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尚小瑗暗暗低声道。
“娘娘说什么?”
尚小瑗没有答话,只将手摸向颈间戴着的螽斯玉上。她眉头一皱,用手将那螽斯玉使劲扯下,狠狠甩了出去。
“娘娘——”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叮铃”玉碎之声,当真是快好玉,只可惜……
“哎呀——娘娘,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祝佑您多子多福的呀!娘娘怎么倒摔了它?”墨兰心疼地忙过去拾捡那碧玉的碎片。
“不用捡了。”尚小瑗冷笑了一声,道:“莫非没有这螽斯玉本宫便生不了皇子了吗?皇后天天将这玉带在身边,也未见添了一子半女。”
“嘘——娘娘可别这样说。”墨兰左右看了看。
“怕什么?这是在我宫里,难道还有人去告密不成?”尚小瑗不屑地扫了周围一眼。
“娘娘——”墨兰凑近来,“这东西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您可别让皇上觉得您对皇后娘娘不敬啊!再说这东西原就是太后娘娘之物……”
“啊……”尚小瑗逐渐蹙起眉头。
“娘娘太冲动了。”
“那……那怎么办?”尚小瑗这会儿才有些发急了,看向墨兰问道。
“依奴婢看,娘娘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若是哪天皇后娘娘问起来,娘娘便说东西珍贵不便常携带,都当珍宝收起来了便是,谅人家也不能真来娘娘宫里搜不是?”
“也只能如此了……那便依你所言。只是……”尚小瑗道,“我自进宫以来屡屡受辱,我虽与她不太见面,可我在这宫里不管做什么,都要依着皇后皇后皇后……就连皇上身边,也只能有皇后……”她说着,脑中倏然响起中秋之夜所见,心中更加气愤。
“皇后乃后宫之主,所有后妃皆要听从皇后娘娘的。娘娘若是不想被人压着,那倒也有法儿……”墨兰朝尚小瑗神秘一笑。
“什么法子,你倒是快说说。”
墨兰凑近尚小瑗耳边:“娘娘自己当了皇后,便不用看人眼色了。”
“你说什么?”尚小瑗脸上现出诧异。她原只想着能够得到钟景宸的宠爱,顺便在阿阮面前也能真正抬起头来,却还从未往这上面去想过。
“娘娘家世显赫,一进宫便封了妃,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老大人在朝中又位高权重,皇后如今膝下无子,要是娘娘这边将来添个一男半子的,这后位……”她笑着点点头,“还不迟早是娘娘的。”
“你说的当真?”尚小瑗抬头望着她,闪闪的眼中还透着年轻不谙世事的纯真。
“娘娘冰雪聪明,自行想想便是。”
“可是……”尚小瑗浮上愁容,“皇上本就不甚待见我,今天又那样狠心说话,只怕以后……”
“娘娘休这样说——”墨兰打断她,“娘娘只说皇上昨夜待娘娘如何?”
“这……”尚小瑗脸颊一红,低声喃喃着,“怎么又要说这个?”
墨兰道:“奴婢别无它意。既然皇上昨夜与娘娘甚是欢好,那说明皇上并非不待见娘娘,而是……”
“是什么?”
“是放不开,拉不下脸呐。”
这倒让尚小瑗觉着新奇了,她直起身子来,“怎么说?”
“娘娘想,皇上与皇后娘娘自幼相处,难免情深,而现在要让他接受另一个女子,倒不是皇上不能接受,而是皇上顾忌着皇后呀。”
“原来如此……”尚小瑗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皇后本年长于皇上,这样说来,对皇后有所顾忌倒也说得通……”
“总之娘娘要想真正得到皇上,就要……”她压低了声音:“取代皇后。”
尚小瑗久久愣住。这四个字,如同劈头的惊雷一般击醒了她。
此后,尚小瑗便日日精心打扮准备着恭候钟景宸的到来,可一连数日过去了,也盼不来一点消息。
她原本鲜活的容颜逐渐萎顿下来,“只怕皇上说的话是当真了,他果真不再到这里来了。”
墨兰安慰她道:“娘娘且宽心,机会是要等的,若是皇上不来,我们自去找他去。”
“怎么找?”尚小瑗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后很快又黯淡下来,“嫔妃非诏令是不能侍寝的。”
“哎呀娘娘,这些规矩都是给人看的,若是个个儿皇帝都那么守规矩,这后宫哪儿还有这样多的风流韵事?再说了,咱们去只说向皇上请安,关心皇上总没有什么错了吧?”
尚小瑗才又渐渐绽开了颜,“到底还是嬷嬷懂得。”
而这机会也终于就要到来。
*
今年秋狩虽相比往年迟了一些,到底还是来了,只是太后身体虚弱不便行,就连阿阮也称病不去。
“既如此,那便令邀皇室宗亲与文武诸臣即可,让尚延仲去办。”钟景宸道。
“怎么不让昭妃伴驾?”萧雪菡道。
“秋狩是男子的猎场,她去干什么?”
“看你说的,莫非哀家与皇后便不是女子了吗?”
“母后是太后,阿阮是皇后,自然去得,自然该去,可她……”
“好了景宸,如今你已与小瑗圆房,她也是你的后宫之一,你何苦这样排斥她?皇后无法再生育已是事实,而小瑗对你的爱慕之情,可不亚于皇后呐……”
萧雪菡还在说着,钟景宸面色已是越来越难看。
“……再说了,你倒是安排着尚延仲为你鞍前马后做事,如今他的亲女儿就在你宫里,你却这样对她,你让尚家怎么想?”
钟景宸瞬时沉了脸,“母后是说,朕当这个皇帝还要看尚家的脸色行事吗?朕宠不宠幸自己的后宫也要听尚家的意思么?”
这话倒是说得萧雪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哀家怎么这么说了?如今尚延仲统领紫薇廷,他父亲尚廷之又是三朝老臣,虽已年迈,到底朝中势力遍布,皇帝是一国之君,你自己斟酌罢了。”
萧雪菡说完便称乏困去午睡了,只留得钟景宸一肚子的气无处发。
内廷统领如何?三朝老臣又如何?从没有谁,对于这江山社稷来说是不可取代的。他暗自捏紧了拳头,踏出紫坤宫。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要挟,受人压制。
*
钟景宸虽然与萧雪菡那样说法,到底还是带上了尚小瑗去秋狩。尚延仲见女儿身在天子侧,心中自然喜不自胜,也就愈发殷勤起来。钟景宸虽已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面上对尚小瑗也舒和礼致。
旁人看不出,可尚小瑗心里却如明镜——他这样的态度,未免过于“客气”了些,反而令她更感疏离。他,竟如一座冰山一般不可接近——明明他看着那个女人时,是那样的温柔可亲,丝毫不带伪装。
甚至就连那一晚……他叫的也是她的名字。
今年秋狩本已迟晚,又恰逢天气转变,原本晴朗的天倏地变得阴冷,鸟兽都藏了起来,便提前结束狩猎,而原定于猎场行宫的庆宴地点也改到了皇宫里的温泉宫。
阿阮仍称病,陪驾的自然也就是尚小瑗。
她自幼娇养惯了,未曾到外面经历过风吹日晒。此次外出伴驾去猎场,她便感百般不适,也就是因着钟景宸愿意带着她,她才强忍耐下来,而这中间又少不了尚延仲的暗中帮助,才算是顺利回来。
此前在外不便,如今回到宫里,她便准备着力花费一番心思,何况阿阮称病不来,钟景宸又无别的后妃,她便是唯一能大放异彩的人了。
要到温泉宫本来有更近的路,可尚小瑗偏偏要选择远的那一条,只因这条路要经过承梧宫。
而就在经过承梧宫门前时,恰好遇上了刚回来的阿阮。
尚小瑗本就生得美貌,今日更是装扮得华丽夺目,而她所乘的辇驾也十分张扬,虽符合一般嫔妃四人抬的规制,却在座椅上格外增加了些装饰,更显繁缛奢华。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她微微颔首,坐在肩舆上居高临下地朝阿阮道,“只是要请皇后娘娘谅解臣妾赶着到温泉宫陪陛下参宴,不能下来给娘娘请安了,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此时的阿阮只有一个侍女银屏陪伴在身边,并未作什么装扮,只如平日一般素净。单看这阵势,还让人误以为高高在上的尚小瑗才是这后宫之主。
“昭妃言重了,既然如此,便不要耽搁了,你快去吧。”阿阮面上仍保持着淡淡的柔和笑意。
“谢娘娘。”尚小瑗说完便走了。
直到她行去很远后,这道间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香气。
“进去吧。”阿阮随后走进了宫里。
跟在身边的银屏一脸愤愤不平:“娘娘,昭妃欺人太甚,怎可如此无礼!她见到娘娘竟不下来请安。”
阿阮听了并未说什么,只径直走到寝殿,取下悬挂着的七弦琴。
“还有,娘娘明明安好,为何要称病?秋狩不去也就罢了,怎么今晚的宴会也不去参加?皇上已经派人来请了许多次……哼,倒是便宜了昭妃……”
“怎么说呢。”
银屏立马闭上了嘴。
“不许再议论。”阿阮道,“我如今不喜欢那样的热闹了,不如在此抚琴清净。至于别人……又与我何干?”
“可是娘娘……”
银屏还想再说什么,听得阿阮的琴声想起,便咽下了后来的话,在一旁安静地焚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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