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食物很丰盛，主办方应该是考虑到全国各地的嘉宾口味，中餐、西餐、法餐等分类摆放，并贴心附上三国语言，以至于小陈不用“试毒”。
她边吃边观察着楼将烟的方向，见楼将烟与大名鼎鼎的钢琴家交谈上，内心激动，感觉工作室的未来熠熠生辉。
因为太过激动，转身准备给自己夹甜品时，没注意到侍应生从身后走过，与对方轻撞了一下。
侍应生手上托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几杯红酒，边缘那杯酒的杯身被小陈马尾扫过，斜斜歪下来，里面猩红色液体就这样淋在她肩上。
冰凉的液体使小陈惊呼一声，下意识跳开，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西装款的裙子，是楼将烟为她挑选的，风格同样低调不惹眼。
她当时就觉得白色实在是太不经脏，可楼老师偏说适合她，她只好穿出门。
酒体顺着白色的衣料下滑，很快渗进肌肤，带来凉意的同时，小陈内心只有两个字：完了。
女生肩膀处，一大滩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恐怖的血液，顺着胳膊正一滴一滴往地上落。
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惨状。
好在这里偏角落位置，嘉宾大多集中在中央，小陈除刚才没控制住的惊呼，没发出别的动静。
“哦！对不起这位女士！”侍应生是一位棕发碧眼的小帅哥，显然也被吓到，脸上的表情比小陈还要惊恐,操着一口英式语言，“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觉得您需要去先整理一下，然后我再为您赔礼道歉可以吗？”
小陈大学是英语专业，听懂他的话没什么难度，她也不想大张旗鼓给楼将烟带去麻烦，于是后退两步，摆摆手用英文道：“没关系，请问有可以更换的衣服吗？”
“有的这位女士，您肯原谅我是我的荣幸，我这就带您去换衣服。”
小陈没有和他一起去拿衣服，而是选择去洗手间先大概处理一下，等待对方拿衣服过来。
一整条胳膊都是黏腻的酒渍，清洗时才发现连脖子上也难以幸免。
小陈这个时候才开始骂骂咧咧，虽然方才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换谁遭遇这一遭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侍应生拿衣服也迟迟不来，小陈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她这个样子，又不好出去瞎逛，只好叹了口气，心情不佳在洗手间等待。
这一等没等来相见的人，倒是等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小陈？”楼将烟的声音先于她人传进小陈耳朵里。
小陈瞪大眼睛，脑子一抽，下意识就转身打开隔间的门想往里面躲。
等进去后，她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句是不是有病？
“小陈？”楼将烟站在洗手间门口，皱眉看一圈，“陈小谷？”
听见自己全名，陈小谷全身一个激灵，赶紧打开隔间门，从里面弹出半个身子，讪笑道：“楼，楼老师。”
楼将烟一愣，转身：“刚看见你急匆匆往这边跑，发生什么事了？”
身上的衣服湿了半边，虽然是夏天，可在有空调的室内，已经变得很凉，很冷，陈小谷突然嘴一撇，觉得委屈。
那个去拿衣服的鬼侍应生怎么还不来！
楼将烟看她这样，眉头皱得更深，走上前去把门打开，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身上的惨状：“有人欺负你？”
“不是不是！”陈小谷站直身体，连连摆头，解释，“就是刚刚不小心碰翻酒杯......”
楼将烟摸她胳膊，摸到一片凉，眉头皱得更深，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她肩上，拉她出来：“走，回酒店。”
“啊？”陈小谷不敢抗拒，拢住衣服，随着她的动作走出隔间，亦步亦趋，“楼老师，你结束了吗？我没关系的，服务员应该很快就会给我拿衣服来了......”
楼将烟停住脚步，转身：“差不多了，本来也没什么事。”
她把住陈小谷肩膀，让人转一圈，待看见她脖子没洗干净的红渍时，叹了口气。
卫生间门口没什么人，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翻出湿巾，替她擦擦：“看来下次出门得随身携带换洗衣服。”
女人力道柔和，陈小谷心底一片感动：“这次是例外，是我太莽撞了。”
楼将烟收回手，正准备说什么，耳边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身体瞬间僵住，楼将烟捏着手里的湿巾，没动，也没说话。
小陈好奇地越过楼将烟，朝卫生间门口看过去。
一个气质卓越的男人站在那里不远处，很高，身着裁剪完美的西装，头发应该只是随意打理过，蓬松发丝在灯光下看起来很柔软。
下方是很年轻很帅气的一张脸，让小陈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张图。
——黑色海滩，半透明蓝白冰川，白色海浪，阳光撒在冰壁上，画面顿时变得像有生命的琥珀，干净温暖。
盯着人家看不太礼貌，小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观察着楼将烟的反应，选择充当哑巴。
楼老师认识这个男人？
楼将烟在寂静的空气中整理好表情，慢慢转身，看清男人脸的时候，佯装讶然道：“秦总？”
想起自己没回复的微信消息，有点心虚，面上仍岿然不动。
秦枕盯着楼将烟，看了两秒，才走过来：“楼小姐。”
原本以为他是这次演奏会的观众，现在看来，不仅如此，楼将烟视线直直与他对视，不闪不躲：“秦总怎么会在这里？”
“朋友之托，也来见见世面。”在距离她一米远处驻足，足够不会逾矩的位置。
她今天的裙装大气简单，收腰垂摆，白皙的肩颈暴露在视野中。
他轻挪视线在旁边女生身上的衣物上，霎时收回。
“那真是巧。”楼将烟笑着，回答他骤然出现在这里时的第一句话，“助理不小心脏了衣服，正准备回酒店，秦总有心了。”
女人语气疏离，秦枕眼神幽暗一瞬：“既然如此不妨一起，我刚好开车来了。”
诸葛褚的嘉宾全部都下榻在同一个酒店，这点彼此心照不宣。
“不用麻烦，”楼将烟毫不让步，“我们走回去，正好消食。”
秦枕顿一下，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室外还在下雨，你的助理吹着风回去，可能会生病。”
楼将烟几乎是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就瞪向他。
虽然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楼将烟就是一个极其为身边人着想的性子，心软是她唯一的弱点。
而对于外面是不是真的下雨，不用怀疑，求证很简单，他没必要说谎。
况且，他都这样说了，如果再找借口回绝，那就显得太刻意，两人本就没什么嫌隙，真要论起来，她还欠他的。
本就因为没回对方微信消息有些心虚的楼将烟，此时真实感受到进退维谷的境地。
陈小谷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突然被对方一句话说得受宠若惊，她微睁双瞳，靠近楼将烟，始终站在她这边：“楼老师，我没事，我们......”
“也可以打车”几个字还没出口，楼将烟就制止住她，笑着对秦枕说：“那就麻烦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搭个顺风车又不会少块肉。
似乎是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秦枕勾勾唇角：“举手之劳。”
想起方才她瞪眼的动作，更是在心底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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