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湖被吼得一愣，这么些年还没有什么生物敢冲它吼叫，一时间倒还真被方枝唬住了。
方枝见它停住了，脑子里飞速地回想刚刚看过的书，却发现她只看了关于识泽相关的，其中提到识湖的地方只扫过一眼，其它的她赶时间真是一个字也没看。和识湖干瞪眼。
那识湖是什么鸟啊，那是众多识泽中为数不多开了灵智的，一眼就看出方枝就是单纯吼了它一嗓子，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气到一定程度真是会笑。
只听得它猛得冲两人大吼一声，方枝脑子里回响着老师说的过“尖锐的爆鸣声”，站在那里不动。
周自横一手把她扯到身后，另一手布结界，把那巨大的声波攻击挡在外面，保住了方枝小命一条。
方枝终于有空，扯着嗓子冲识湖叫喊，道：“你再来，我就把它们都杀了！”
方枝把手放在阵法中央，越来越多的识泽聚集到这里，眼看着就开始幻化白色小环，识湖开口：“杀了你，一样可以让阵法停下。”
“你试试。”
识湖冷笑一声，一翅膀就拍下来了，方枝不偏不倚受了这一下，这人就像一片羽毛一样，直接飘出去了，砸出结界，直直地坠下去，连周自横都被这一下扫到一边，咳了咳，吐出一口血。
识湖缩小身形，化成一人高左右，走向阵法中央，展开翅膀。瞬间，那些识泽就不再趋之若鹜地赴死，周围的识泽也都围着这只识海，识海环视一圈，最后瞪着一双豆豆眼，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周自横，周自横握紧了手中的剑。
“试好了吗？”
周自横听见是方枝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雷劫到来时，后背爬上来的冷意。
识湖循着声音的来处，回头望去，满身血腥气的方枝站在她的身后，微笑者看着它，“您试好了吗？”
她缓缓走向它，道；“您试好了吗？看看还需要我帮忙吗？”
识湖讥嘲道：“你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瞧瞧，看看我的识泽们，还会不会被你控制。”
方枝笑道：“是啊，我就是眼神不好使，想着您帮我看看呢。”
识湖感觉不对扭，头看阵法中央，发现刚刚已经不再靠近的识泽们又飞蛾扑火般的蜂拥而至，周围的小白圈更多了。
识湖震惊，只听见方枝悠悠的说：“哎呀，是不是我看错了，这阵法怎么还没有停下来呢。被打了一下，我的眼神真是不好使了。”
听见方枝阴阳怪气，识湖猛地把羽毛抵在了她的喉咙。
“怎么又是这招呢？多没有新意啊。”方枝看着贴在脖子上的羽毛，片片锋利，真是有把人喉咙割断的本事。
她索性抱臂，对着识湖说道：“你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小兵，该怎么和其他识湖相争啊？”她微笑着看着识湖，只是眼睛里有识湖看不懂的东西。
“你多年蜗居这里，没有更多的识泽来到这里，那么你就无法与别的识湖相争。”
“这个地方不小，本来你应该有很好的发展，却因为此地到处都是树林，交通不便，没有引来更多的人失足掉进这里，那么识泽也就没有了养分，无法吸收更多的记忆创，从而吸收更多感受，你也就没有办法体验人类的情感。”
方枝在这种时候从来不说疑问句，肯定句让对面的识湖始终没有杀了她。
即使这个脆弱人类的喉管近在咫尺。
“说下去。”
“我不说你怕了，我只说你没有办法。目前你有能力生生地毁了这个阵，但是你却不能保证这里没有更大规模的伤亡，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死我，让阵法自动停止，但可惜我没有死。”
“竞争无处不在，若是你们有会面，在那里争相攀比，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是否有把握，但我有一个稳赢的方法，说不上有多高明但能保你不再受别人的讥嘲奚落。”
方枝偏头看它：“感兴趣吗？做个交易吧。”
她最后几个字越来越轻，几乎没有声音。但识湖就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就凭你？”识湖道。
“就凭我，凭我今天，能活着上来接你。”
识湖盯着她，方枝也不怕，用手搭在识泽的翅膀上，慢慢的把她推离自己。
它冷哼一声：“你说吧。”
方枝低语，听得识湖一愣一愣的。
“你……这方法能行吗？”
方枝笑道：“那你说，这方法哪里不行了？”
识湖：……
“你不怕我拿到方法去杀了你吗？”识湖问道。
“你对方法的质疑是有道理的，毕竟你理解不到我这个层次。”方枝就这么看着它，“当我走后，你就能体会到我说的话了。”
识湖道：“那看来这些方法都是没用的了，只是你为了活命随口编的，等到你走了，我就会发现方法没用，然后……追悔莫及。”
方枝轻笑一声：“你说的对，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识湖瞪着它豆豆似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方枝。
“滚。”
等到脚终于踩在实实的地面上，方枝腿一软，跪倒在地，不省人事。
玉台门。
最近许多弟子都看到他们的大师兄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从山门回来，急冲冲地跑进药房去找四长老，自从大师兄回来，这天气总是阴沉着，乌云滚滚地仿佛马上就要打雷闪电了。
药房内，门边的小炉子上煨着药，发出咕嘟的声音，台子上也放着各式的草药拿油纸包裹着，转过身就是一排排的药架子，上面都是分门别类归置好的药材。
从后门出去，顺着连廊转角就是休息的房间，方枝就躺在这里。
周自横自从回来就一直守在这里，寸步不离，连饭都是小药童直接送到房间里的。
门内传闻：清锋长老的大弟子坠入爱河，道侣受伤他便衣不解带地去照顾，对她的病情了如指掌，每日十分揪心，简直是玉台门第一深情。
周自横自是没工夫听说这些，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这个位置既不会妨碍二师父救人，时不时上去搭把手，还能时时关注今天的天气，看看乌云怎么样，会不会一路火花带闪电。
近些天还好，虽然方枝还没有醒，但是头顶的乌云有消散的迹象，周自横也放心不少。
他看着床上的方枝，她安静的时候嘴角微微拉直，眼角能看出有很深的阴影，感觉天塌下来她也能面不改色。这种淡漠的感觉是他在其他人身上感受不到的。
他想起当日方枝对识湖说话的神态，明明浑身是血，却仍然淡定的一匹，他离得很远都能感觉到。
周自横甚至有点错乱，感觉她俩讨论的背景不是他们的生死，而是在买卖什么东西，谈得拢便谈，谈不拢就算。
他还在出神，一位小药童推门而入，躬身行礼，道：“师兄，门外清锋长老找你。”
周自横起身还礼：“多谢，我即刻便出门。”他抬头看看窗外，天虽然还阴着，但已经没有多少乌云了，周自横回头看看方枝，走出房门。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石桌前六长老，他的师父，名唤清锋。
周自横疾走几步，来到院中，对清锋长老行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清锋长老摆手，示意他近前来。周自横垂眸侍立在旁，等着他开口。
有些事在周自横刚回来时就问了，几天没见，山上传言满天飞但却都是事实，清锋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屋里人是什么来头？”
周自横接话：“是徒儿这次出门认识的一个姑娘，名叫方枝。”
清锋看他十分坦荡地回答，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爱而不自知。这个弟子虽然看着睿智，也确实没让人操过心，但内里还是有点迷糊，在自家地方还能迷路。
还是孩童的年龄就拜在自己门下，自小懂事，小二十年过去了，这突然有了心上人，他这.......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干脆跳过这一个话题，问起周自横这次下山的事情。
周自横细细道来，说道方枝晕倒，顿了一下，接上结尾：“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清锋长老看着他略显吞吐的样子，中间明显还有不少事没说，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说。”
周自横迟疑了，他低着头，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讲。”
“师父恕罪，弟子实属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弟子对那名方姑娘总是下不去手，总感觉有股力道阻止我......”
清锋一听，这不妥妥的嘛。
他赶紧“盘问”起周自横来，问人家家在哪里，年方几何......等到周自横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发觉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照你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喜欢上人家了？”
“啊？”周自横没想到自家师父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嘴微微张开，瞪着迷惑的眼睛看向他。
在清锋眼里，就是自家弟子爱惨了一个身份成谜的女子还不听劝。
这事情可大条了。
但也不能太激进，别起反作用。他斟酌着开口，道：“自横啊，不是师父不让你喜欢她，实在是你太不了解她。等她醒了，你好好问问她再做决定也不迟。”言语之恳切，让人十分动容。
周自横自是无有不应。
清锋长老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想问，“那你为什么把方姑娘带回玉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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