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公腩确实非常的宠她,那段日子她感到自己活在云端,幸福的飘上了天。她随口说起什么,他就会要人想尽办法的做到。便不是对他讲的,和别人说的,要他知道也是一样。好多次她劝道:“不要那么费事,我只是随意说说。”
每次他总是宠溺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太后对她也非常的好,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公腩都没有的也一定要有她的。
后宫宫女道:“太后就是吃一只蚂蚁好吃,都要留只腿给贵妃。”
太后总是要她去宫里陪她说话,和她讲还未出嫁在娘家的故事,先帝的故事,都是那些只是和最亲近人才会分享的事情。
“入宫前就知道你很好。你爹娘那样的人,女儿怎么会有错。只是那时候和皇帝想,人好但要是投缘就更好了。好像阴氏一样,虽然不能和你比,但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不投缘。现在好了,你和皇帝那么好,咱们娘俩也这样投缘,家里总算有了儿媳妇,也了却了我一块心病。”
那时候她听了真的很感激。
后来她还说过:“你再忍耐几年,就要皇帝封你为后。你年纪轻不知道后宫险恶。本来现在就封你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这后宫人心险恶,你又得皇帝宠爱又封后,那些嫉妒你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等到有了孩子站稳了脚跟谁也不敢动你。”
太后重病,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伺候她,给她擦身洗脚,清理身上的恶臭。那时候她是真心愿意那样做的。她自己生病的时候,太后也是在身边照顾,公腩急的要哭。那时候她真的把他们当作和父母一样的至亲。她觉得自己遇到了最好的夫君,比这更难得的事遇到了世上最好的婆婆。
第一次怀孕孩子就没有了,那时候他们哭得比她还难过。她甚至忽略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深怕他们会过于难过伤了身体。
后来太医讲她可能永远不能生育了。公腩说就算永远没有孩子他也还是要立她为后。
“后宫里看似花团锦簇,我便贵为天子,可是能找到一个倾心的却那样难。有你是上苍眷顾,只要有你就够了。”
太后也因为这样病了好些天。后来她深怕别人在他们面前提起孩子的事情,因为只要一提起,他们比她还要难过痛苦。
因为公腩专宠她,再也不去别的嫔妃那里,甚至有一次大臣们跪在宫门外劝谏他宠幸别的嫔妃。毕竟那时候他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作王爷的时候宫女所生,身份低微,也不保证一定能活到成年。
这件事也要她们家在朝廷很难堪。但公腩放话道:“你们要跪就跪吧。就是都死谏撞死朕也只爱杨妃一个,断子绝孙又怎样。”
其妃的父亲是刑部尚书,因为嫉妒她得宠发了几句牢骚,公腩就罚了其妃二十下廷杖。因为这个其尚书和她父亲也结了怨。
在边地的第一个新年,她走出帐篷,望着满目的荒草灌木,听着山上野兽的咆哮,月牙挂在清冷的夜空。
她用树枝在地上写下: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后主国破家亡,可是他没有被骗走感情。她也是国破家亡,却傻子一样被人骗了这么多年。
家里被灭族,全死了。她被打入冷宫赐死。一直一直就是他们母子的一场大戏,一个恶毒的局。
豫言道:“大恩如大仇。他一个落魄皇子,靠老师得以大位。”
那死老太太得意的告诉她当初是如何下药要她生病,他们母子如何悉心照顾感动她。如何和公腩一起想办法不要她怀孕,只是中间出了问题要她怀上孩子,便一了百了下了重药要她永远不能生育。又是如何要朝臣逼宫要她杨家落下好妒专宠的恶名,又是如何示意其妃出言不逊,令她们的父亲交恶。她跪在地上捂着耳朵绝望的大哭着,那死老太太却还嫌她不够难过,得意大笑着,把一起一起的细节生动的告诉她,要她的痛苦加倍。
“凭什么你们杨家能耀武扬威轰轰烈烈。我就是要你们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然后“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这时候也传出消息阴氏也怀有身孕,公腩对她百般宠爱。家里被诬蔑谋反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还一如既往的绣那荷包,等着七夕送他作礼物。因为谋反是子虚乌有,而且他父亲对公腩有辅立之功。并且她那样受宠,不要说娘家一直偱规蹈矩没有居功自傲,就是有,公腩那样爱她,真的谋反都不会降罪的。
但很快朝堂闹得沸沸扬扬,公腩没有来见她,她被监禁在宫里。这时候她还不敢相信灾难的来临,哪怕宫人告诉她全家要被灭族,她还以为是假的。她闹着要见他,甚至求看守的宫人替她传话给他。宫人们只是冷漠的一声不出。那母子下旨谁也不许和她讲话。
即便死老太太过来耀武扬威告诉她实情,她还是不信,只要不是他亲口说出来她就是不信。最后她终于等到了他,那时她哭得两眼又红又种,脸上都是泪痕。见他进来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道:“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的。”全然没有留意他脸上的冷漠。
他一把推开她道:“我们都结束了。你个傻子!我喜欢的是福儿,从来都不是你。”
这一句是晴天霹雳,她哭道:“你骗我!你骗我!”
“你们杨家都是势力小人,仗着拥立之功要把持朝政。”
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了一切,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生平第一次她把他当作皇帝不是自己的夫君,像其他姬妾一样卑微的祈求道:“圣上,饶了我父亲一命。不要杀他们,不要杀他们!”
他掰开她的双手拂袖而去。想到全家都要死了,那段日子她几乎疯了,不断的喊不断的哭。
一天外面有宫人细着嗓子道:“太后要我告诉您,刚刚,午时三刻,您一家老小一百三十一口都在西市口砍了脑袋,齐齐整整,一个都没落。您就放心吧。”
“啊!!!”
那天她梦到了她的家人,父母、哥哥、弟弟、还有小侄子侄女们。一个个都没了脑袋。小侄女还像过去一样跑到她身边,两只小手搂着她的腿。她没了脑袋的脖子还在滴血,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裙子上,渐渐汇成一个血晕。
她反复的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他们没有死,一切都还有余地。她拼命的喊拼命的喊,求他们放过她的家人,只要不杀他们。
她时而疯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最痛苦。她想起他父亲,小时候把她抗在脖子上去摸那高高的白鹿。死老太太是宫女出身,因为先帝一次醉酒被临幸生下了公腩。死老太太并不得宠,生下皇子也只是封了个修容,公腩在众皇子中身份极为低微。
如果不是她父亲扶持他作梦也休想坐上皇位。他登基后也是她父亲辅佐他肃清政敌,她哥哥领兵对敌国作战稳定边境。即便有这样的不世之功她们一家也没有仗势欺人。想起她父亲哥哥循规蹈矩,与人为善一辈子,最后要身首异处。又想起母亲妹妹那些女眷孩子,她们最后是有多恐惧。
几天后内监进来传旨道:“娘娘,您老人家的好日子来了,要去天上和亲人团聚了。”
她倒在地上一言不发。接着一个内监薅着她的头发要她扬起头来,另一个内监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只手往她嘴里灌毒药。他们本以为她会挣扎,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
她隐约听到他们道:“太后说了,断气之后要在头和手脚里钉进钉子,要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没人验看何必造这个孽,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那时候她不明白死老太太和公腩为什么要对她们家那样恶毒,白曦告诉他因为他们骨子里的自卑要他们的心智变得疯狂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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