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寻起得很早，一直在等杨杨的消息，期待试妆时间，但是直到下午三点才匆匆发来，告知主要演员们明天才正式定妆。
阮寻没拍过电影，不太清楚这样正不正常，虽然被白白浪费了一天，也没多说什么，用仓鼠形态在床上边嗑瓜子，边看裴允的剧，玩得不亦乐乎。
李格来敲门给他送午饭时，阮寻才着急忙慌变回人形，穿好衣服打开门。
“小寻哥，刚才李导的助理来找我，说是今晚上包了楼下火锅店，让演员们都来聚餐。”
“裴允老师会去吗。”阮寻撩了撩刘海，把压塌了的头发弄蓬松。
“也在。”
阮寻吃瓜子已经吃得很饱，不仅有午饭，晚饭还得吃火锅，有点担心自己的身材，想到Y说仓鼠很肥，突然有点不高兴。
跑到镜子边，打量自己。
“小格，我胖吗。”
李格惊讶于阮寻的提问，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和纤细的胳膊腿，连忙摇头：“一点都不胖，太瘦了。”
阮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我就知道，我一点都不胖。”
不能像昨天上午那样憔悴，还不礼貌地盯着人家胸口看了。
阮寻决定要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给偶像一个崭新的好印象，于是从行李箱里精挑细选了半天，穿上自己发微博时点赞最高的那套衣服，又在镜子面前欣赏了半天，确认状态不错，才放下心来。
终于到晚上六点，吃饱喝足又没运动的阮寻揉着肚子来到酒店楼下的火锅店，开启了和演员们的正式聚餐。
饭桌上都是陌生面孔，阮寻被杨杨拉着挨个介绍，他们都是组里比较重要的工作人员，总导演李川，还有制片人、生活制片、灯光老师等等。
“老师们好。”阮寻乖乖打招呼。
虽然并不适应于这种因为工作需要的社交应酬，阮寻还是表现得很大方，没一会儿就和女制片人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其他演员也带着助理陆陆续续到了。
楚嘉云来时，身后跟着一位女助理，很用心地给在场的所有人都买了奶茶，阮寻也分到一杯。
“三分糖的，不会胖哦。”
阮寻拿奶茶时，楚嘉云盯着他的脸，嘴角弯起一抹甜滋滋的微笑：“你好，我是楚嘉云。我看过你的综艺，你在里面表现得特别好。”
阮寻想到自己唱跳皆废，被观众骂花瓶，有点不敢相信楚嘉云嘴里说的是自己，磕磕绊绊地组织社交语言：“楚老师你好，我叫阮寻……我也看过你的剧，演技很好。”
楚嘉云穿着风衣带墨镜，为了和阮寻打招呼还把墨镜摘下来，让助理帮忙收起来，随后拉过阮寻的手，状似非常亲昵地和他聊天，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
再加上楚嘉云长得清秀，一副笑脸很有亲和力，阮寻被半强制地拽着在楚嘉云身边坐下，难以拒绝。
“你真好看。”楚嘉云笑着说，“你的rap很有意思，我可喜欢了。”
阮寻在楚嘉云提到他rap的时候，耳朵瞬间就红了。
事实上，阮寻确实在**豆这件事上并没有任何天赋，如果说他的唱跳还算过得去，那么rap则是不堪入耳的程度。
节目一公表演时，阮寻在当时的A班管维扬队伍里，因为分到的歌曲rap部分很难，其他人率先选择了比较简单又有记忆点的主副歌和舞蹈部分，阮寻只能捡大家不要的rap做表演，结果在练习的时候完全没办法唱好，把其他队友急得不行。
虽然最终在管维扬的帮助下，那部分rap也算表现得还可以，反而是其他队友在副歌部分唱岔气，但是后期恶意剪辑了阮寻唱不好的部分，导致阮寻被骂占用管维扬的练习时间，还拖累大家的表演。
因此关于节目里rap的部分，一直是阮寻不愿意提及的一段回忆。
“我的rap很一般。”阮寻说。
然而楚嘉云盯着他突然笑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可能你别的部分更好。我记得你跳舞也很有意思。”
话语末尾，楚嘉云笑吟吟的，眼底有一抹刻意的嘲弄。
“……”
如果两人刚见面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还无法判断楚嘉云的恶意，那么刚才这一句带着调笑意味的话，实打实地让阮寻确认了楚嘉云在故意挖苦自己。
阮寻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男演员，不大想再和他说话，但是碍于在多人的聚餐，只能用微笑掩盖尴尬，正打算找借口回杨杨身边，火锅店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万众期待的身影。
刚才还觥筹交错的酒桌停滞了一瞬，阮寻顺着大家的目光，视线立即锁定门口，看到了此刻刚洗完头顺毛的素颜裴允。
一身浅色牛仔服戴着棒球帽，明明已经二十八，却看起来青春到简直像大学里走到哪被表白到哪的校草，让阮寻瞬间忘却被楚嘉云奚落的不舒服，揣在兜里的手机蠢蠢欲动。
裴允最新生图直出。
还是近距离。
好想拍。
素颜也仍旧帅得人神共愤，连脸上的疲惫都被裴允身上独特的气质诠释得很有故事感。
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阮寻抿了抿嘴唇，看向旁边的楚嘉云，发现周围没有人关注自己，试图抽时间偷拍一张。
手已经伸到桌面上，刚打开相机，阮寻突然看到身边的楚嘉云站起来，非常热情地朝裴允挥手。
“前辈，好久不见！”
某个干坏事的角落突然被一束无形的聚光灯笼罩，阮寻立即缩回手，抬头看裴允，却没想到和看过来裴允直直打了个照面。
两人在火锅店里遥遥对视，阮寻非常做贼心虚地松开了手机，“嘭”地一声，摔落在桌面上。
接着逃避一般挪开视线，端起面前的饮料，掩盖自己的无措。
“裴哥裴哥，坐我这儿。”李川向裴允招手，语气间竟然有几分熟稔，“特地给你留的位置。”
裴允刚拍摄完一个某个奢牌要求的杂志广告，一方面是做品牌推广，一方面给之前因为工作繁忙而临时爽约的某杂志开年刊拍摄内页图，忙到傍晚。
所以李川把原定的试妆日推迟到明天，配合组里最大的咖来调整工作时间。
毕竟李川敲人敲了两个月没答应，最后通过李其谚的关系，强迫声名在外的大直男裴允演他筹备良久的同性电影。
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
裴允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表情谄媚的李川，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在了阮寻之前坐的位置。
“坐这挺好的。”
裴允身边的杨杨目瞪口呆，正不知所措间，李川反应快得很，立即和杨杨交换位置，面不改色地给裴允倒酒。
其他所有人也很有眼力见地连忙搭话，让场子热起来，唯独阮寻，拍照也不能拍，自己的位置也被霸占了，只能坐在楚嘉云旁边，低头玩手机。
饭局在裴允入座后正式开始，在座的各位自顾自地上来一通自我介绍，轮到阮寻时，李川夸了他一句试镜时表演得很不错，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阮寻还没来得及吭声，一边的楚嘉云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大声道：“我就知道，阮寻之前当爱豆的，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转型演咱们这部电影，李导慧眼识珠。”
又是一番表面夸奖实际贬低的话，阮寻没说什么，白天吃零食太多嘴里发涩，倒了杯茶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但楚嘉云似乎还是不满意于阮寻的反应，在大家热火朝天的畅聊期间，女制片人于莉莉说自己发愁于片尾曲歌手约不出档期，楚嘉云突然笑着提议让阮寻唱片尾曲。
“那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寻是专业的，唱歌水平估计也不错，不如给我们电影来个片尾曲吧，于姐可以把片尾的钱打小寻账户上。”
于莉莉酒意上头，对阮寻的底细并不清楚，也没看过他出道的综艺节目。只觉得这个年轻演员身上有种特别的亲和力，方才聊天时就已经心生好感，闻言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阮寻老师原来是专业的，那我们得好好谈谈价格，老师给个友情价呗。”
实在是很突兀的环节，阮寻把嘴边的茶杯放下来，有点拘谨地摇了摇头。
“我唱歌不好，唱不了片尾曲的。”
场面尴尬起来。
听到阮寻的婉拒，于莉莉也算是回过神了，正打算就坡下驴，换个话题，楚嘉云突然亲亲热热拽住阮寻的胳膊。
“我当初看节目的时候可喜欢你唱歌了，哪里不好了，你唱两声让大家伙听听，给你评判一下。”
阮寻变得窘迫，抿着嘴唇拒绝。
“我是真的不行，我一点都不专业。”
“别嘛，小寻，你明明唱歌很好听，让大家听听。”
酒桌上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却没人出声解围。杨杨在远处急得直搓手，却不知该如何插手。
就在阮寻指尖快要掐进掌心时——
“啪。”
酒杯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上的声音。
裴允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目光沉沉地扫过楚嘉云。酒精让他冷白的皮肤泛起薄红，却丝毫不减气场。
“聚餐就聚餐。”他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耐，“还搞起年会表演了？”
气氛瞬间凝固，没人敢接话。
楚嘉云讪讪地松开手，在其他人慌忙打圆场的声音中转移了话题。过了会儿，桌上再一次热闹起来，众人像是没发生过刚才的事一样，热热闹闹地互相举杯。
只有阮寻还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看似亲热的邀约，不过是裹着糖衣的为难。而像他这样的小艺人，没有话语权，任人宰割，从来都是默认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对象。
不久后饭局结束，酒桌上纷纷你来我往地告别，大家在觥筹交错中逐渐散去。
杨杨要跟着李川一块儿离开，阮寻捏着手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觉得自己嘴里仍旧发涩，转身去不远处的超市买水喝。
事实上，自从踏入这个圈子，阮寻早已习惯了各种应酬场合。大多数人见他年纪小，长相又出众，总会客客气气地夸一句“条件不错”。像今晚这样直白的为难，倒是少见。
更别说楚嘉云这样初次见面就毫不掩饰的敌意。
想到未来几个月都要和这样的人共事，阮寻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夜风吹乱他的额发，也吹不散心头的烦闷。
不过。
脑海中突然浮现裴允冷着脸替他解围的样子。
阮寻抿起唇，嘴角微微上扬。
裴允今晚喝了酒，阮寻在网上搜了搜，知道牛奶能解酒，准备待会儿打听到裴允房间送过去，感谢他的帮助。
三月份的苏城，夜晚的凉风拂过，在阮寻脸上蹭过一抹夜色的潮湿，春雨将至，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不过分分钟的事，眼看雨就要下大，阮寻加快脚步走到便利店，却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淡淡的薄荷烟味混杂了白天在电梯里闻到的浓香，大概是某种香水，一股脑地钻进阮寻作为嗅觉灵敏的小动物很是敏感的鼻腔，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很轻的喷嚏。
“唔……哈、哈嚏！”
阮寻用指节蹭了蹭鼻尖，有点泛红，抬起头时，看到了裴允在夜色和霓虹灯中微暗的侧脸，垂着眼，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一侧投下一片阴影，整个画面跟拍杂志一样，帅得一塌糊涂。
“裴老师？”
裴允正独自一人站在拐角处的屋檐下，骨节分明的指尖放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在听到阮寻的声音时，冷淡的视线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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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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