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太累,两人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他们收拾了上街去买东西做早午餐。
街上的店铺都开了,又人来人往的热闹起来。
兰经替她提着菜篮子,她挑好菜就放进去。谪仙去了那家大包子店,价钱早变了,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
“刚出锅的,姑娘要几个。”
那小伙子也过了三十了,性格还是老样子,憨厚的自来熟。后面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穿花衣服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个小婴儿。
“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带老四,我和小双说好了去她家挑鞋面的。”
“你娘就回来了,你再带一会儿。”
然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带着一个四五岁的跑出来,两个小子打闹着。
“别在这儿闹,还要做生意呢。”
谪仙感慨那时候他还没成亲,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还有孜然的吗?”
“有啊。”
他们要了两个大肉包,那人包好肉包给她,打量了一阵道:“是姐姐吗?”
那时候她没说她的名字,他就是这么叫她。
谪仙点点头,那小子激动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多少年不见了。”
谪仙笑道:“你还记得我,好些年不回来了。”
“姐姐住的日子虽短,可是街里街坊谁不记得姐姐这样的人物。”
然后见到兰经道:“这是姐夫吗?”
谪仙点点头。
那人便上下打量着兰经,道:“果然郎才女貌,想姐夫一定是气派人。”
然后道:“姐夫好福气,有姐姐这样的娘子。”
兰经大概感到这些人见他都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谪仙想大概当初房东暗示是不是她夫君外面有人她没有反驳,然后这个流言就在镇子上流传开来了。
他们一人手里一只热腾腾的肉包边走边吃起来。路过点心店谪仙买了两大包,那家馒头店还在,只是想来那小姑娘已经嫁人了,不知道还见不见得到。
到了蒸笼前谪仙问道:“你家姑娘在家吗?”
“丫儿~”
那老头喊了一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媳妇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姑娘出来。
“爹怎么了?”
她出来看谪仙在跟前,愣了一下。谪仙问道:“还记得我吗?”
那媳妇“啊”了一声道:“是姐姐啊。你好些年没回来了。”
“你嫁了哪里?”
那媳妇头望向南边,笑道:“我家那个是开那家干货店。几步路。今天娘出去我回来替她做活。婆家娘家离得近。”说着要怀里的女儿叫谪仙姨。
“这是老二,大小子七岁了。”
谪仙笑着直说好。
那媳妇看到兰经又是上下打量道:“难怪姐姐那么上心,姐夫真是好人才。”
兰经大概知道谪仙虽然在这里只说住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很出名。反正她走到哪里,再低调不惹人注意也难。然后关于没有露面的他一定留下了什么传言。
谪仙从篮子里拿出一大包点心道:“给你的。”
两个人聊了几句,他们又开始逛。谪仙在一个卖花的摊子前挑了盆开得正好的报春花。鹅黄色的,摆在窗台上很温馨。
他们抱着大包小包往回走,突然听到很大的爆破声音。
“崩爆米花。”谪仙转过头,见旁边不远处几个人拿着玉米在等崩爆米花。刚崩好一锅,大袋子里好多好多白花花的爆米花,一个人正往她的布袋子里放。
“惟薰就会崩,她自己做了一个崩爆米花的机器。”
兰经道:“自己做的。”
“是啊。那时候要崩爆米花要等人来,有时候好久也不来。她就自己做了一个,她自己会崩。还会崩大米花、薏米花。我们还做米花糖。”
谪仙想起当年惟薰在院子里崩爆米花。
回到屋子,谪仙把那花放在窗台,屋子更温馨起来。她一直认为不管什么样的屋子,里面没有棵花草就是死气沉沉。
兰经讲出他的疑惑,谪仙无奈道:“他们好像觉得我那时候不开心,还急着走,大概是因为你在外面有了人。我当时说夫君在别处作生意。”
兰经一定要挽回名誉。谪仙想了想道:“过几天我和房东谈谈,她知道了很快全镇子就知道了。”
他们一起做饭。烧肉烧芋头、芹菜炒百合、鸡蛋羹、糖醋鱼、炒菜心。谪仙泡了绿豆,道:“晚上我给你作绿豆饼。”
这时候谪仙望着桌子上的菜,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做菜,也是离开夏台第一次做菜,就是这几样。那时候她一口也没吃,伏在桌子上哭了好长时间。
谪仙向他道:“我第一次在这里做饭就是这几样。都是你喜欢吃的。”
兰经望着这屋子,突然道:“这里我好像来过。梦里梦到你也是做了这些菜和我一起吃。”
谪仙听了也极为惊讶。他们都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心灵相通的事情。
兰经想起他和谪仙有好些感应,而母亲死的时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概这辈子母子缘分不够了。
吃过饭谪仙拉着兰经去了房东家里,带了些点心,为了给他恢复名誉。
从房东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他们手拉手悠闲的回到家里。睡下以后兰经道:“明天带我去那个洞穴吧,我想进去看看。”
谪仙道:“没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看嘛。”
“好吧。”他这样说,谪仙明天只能带他去了。
一早谪仙发现身边没有人,下楼见他收拾了一大包行李。
“干嘛?”
他转过头小猫一样笑嘻嘻道:“我们去洞里住一天吧。”
谪仙道:“那里没什么特别的,这个时候去住晚上会很冷的。”
但是他还是坚持,谪仙也就答应了。
去树林的路非常的远,兰经还要背着行李。
谪仙道:“很远的,不要去了,走到那里很累的。”
兰经还是道:“去嘛。我们好久没有去洞里住了。”
谪仙想到越走离夏台越近了,想起了那段地狱的日子,又想起大爷,应该是三师爷死在了那里,一辈子都没有出来。
“我想回夏台看看,祭奠一下师爷。可是回不去。”
弘国又重建了夏台的守卫,那里又是过去的人间地狱了。
兰经道:“会的,有一天我们灭了弘国,夏台也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要。”谪仙不希望他去。
兰经也不说了。
他们走了一天才到了那个林子。过去的路已经长满了荆棘杂草,他们只能换了另一条路。到了附近找了好久,谪仙这才发现就在眼前,因为洞口也被杂草灌木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他们砍掉洞口的草木进去,里面还留着她做的土盆土碗,里面已经被灰尘填满了。
兰经见到里面的情形神色落寞起来。谪仙兴奋的拿起一只碗道:“还在,没有野兽进来住吗?”
外面天色很快黑了,他们在洞里点起火,用带来的锅烧了水。兰经准备的很仔细,东西带的很齐全。他已经铺好铺盖,带来的干粮热好了他们就钻进被窝里吃东西。两人走了一天这时候也累了,便熄了火躺着睡觉。兰经把锅里的热水灌进汤婆子里放进被子里,还没有到夏天,夜里还很凉,尤其是在这深山。
“冷不冷?”
“不冷,很暖和。”
她窝在他怀里,爪子伸进他怀里取暖。
洞穴里黑漆漆的,火堆里闪着几点火星,从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
“为什么非要到这里住一夜。”
兰经道:“因为……以后你想起这个洞穴,除了当年的苦难,还能想起我们一起在这里住过。我想把你过去经历难过的地方,我们都一起再过一次。那样再想起来过去的难过也会少一些。”
谪仙头埋进他怀里道:“你陪着我就不会难受了。”
兰经道:“那一年说青衿丢了,我难过了好久。那是我们相遇相守的地方,是我们第一个家。后来上臻丢了,我却无所谓了。那些年都说我没有天命,要亡国。我一点都不怕,从来没放在心上。只是想着你再也回不来了,就觉得这辈子完了。什么都完了。我想着我这辈子是过不好了,想着将来我死了也还是一个人躺在皇陵里。”
谪仙在他怀里嘤咛着难过。
兰经笑道:“不过后来你回来了,那天见到你我回去高兴的要死了。”
谪仙钻出头来,扑在他身上道:“我还以为你会伤心呢。”
兰经道:“我怎么会难过,因为你还活着。”
“那我不理你你也不难过吗?”
兰经自信道:“这些都没什么,过去你也总是和我生气。都是小猫挠人,很快就会蹭我的。”
边说边拿着她的爪子在自己身上挠。
“讨厌,我会真的生气的。”她两只手拉着他的脸,逗猫一样。
谪仙怅然道:“我们到底还是失去了那十年。”
兰经道:“我们是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了。”
“那十年我们根本不在一起。”
“我们都想着对方,梦到对方,怎么不是在一起?我们都是彼此陪着对方的,就是在一起。”
“你总是这么会安慰人,说的这么好。”
兰经道:“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兰经这只男狐狸,好在他这一手只对谪仙,并且不花心,要不然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两只渐渐睡着了。梦里谪仙梦到冬天下起很大很大的雪,把洞口都封上了。他们在洞里生了一堆火,非常的暖和,火堆上靠着山鸡。
兰经道:“吃的够我们好几天不出去,可以挺到洞口的雪化了。”
两人吃掉热腾腾的烤鸡,然后上床睡觉,他们脚碰脚,被窝里非常暖和,脚底下都暖洋洋的。可以听到外面的狂风大雪,但是他们都很安心,睡的很沉。
第二天醒来,她带着兰经出去采草药,抓到一只山鸡,两人晚上烤山鸡吃。又睡了一晚第二天收拾回去。
再离开的时候谪仙回头看洞里,还是和当年一样有留恋之意。
“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她道。
一天采到的草药不是很多,他们拿到那家草药店去卖。店铺还是原来的名字,老板却换了。打听说原来的老板离开这个小镇了,接手的人就一直用这个店名。草药买了十两银子。
兰经道:“你好厉害,总能很容易赚好多钱。”
谪仙想起来一次她带着兰瞳去挖草药。兰瞳很有她小时候的天分,自己采了好些草药,回来到店铺里也卖了二两银子,她出来就全买了卤味点心回去,和两个弟弟说是她自己赚的钱。
因为还有好些国事,他们住了两天就要离开。兰经道:“我们把这个房子买下来吧。”
“可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了。”
“可以要别人来收拾的。”
“那也不知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收拾这些。”
兰经还是找了那房东,说要买下这里,将来过来住的方便。房东狮子大开口,他们当然懒得还价,就那样买下来了。
谪仙临走的时候虽然还是很留恋,不过心情不同了,因为是自己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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