌张,香炉烛台供不应求,家家户户都摆上香案,杀羊宰牛祭祀天地,以求神明息怒。
天空依旧阴沉地可怕,寒雨凝结成冰,气温骤降,眼看又要下雪。
谢梧站在西苑长廊处,目光追随着层层叠叠的云,在雪落下的一瞬伸出手,雪花飞舞,落入掌心,冰冷刺骨,却也终究被温热的体温融化。
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立于伞下,有小厮替他撑着,正缓步向廊庑走来。
还没走到谢梧身边,又被雪中奔跑而来的阿泗唤住。
公孙冽望了眼檐下的人儿,这两天,谢梧困于旧事,不得心安,总是神思忧虑。
他知他所忧,却只能缄默。
犹豫之际,终是心疼,忽略了阿泗的叫唤,还是忍不住向前迈去。两人并肩时,公孙冽捧起廊前一株盆栽。
季节限制,也就寻常几盆常绿的万年青,经过谢梧的手修剪出各种姿态,风雪中不见丝毫颓败。
“哥哥比之盆栽如何?”
谢梧看穿他的担忧,微微一笑,“我无事,只是许多问题想不通罢了,你去忙吧。”
“我不忙。”公孙冽拍掉衣袍沾上的落雪,又将盆栽藏于衣间,“哥哥送一盆。带回我的院子吧。”
“你的府上,随意就是。”
两人还未说几句,许是等得急了,阿泗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
“主子,临阳城大将军失踪了!”
闻此,谢梧皱着眉,“是徐良策?”
阿泗点头,公孙冽感叹一句,“连他也遭殃了。”
临阳城的事,身为陇北世子的公孙冽不是特别在意,嘱咐道:“看护好咱们的人,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
只见,阿泗支支吾吾,“今日一早,卑职的两名手下也…失踪了…”
公孙冽一惊,“什么!有没有仔细找找?”
“都找过,与临阳城的那些人一样,莫名就不见了。”
阿泗心焦的就是这个,各大世家信奉不同,祭祀仪式亦不同。
往年临阳城遇上年祭,质子府一直安然无恙,所以即便天火降临,祭祀迫在眉睫,他也没放心上,哪知就出事了。
公孙冽冷若冰霜,兄弟们跟他出生入死,他不能不管,“走!”
临走前,又似乎想到什么,对谢梧叮嘱道:“外头不太平,哥哥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谢梧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一心想咸鱼躺平的人又怎会主动招惹是非。
飞扬的雪花飘飘洒洒,雪不大,下了小半个时辰就停了。
谢梧倚在临窗的斜榻上,忽地想起没能画成的四季图,静了静心,执笔开始重新作画。
这一次,没有人打扰,他画的颇为顺心,心中那些烦恼忧虑也渐渐释怀。
画笔放下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小五哥哥!”
没想到白起林风这个时候回来,谢梧忙跑进院子,瞧着半大的两小子变黑了,却壮实不少。
几天不见,还真有些想念。
“临近年末,军营给你俩放假了?”
白起摇摇头,林风藏不住事,道:“小五哥还不知道吧,大将军好像失踪了。”
谢梧:“嗯?”
“这些天,钱昭带着人在城中不知找什么,后来查到一个戏班子,大将军赶过去后就没了踪影,我们也随着营中士兵在城中找人。”
林风又一脸神秘,往谢梧身边靠了靠,这两天大事一件接一件,“听说了天火吗?城中都在传神明是在惩罚他们呢!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神明召唤去了。”
刚听阿泗提过,谢梧并不意外,却有些好奇,“神明召唤他们干嘛,不要自己吓自己。”
白起冷不丁开口:“年终祭祀。”
祭祀?谢梧心中咯噔一下,问:“不会是活人祭吧?”
林风:“小五哥知道?据说临阳城每年年祭都会选中一人献祭,否则来年祸事连连。”
“祭祀…河神?”谢梧指尖微颤,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
“是火神。”白起倚在门边,“城外数十里的麋鹿山脉是火神降临之地,被选中的人会被丢去那里。”
一向不多话的小子难得多说了几句,林风跟着补充,“等腊月二十三半夜子时,会有童男童女抬着喜轿将人接走,而且被选中的人必然要是什么阴时出生的…”
林风摸着脑袋,具体也说不清。
谢梧:“童男童女?有人亲眼看到?”
“是呀!据说大家都会等到童男童女将人接走才会离开,所以年祭就是祭祀火神。”
听完林风的话,谢梧一时陷入了沉思,一想到徐良策酷似三哥的脸,心口就堵得难受。
两小子在这里逗留半个时辰,外头有人唤他们,白起别过头,一副不予理睬的架势,小家伙不善表达,谢梧却看得出他眼中的不舍。
谢梧也舍不得他们,但想到系统任务,又拍他的脑袋,“现在回去好好表现,等年夜接你们回来。”
林风眼角发红,憋着情绪,听完谢梧的话,拉着白起一同往府外走,等要跨出府门时,才回头,依依不舍道:“小五哥说话算话!”
谢梧故作轻松朝他俩比了个欧了的手势,两小子才眉眼舒展,噗嗤一笑冲散满脸愁云。
四周再次静了下来。
谢梧双手托腮,临窗而望,可能炉火太旺,浑浑噩噩之间仿佛又回到第一站异时空熟悉的王宫中,只是这一次他好像是个没有实体的阿飘。
他就这么飘在半空中,周围不时传来喝彩声,王城外的草场上马球赛如火如荼,谢梧突然想起,这不正是大哥萧墨寒为求一个夙愿让他来当裁判的那一次。
只是那一次,他赢了比赛却未开口。
谢梧正想不通为何,就见比赛中途,萧墨寒突然离场,向着王宫的连廊深处而去,他走得极快,像是焦急赶去见一个人。
会是谁呢?
谢梧跟在他身后,直至宫墙一角,那个身影转过身,他才看清,竟是二哥沈恒。
萧墨寒也是一脸吃惊,“二弟?”
“是我。”
“你让人唤我前来,说有关阿良的事情跟我说?”
就见沈恒一向温文尔雅的面上笼上冰霜,“大哥是想赢了比赛求王上赐婚?”
“有何不可!”
“王上不会同意!”沈恒异常笃定,而后冷下脸,一字一句道出:“因为他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这个时空一直流传着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通地府冥王,注定是神明的新嫁郎,旁人不得觊觎,否则必将降下灾难。
“不!不可能!他的生辰明明……”萧寒默一脸难以置信。
“明明是八月初七?”沈恒叹息一声,“王上不想被外人知晓,所以被改过了!你若今日开了口,明日就是他的死期!王上会立即将人祭祀!”
“既然不想被外人知晓,你又如何得知!”萧墨寒通红了双眼,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吼完才想起一个事实,只见堂堂大将军弯下腰,双手捂脸,喃喃哽咽,“我怎么忘了,你可是未来的大祭司。”
那时的沈恒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从未跟谁红过脸,只是被大祭司选中,将来注定是神明在人世的奴仆。
这时的沈恒还没有入祭司。
谢梧飘在半空,日光一闪,又出现了不同场景。
是祭祀台下的祭司大殿,谢梧作为王储时只踏足过一次,对那里十分排斥。
整座大殿建在地底下,四周红烛燃烧不止,各个角落排兵布阵般摆了数十个真人高的泥俑,正中是纸扎的童男童女。
就见大祭司拿着点燃的红烛将流下的烛蜡滴在每个纸人头顶,香烛混着人偶独有的纸张气息,阴气森森。
君王也在这时赶到,屏退众人后,整座殿中只剩三人,还有一人正是沈恒。
君王脱口就问:“怎么样?是谁!”
谢梧看不清大祭司的神色,却见到沈恒煞白的脸。
大祭司将最后一个人偶滴上蜡油才幽幽回过身,答道:“是王储。”
谢梧飘在半空,正疑惑怎么跟自己有关?
“祭祀人选显示在神杖上,必须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又直指王宫,正是王储。”
沈恒这时站出来,“王上当年修改王储和傅家郎的生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来护住王储!绝不可以祭祀王储!”
大祭司却冷冷道:“这可不是你们能操控的事情!”
却见沈恒跪地,“求您与河神再沟通一次!”
王上也跟着请求,“王儿若被祭祀,王后必然也活不成的!本王也请您再沟通一次。”
大祭司摇摇头,“以肉身通神明本就是逆天而上,恕我无能为力。”
无人瞧见沈恒暗中握紧了拳头,突然抬眼,“我来!既然我会成为大佑国未来的祭司,那么就以这一次作为起点!”
沈恒站起身,褪去外袍,露出成为祭司所要披的灰色斗篷,一步一步向着祭台正中的神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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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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