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的前几天,谪仙无意间听说太子嫔死了。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天,是吞金自尽的。几乎没有人提起,似乎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和太子嫔没说过几句话,甚至到现在连她的名姓娘家都不知道,只是少有的几次宴席两个人坐在一起。她对太子嫔的印象还很好,人长得很水灵,性格也比较活泼,不像那些死板刻薄的人。年纪那样轻,就那么的死了。
除夕吃年夜饭,除了贵妃、季华鬓母女,还有兰沁和谢皇后。出乎谪仙的意料,兰沁比想象中状态好,虽然免不了“太上皇”的悲凉,但改变没有那么大。最恐怖的是谢皇后,瘦的皮包骨,精神也不行了,珠光宝气的打扮也没有提起颜色来。
兰沁和谢皇后坐了主位,贵妃挨着兰沁,然后是季华鬓、韦倾国、谪仙和兰经。
落座后贵妃向谪仙道:“别那么没眼力,你坐旁边去。”
谪仙无奈,只能和兰经换了位置,要韦倾国能挨着兰经坐着,自己挨着谢皇后坐着。
餐桌上就听见贵妃和季华鬓聊个不停。季华鬓看都不看谢皇后一眼。见过去亲亲热热的表姐现在如此绝情,谢皇后更加落寞。
贵妃见谪仙兴致不高,道:“你不用没精打采的,将来倾国做大,你做小,亏待不了你。咱们一家子和和睦睦可不好。”
谪仙心里道:“要我做小,你们做梦!”
等到菜上桌,贵妃一会儿道这个倾国爱吃,放到她跟前,那个倾国爱吃,挪到她跟前去。谪仙看见自己面前的盘子被挪到韦倾国跟前,又换成韦倾国不爱吃的,桌子上推盘换盏叮叮咚咚的。谪仙心里无奈道:“她爱吃的干嘛都堆到我跟前。”
韦倾国向兰经道:“这是什么。”
兰经道:“这是黏耗子,你们那边过年不吃?”
韦倾国道:“我们那边没见过。”
兰经道:“这个讨吉利,年年有余”
贵妃和季华鬓两个咬耳朵笑道:“你看她们两个多好。”
谪仙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坐在他旁边,可是这里也没有她能坐的地方了。
贵妃道:“你给倾国剥一个年糕吃,吃了吉利。”
兰经把上面的紫苏叶剥下来给她。
吃了一会儿,贵妃又向谪仙道:“倾国够不到那个蚕丝鱼,你夹给她。”
谪仙无奈的探口气,想发作又顾忌兰经,想动手又觉得自己被侮辱,真成她的奴才了,就在哪儿不动。好在兰经端起菜,要宫女拿过干净筷子给韦倾国夹了菜,又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了。
向宫人道:“这么没眼力,桌上的人够不到菜还不伺候。”
宫人忙赔罪下去服侍夹菜。
贵妃向季华鬓道:“亲家啊,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咱们心里也就踏实了。”
季华鬓道:“这最好了。也要问问圣上的意思。”
谪仙脸刷的一下子白了。兰经赶紧在桌子上握了握她的手。
兰沁不说话。兰经道:“今日除夕,父皇说几句。”
兰沁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愿太子勤勉爱民,国泰民安。”
兰经点点头,和他父亲对饮,其他人陪饮。贵妃又和季华鬓谈起两个孩子的婚事,和未来的畅想。
谢皇后几乎要哭出来。尤其听到兰沁说太子,她还下意识以为是在叫兰纪,没想到答话的是兰经。又想起自己见不到儿子,今天大正月里,她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遭人白眼。明明自己才是中宫皇后。贵妃歌姬出身,又蠢又笨,竟然也爬到她头上,摆出中宫的气派来。宁王不知道哪里的野种,竟然代替儿子作了太子。季华鬓也这样势利眼。越想越气,正好宫女端上热酒来,酒还放在温酒器里,她一生气把酒器一推推到谪仙手上。
谪仙“啊”了一声。宫女连忙手忙脚乱过去擦。
兰经忙看她的手,白白嫩嫩的一只手被烫的通红。兰经给她吹着手,叫宫女快拿冷水来。
宫女端来一盆冷水,兰经把她的手浸到水里。
“别起泡才好。疼不疼?”
谪仙摇摇头,也不说话。见谢皇后脸上又是愠怒又是委屈。
贵妃道:“皇后看我们有气就打她骂她出出气,再不解气杀了她我也没说的,这样算什么。”
兰经道:“母妃!”
贵妃也不说话了,又嘟着嘴像个气球坐在那儿。谪仙见她又是动若狡兔顷刻静若处子了,忍不住想笑。
太监忙道:“看贵妃说的,皇后哪里有那个意思。皇后许是看贵妃儿媳妇都两个了,和和睦睦的,自己一个还没有,心里操心静王的婚事,一出神儿就翻了。不提防烫着咱们姑娘了。”
宫女也接话道:“皇后不必急。咱们王爷也该娶妻了,自有好的儿媳妇给您。”
谢皇后冷笑道:“我们哪里高攀的起呀。过去倒是有巴巴的要嫁进来。而今他不争气,成了不肖子孙。人家又攀了别的高枝去了,瞧不上我们了。”
季华鬓镇定自若不说话。
谪仙心里道:“真是够不要脸了。果然把不要脸当做理所应当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不要脸。”
谪仙道:“皇后是想静王了。大过年的,咱们都团团圆圆的。”
兰经道:“是我疏忽了,过几日叫静王进宫看看母后。”
谢皇后听说要叫她见儿子,突然两眼放光,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自从兰纪出宫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一点消息都没有。随后又想是不是只是兰经随口说的。毕竟自己的儿子那么好,兰经嫉妒他,夺了他的太子位,自然还要折磨他虐待他,将来再赐死他,怎么会要他们母子相见。
这时宫人拿来烫伤药,他给谪仙抹上药。
涂完药,兰沁道精神不行了,要回去休息,大家也就散了。贵妃这些日子要季华鬓母女到她宫里同住几天,也一起回宫去。兰经送她们回宫,就剩谪仙一个人在桌子旁坐着。望着一桌丰盛的残羹,大年夜里听着外面的烟火声,竟生出一种落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刚起身要走,宫女过来道:“太子说要姑娘在这儿等他,一起回去。”
谪仙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兰经回来,见她一个人乖乖的在桌旁坐着,过去笑道:“我们回家吧。烫的疼不疼。”
“还好,就是有点**辣的。”
两个人出门先去城墙看夜景。
谪仙道:“去年还是在青衿看万家灯火,今年就在清阳了。”
兰经道:“我就知道,今年大概有大变故。”
“你怎么知道。”
“你猜。”
谪仙想想道:“不知道。总是因为那条大黑龙吧。”
“你怎么知道。”兰经很是惊讶。
谪仙道:“我只是随意说说。我去年过年看到一条大黑龙。反正说了你也不信,没有人相信我会看见龙。”
兰经两只爪子拉住她的两只道:“你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两个人交流了龙的具体样子和细节,确认她们见到的是同一条。
兰经道:“我以为只有我可以见到的。小时候就能见到,别人都看不到。”
谪仙道:“我小时候也可以见到,一条大青龙,很漂亮,就是那种最柔的青色,就是……”谪仙想了想,道:“就是青瓷那种颜色。”
兰经道:“那就是你的本命。是不是。”
谪仙道:“不是说皇帝的本命才是龙吗?可是我也当她是我的守护神兽了。”
兰经道:“说不定呢,父皇要相士给你看过相,说你有天子之气。”
谪仙道:“我连个正室都不配,还天子气。”
兰经道:“你不要听我娘胡说,吓得面如土色的。”
谪仙赌气道:“我才没有那么在意你,也不会做小受窝囊气。大不了我走好了。”
“你能走去哪啊。”
“我去的地方多了,才不是离开你就了不起。”
兰经把她搂在怀里,道:“也好,将来你离了我开国为君,我向你称臣纳贡可好。”
谪仙道:“美得你,到时候要你作我的面首。”
兰经道:“好,那我给你作面首,你一统天下,总要封我作个什么。”
谪仙道:“那就封你做个贤妃。看你有没有本事母凭子贵,生个太子。生了太子就把你扶正。”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兰经道:“放心放心,我的儿子一定像我,作不上太子也要造你的反。”
谪仙笑道:“我才不要做太上皇。”
说完转身钻进他怀里,道:“我才作不了皇帝呢。要是要我作皇帝,一定要杀的人舍不得,不能杀的人看着又生气。政事好残忍好复杂,我一辈子都弄不懂。还有那些虚情假意的应酬。你懂就够了,我才不要学。”
兰经道:“那就不学。你呀,要是想学也没有什么不会的。”
两人回到宫里小玉正在门口坐着看烟火,见他们回来了,就扑过去撒娇。换了衣服梳洗以后,宫女端上点心来。宫人知道他们参加大宴请多不怎么吃东西,都要回来再吃。
兰经拿过她的手看看,还是一片红,好在没有烫出泡来。
谪仙看见年糕,又想起他给韦倾国剥紫苏叶,生起气来。
兰经剥了一个递到她嘴边道:“吃一个,吉利。”
谪仙转过头去,道:“和别人玩剩下的别来跟我玩。”
兰经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我和你玩剩下的绝不会和别人玩。”
谪仙在他腿上捶了几下,看周围宫人们的反应,不知道她们听没听见。
“乖,张嘴。”
谪仙只能在他手里把一只年糕吃掉,兰经又夹起饺子喂她。
“你的手受伤了,我来喂你吃。”
谪仙道:“不要你喂,我是左手受伤了,右手可以吃的。”说着举起左爪。
“不,我喂你。”
谪仙就乖乖的要他喂她吃东西。吃过饭,又一块一块喂她吃水果。小玉见到有吃的,就过来把头枕在他腿上。兰经一只手喂她,一只手喂它。
好一会儿谪仙才发现。两个人哈哈笑起来。
扒门缝的宫女们也没眼看了。宫中的宫女见他们整日如此,不免也春心荡漾,等不得出宫,有和太监对食的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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