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件事以后,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顺着他。这次是他闹得有些大了,可是以往比这次还大的还有,她都没有和他生气,不用哄自己就好。已经过了半年了,他也已经先示好了,可她还是没有要和解的意思。
袁悟不知道他是触到了她的底线。惟薰没想到他竟然拿她的出身来攻击她。她也想过这次就算了,但就是过不去,怎么也想不通。
这一天上朝国相何秉塘提议螭国欲交通中原,中原以礼仪治天下,彛国、烨国、三鸾等元氏大国盛行佛法,提议设宣德使在全国宣讲儒道,并兴建佛寺,设传经使在全国宣讲佛法。好些大臣附和称是,也有人觉得不妥,和何秉塘争论起来。
相持不下之时,听帘幕后道:“教化百姓应如春雨润物,行于潜移默化无声而达,不是靠吊书袋强制读孔孟之道。多少儒生满腹经纶,诗书礼义件件都懂,最后做的皆是丧尽天良的恶毒之事。更何况多数百姓识字不多,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就难得,相国要他们怎么读圣贤之书。老百姓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庄家好能吃饱饭,庄家不好要挨饿。逼迫他们只会要他们认为延误农时,徒增烦扰,会大失民心。良善之人便是不懂礼仪为何物也不会为非作歹,恶毒之人便是把《论语》《大学》烂熟于心也不会变成好人。教化百姓自然是要务,但不是靠刻板的死读书,一千个宣德使不如一个好父母官。各地长使能勤政爱民,理清诉讼,亲善除恶,百姓自然受化行善。沙刺君长使日日要百姓学《论语》,当地烧伤抢掠一件不减少,反而在诸郡最高。可见《论语》当不成《刑律》。”
何秉塘气得两眼冒火。沙刺郡长使就是他三子何仪淹。
朝臣竖起耳朵等着后面再说,听道:“不能再吃了,牙会蛀掉的!”
小雪两只前爪扒着桌子,一口一个吃酥饼。惟薰见它吃太多了,感快抢走了盘子。
听里面又道:“打铁还需自身硬。要令中原能接纳我国,靠的还要是国力。秦国本边陲弱国,为中原列国不耻,最后能一统华夏,靠的是国富兵强,明君之治。”
何秉塘嗤笑道:“秦国就是因为崇尚法家,暴虐百姓,二世而亡。”
惟薰道:“至少秦国一统天下。若是崇尚儒佛,等不到二世而亡先灭国了。始皇帝还能姓赢吗?更何况,天下若说崇儒,哪一国能同彛国相比。彛国现今如何,君不君,臣不臣,国弱政乱。便是汉武帝独尊儒术,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外儒内法。相国以为呢?至于说兴办佛寺,强迫百姓信佛,佛祖听了也要说罪过。佛法宗止是教化众生向善,而不是浮华的供奉。(女干)邪之徒便是兴建千座万座佛寺,佛祖也不屑他的供奉。更何况,历代民间大肆崇佛,只求虚修,不务实务。,亡国之祸根。国相难道不知梁武帝吗?”
何秉塘无力反驳,怒道:“臣蛮夷小臣,自然不如姑娘如此务实务,轻德行。”
惟薰笑道:“国相不可妄自菲薄。国相是蛮夷小臣,圣上岂不是蛮夷之君了。我轻德行,我哪桩哪件轻了德行了!”
“你!”
礼部侍郎颜子期道:“国相口口声声德行德行,德行不是含血喷人,诬蔑国母的无实借口!”
袁悟道:“不可无礼。”又向何秉塘道:“老师所言有理,只是各地民风有异,需派人走访各地,再详定议案。”
下朝后大臣议论道:“还要是这中原来的中宫大气。要说咱们螭国的中宫可真是一个赛过一个。”
惟薰被革职之前是正常上朝的。现在是白衣,又出了那件事,她就不再露面了。要么在偏殿,朝上的事由内监转达,有什么异议再要内监转诉袁悟。又或者是在后面听政,直接发话。
袁悟进到里间,见已经没有人了,只是点心被小雪吃掉了一大半。他心中挣扎了好久,决定还是去琼台看看。他一进屋见人都在办公,却不见她,小雪肚皮朝天,被几个人撸猫。众人见他进来忙跪地行礼,小雪转头见是他,收起肚皮脸一转不理他。
“圣上……娘娘在后院。”
惟薰好几天才吃一碗粥,身子虚飘飘的。见屋后她种的蔷薇花开了,站在石头上要摘花,一时头晕没站稳,仪润见了忙过去扶住。
“你身子太弱了,又是不肯吃东西。”
仪润留意到她不怎么吃东西,只是没想到她几乎是自绝饮食的。
“我没事,是天太热了。”
“还说,今日中饭我看你吃。”
见仪润扶着她的肩膀,袁悟脸都黑了。他都没有搂过扶过。他们俩在床上闹得有多热闹,穿上衣服就有多形同陌路。
什么看着她吃饭,自己还没有看着她吃饭。
又见仪润一脚踩上石头,麻利的摘一枝花给她。
“我都没有给她摘过花。”他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喊道。
这时他们意识到站在后面黑脸的袁悟。仪润忙跪下行礼。惟薰拿着花进屋去了,看都不看他。
袁悟的心机涵养极深,这样黑脸还是少有。他也觉察出来,马上回复了平静,笑道:“无事,来各处走走。”说着就离开了。
回到寝宫袁悟回想起刚才的情形,越想越气。何仪润一定对她有非分之想,又近水楼台,得找借口把他调任到别处才行。
袁悟正坐着出神,内监吴庞上来道:“圣上,早上贵妃宫里有人来了。您都快三个月没去她宫里了,这宫里哪里有不势力的。”
袁悟不语,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正在疯狂的盘算。天太热了,上次去包成粽子一身痱子,他不想去了。转头见窗外的花已经开了,道:“下午天气凉爽些,要贵妃们来瓣锦阁赏花。”
现在是院子里的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袁悟在一片锦绣花团里,听着个丝竹管弦,还有她们叽叽喳喳说着无聊的家常。
“有个大臣这时候挺身而出要我不要沉迷女色,我就可以脱身了。”他心里这样想着。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身去看花,何品琴和何怡琴一边一个,后边跟着其他妃嫔。何品琴问道:“圣上喜欢什么花。”
袁悟道:“没有什么最喜欢,各花有各花的好。母后最喜欢洛神花。你喜欢什么。”
何品琴刚要出口美人蕉,想起袁悟喜欢素净颜色,不喜欢太霸道艳丽的颜色,道:“我最喜欢白晶菊。”
又问何怡琴,她道:“我喜欢琼花。”
袁悟道:“琼花好啊。”
说话间见惟薰领着小雪在一棵蔷薇树旁,她穿着大红衣服,头上一枝娇艳欲滴的红蔷薇花当簪子簪头发。她手里拿着一把小银剪刀,手里拨弄着树上的花,正在斟酌剪哪一枝。
何止他看直了眼,那些妃嫔也看直了眼。
还是一个道:“圣上,那边的荔枝红了,咱们去看看吧。”
袁悟心里道:“穰肉莹白如冰雪,剥了皮就好了。”
“大胆!”
吓得众人觳觫跪地。
“起来,不是你们。”
见惟薰手里拿着剪刀无视她模样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吗?臣礼何在!”
惟薰见他失态的模样,心里怒道:“你不好意思驳你老师的面子,我替你作了恶人还如此不领情。果然你们还是一家人。江山败了活该。”
惟薰不动声色,听他聒噪完道:“国君理应有国君的仪态。”
袁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真的失态了。这么多人!
一个媵妾道:“你大胆!见了君上不跪,还敢对君上无礼。这是欺君的大罪。”
德妃何操琴道:“还敢不敬国相。重才不重德,真是不要脸。”
惟薰一个眼神过去,所有人都安静了。
惟薰笑着走过去,笑道:“你还知道重才不重德。”
“啪”一耳瓜子打下去,半边脸肿了。何操琴道:“圣上,她打我,她打我!”
袁悟道:“你大胆。以为我真的不会废了你!”
惟薰伸爪又是一耳瓜子,另半边脸也肿了。何操琴被打得眼冒金星,一时反倒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难以置信的静谧了一会儿,紧接着大嚷大喊。
到了这个地步袁悟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操琴清醒过来,大哭道:“圣上!”
话音未落,又是一耳瓜子。惟薰打人都是有条不紊,看她打人不是凶狠霸气,而是一种优雅姿态。
惟薰道:“泼妇一样,成何体统。”
何操琴哭闹道:“我是泼妇,我没自己爬男人床。”
“住口!”袁悟怒道。
何操琴扑过去怒道:“我和你拼命,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其她妃嫔并不去拉她,全等得看戏。袁悟见要打起来,一个健步当到惟薰面前,一把推倒何操琴道:“放肆!”
这时候惟薰感到一身汗出来,整个人迷迷糊糊要倒,忙扶住树枝。
袁悟忙搂住,道:“怎么了!”
抱到亭子里他以为她是中暑了,要宫人拿冰镇果露来。袁悟不似兰经精通医术,他对医理几乎一窍不通,他不知道她是太久不吃东西的缘故。
惟薰道:“把冰糖水拿来我喝了就好了。”
宫人端来甜果饮,她一饮而尽,头晕沉沉的靠在他身上。
“好些了吗?”
她点点头。
惟薰渐渐有了些力气,一把推开他起身要走。内监道:“娘娘身子这么弱,乘撵回去吧。”
惟薰点点头。宫人搬过他的乘撵,她和小雪坐上回去了。
其他妃嫔觉得无趣也散了。当天德妃被打的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德妃一张脸肿的猪头肉一样,又丢人又没脸,躲在宫里一个月没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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