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首场演出,萧席坐在正数第三排的中央位置。
结尾,他起身卖力鼓掌,喻沐杨谢幕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
他们每年都会见几次,有时候一起待个两三天,有时候可能只有半小时。萧席这些年的变化很大,每次见面,喻沐杨都会马上发觉他的变化。
有时候瘦了,有时候身高猛涨,有时候面庞更深刻……总而言之,萧席的气质愈发成熟,整个人缄默稳重,比任何人都像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岁月让他脱胎换骨,再也看不出小时候看着《数码宝贝》痛哭的那个孩子的影子。
喻沐杨望着亮着灯的观众席微笑,但无论什么时候,萧席都是他爱着的那个少年。
第二天还有两场演出,萧席没敢打扰喻沐杨,怕影响他的心情,先回家里清洗打扫。
一半的衣柜里放着喻沐杨的衣服,有些是他自己留下的,有些是萧席给他买的,新买的那些喻沐杨都还没来得及穿。
家里摆满了两人的照片,大多拍摄于室内的酒店房间或着餐厅,只有在这个空间里,他们才能堂而皇之地相爱。
萧席将家里的零零总总都擦干净了,又搭配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喻沐杨回来的这几天,他跟公司请了年假。同事还笑他,说不知疲惫的工作机器竟然也要休假,萧席浅浅笑着,“我以前也会请假啊,只是这次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即将休假的傍晚,他的主管还将他叫进办公室,问他对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心存不满,十分担心他跳槽的样子。
“不会的,”萧席果断摇头,“这里的晋升渠道要更明朗,我没必要离开。”
“年底还有一次涨薪,你的整体薪资和bonus都会上个台阶,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继续工作就行。”主管拍拍他的肩膀。
萧席朝他颔首,轻声道谢。
谦逊的能力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得到青睐,萧席深谙这个道理,入职后便勤奋又妥帖地完成了几个独立项目,工资涨幅是所有同期职员里最高的。
他估摸着,只要保持目前的步调发展,三年后就可以年薪百万,逐步进入管理层,占据越来越核心的位置。
度过平淡的早上,吃过早午饭,他便出发去往剧院,路过花店,还取了一早定好的花。
下午的演出顺利结束,三小时后,帝都的最后一场演出也将正式拉开帷幕。
萧席拜托场务将花送去后台,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在剧场外面溜达。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间抬起头,就看到那个面对他站着的熟悉的身影。
“阿姨……”他艰难吐息,“阿姨好。”
田媛满眼戒备,“你来了?杨杨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萧席摇着头,急忙否认。
“哦,杨杨这些年发展得不错的。”
“我看到了他的主演海报,还在手机上刷到了他的相关报道,确实很不错……”
田媛张了张嘴,“当年的事,你还怪我吗?”
“不怪。”萧席说。
“说谎,”田媛突然笑了,她站在剧院大红色的外墙边上,却显得格外憔悴,“你和杨杨都说不怪我,但是我知道,我从你们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你们还是怪我的……”
“……”萧席沉默了一会儿,说,“您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我们都太小了。”
萧席其实还真没有怪过田媛,他知道喻沐杨也没有。田媛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为自己的儿子挑选了一条明显更好走的路,强迫他走上去。
这无可厚非,如果萧席或是喻沐杨站在那个位置,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那时的他们真的太年轻,尚且不知道未来有无限可能,却非要固执的给自己的双脚加上一道枷锁,美其名曰因为爱。
长大了就发现,爱有很多很多种表达方式,没有一条路会是死路。但是他们拥有的机会却很有限,把握不住就没了。
他们很庆幸,在适当的年纪把握住了最优的机会,也同时没有放弃爱情。这几乎成为了他们隐秘的骄傲。
萧席定了定神,朝田媛浅浅鞠躬,“那我先去准备入场了。”
田媛的声音从身后追来,“连看三场,不腻吗?”
岂止三场,迄今为止,这部剧他看了不下二十次,只要一有空就天南海北地飞,只为了见证喻沐杨在舞台上发光的每一个瞬间。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又怎么会腻?
萧席没有回答,背对着田媛,继续往前走。
.
因为现场技术调整,晚上的演出比预定得要延迟半个小时。
萧席仍旧坐在中心的位置,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心头掠过一阵糟糕的预感。
可这部剧都演出了那么多场了,大半个国土走遍,从没出过什么问题,这次又能出什么错?
想来是刚才偶遇了田媛,潜意识感到不安了,萧席说服自己保持平静。
果然,半小时后,入场音乐响起,灯光渐暗,舞台正式拉开帷幕。
这场是《黑天鹅》的收官场,齐芳芳和舞团的一众领导与投资人都坐在台下,翘首以盼。
喻沐杨依旧发挥稳定,每一个动作都极致柔美流畅。他的皮肤黑,后背上用金色线条勾勒出的羽毛的形状,看起来十分神秘,自带贵气。
和白天鹅站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从头到脚都是暗的,也依旧美丽得让人目不转睛。
坐在萧席身旁的几个年轻人大概是喻沐杨的舞迷,有男有女,每次他出场都会感叹和夸赞,说他太美了,太震撼了。
刚开始萧席还觉得与有荣焉,听到最后甚至有点烦了,忍不住提醒他们。
“可是,你不觉得他跳舞的时候,感觉他的身体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吗?”女生悄声回应,寻找共鸣。
“对啊,”她身边的男生皱了皱鼻子,“你别说,你这么形容了之后,我好像真的能闻到糊味儿了!”
“夸张。”萧席轻嗤,靠回靠背继续看剧。
几分钟后,萧席身后的几排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尖叫,随即人潮涌动,到处都是叫喊声,人们身体撞着身体,慌忙逃窜。
萧席还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被身边的人推开,那些人从狭窄的座位过道挤出,往紧急出口处挤。
下一秒,他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后排升起滚滚白烟,迅速向前流涌。
一时间,台上的舞者纷纷停下动作,台下越来越乱。因为没开灯,所有光线都聚焦在舞台,台下的人只能借着昏暗的光亮逃窜,越来越多的人挤在紧急出口,造成拥堵和踩踏。
乱了,都乱了。
萧席踩着座椅扶手走到一边的救生设备旁,砸开玻璃防护准备救火。然而场控不知为何迟迟不肯亮灯,越来越多的人没头苍蝇似的逃跑,有人的甚至跑进了浓烟里,被呛得出不了。
确认不了起火的源头,也就没办法灭火,萧席抱着简易消防栓绝望着。
恍惚之间,后排的观众似乎控制住了火势,台上的舞者和乐队也纷纷离场,这让萧席稍微放心。人群中有人拿着哨子,指挥着大家有序撤离,观众席的灯光亮起,两个灯泡瞬间炸裂,再度让人群陷入恐慌。
“别着急,我们已经拨打了火警电话,目前火势不算严重,还在我们的可控范围里,”剧院的工作人员终于到位,举着喇叭呼喊众人,“大家听我的,尽快有序撤离,随身物品尽量请放在座位上,减少身体的负担,灭火后我们会通知大家再来拿……”
人群重归平静,渐渐变得稀疏。待剧院内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观众时,二楼的装饰物被不知哪来的火苗点燃,火势窜上天花板,将临时搭建的泡沫装置点燃,从高空落下一块一块的燃烧着的泡沫,像个火球,剧院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此时萧席已经撤离,在剧院外找到了画着浓妆的喻沐杨和老幺,又陪着他们找到田媛,确认她的安全。
听说剧院内二次起火,喻沐杨脸色一暗,叫着要进去救火。
“你干嘛,人家消防官兵刚进去,你比他们还有本事,你不要命了?”萧席抓着喻沐杨的肩膀,不让他往里闯。
“校长,校长还在里面!”喻沐杨急得掉泪,“出了这种事,她肯定会最后一个走,确认所有观众的安全!”
这是舞团团长的责任,也是演出组织者的责任,齐芳芳向来不会逃避。
喻沐杨猜的果然没猜错,他们在人群中找了许久,终于确认齐芳芳仍留在剧院,没有出来。
“怎么办!”喻沐杨绝望地哭着,“齐校长这两天腿疼,本来就走不快,万一躲不及……等等,老幺呢?”
刚才光顾着哭和找人了,萧席和田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喻沐杨的身上,根本没人注意老幺的动向。
喻沐杨狼狈地坐在地上,“老幺肯定进去找她了。他怎么办,他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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